月夜當空,繁星永恆不變的閃爍出沒著,那石臼湖上一群卑微的人類自相殘殺,與它們相比,變得那麼的微不足道。
朱魁的書房裡。
那大嫂給朱魁準備了兩份被褥,讓他與馬鈞兩人今夜就在書房內同榻而眠,也好方便商量著如何說服陸纖。
這時,書房門外傳來一呼喊聲。
「三哥,你回來了,你這兩天去哪裡了?」聲到,身即到,王承風風火火闖了進來。
書房裡,朱魁與馬鈞正商談到關鍵處,就這洪亮的叫聲打斷,這讓他不由眉頭微微皺起,一見面,他就訓斥道:「阿承為何如此喧嘩,平日裡跟你說的禮儀哪裡去了,進房前,要先敲門,不見家裡有客人在嗎?」
「這是馬鈞先生,還不見禮道歉。」
「啊」王承驚叫一聲,他輕輕抬起頭,眼珠子四下轉悠了一圈,果然著書房裡有個他不認識的先生,與朱魁一起著,小臉一紅,尷尬的說道:「對不起,三哥,下次一定改正!」連忙行禮道歉。
「見過馬鈞先生!」
馬鈞點頭致意,並不多說話。
「說吧,找我有何事?」王承莽莽撞撞的性格,朱魁多年來已經見怪不怪了,都是自家人,並不會真的因這小事大罵特罵的,換會一副慈愛的兄長的語氣,溫和的問著。
「三哥,其實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昨天陸纖公子遣人請我們過去參加天風樓酒宴,結果你沒在,就我一人去了。同宴席的還有那個張家的什麼公子。」
王承一邊說著,一邊小跑了幾步,來到朱魁榻邊,隨意的坐下,繼續說著:「最後請我跟張公子家的護衛交手了,他們都不是我的對手,好生無趣。明天還有酒宴,所以來看下你在不在,是否一起去。」
王承自小就被朱魁以現代化模式鍛煉體魄,又學了馬元義劍經上的步伐和呼吸法門,已然多年,至於招式方面多是他自己領悟和早先跟王英所學基礎,天賦異稟就是不同凡響,這一方面,朱魁從未擔心過,更是引以為豪。
不過那這大大咧咧的性格一直讓朱魁好不頭疼,其實這也不能怪王承,幾人如他自己一般是穿越而來,成人的靈魂,叫十來歲少年如他一般成年人心性,豈不太過強求。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說曹操,曹操就在身邊。」朱魁的自言自語讓人不明所以。
「三哥,那曹操是誰?」可那王承耳尖,一下就被聽見,脫口問道。
「沒什麼,沒什麼,你自己聽錯了。」
朱魁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話,連打哈哈唬弄過去,卻不知馬鈞卻暗暗記下這曹操一名,略有所思。
「對了,阿承,你可還記得那張家公子的名諱?那陸大公子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廬江郡?」朱魁想起王承提到了什麼張家公子,不由問道。
「哦,好像張家的什麼三公子,名紘,陸大公子喚他子綱先生。聽說他們這次是來商談鹽貨生意的,還會呆上兩天。」
張紘,張子綱,江東二張之一,朱魁一下閃過這人的記憶,東吳謀士,和張昭一起合稱「二張」。孫策平定江東時親自登門邀請,周公瑾稱他有經天緯地之才。
王承話音剛落,朱魁立馬端直了身子,對迎面的馬鈞笑談道:「馬軍師,這是上天欲促成招安之事,這才讓趁巧陸公子就在這秣陵,這下可以省多跑一趟廬江郡,明日請他幫忙,必定能一帆風順。」
馬鈞額首贊同,也是一臉的笑意,被朱魁一說,信心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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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昇月落,隔天,秣陵縣裡的天風樓,正中央的大堂裡,一個青衣儒衫的老頭,拍著驚堂木,講著故事,與此同時那二樓貴賓包廂內,幾個人影正在把酒言歡。
今日的天風樓,這造型,格局幾乎全部模仿飄香樓,其實那朱魁所開創說書之風名頭一起,江東各大酒樓的陸續都重新改建了一遍,趕應潮流。
當然,朱魁還是遵守他與趙半城的約定,天風樓的說書節目是那新任掌櫃自己的一步步山寨來的,與他是毫無干係的。
貴賓包廂裡,正是那天風樓大東家,佔用來宴請賓客,一個朱魁、王承,一個馬鈞,還有一個高個子中年男子,就王承口中的張紘。
那陸纖端坐主位,左邊的是張紘,右邊的是朱魁三人,張紘三十歲左右,頭戴小冠,青色綢衫,面細優雅。那主位上的陸大公子則是圓臉高冠,一身黃色錦衣,陸家當家大族長的風範已經大成。
包廂裡,五個人已經邊喝邊談,有段時間了。
「這麼說,石臼湖之事果真是你們這些水匪自相殘殺了。」陸纖一副居高臨下的語氣,也對,他們這些世家大族始終瞧不起山野盜賊。
至於石臼湖的事情,陸家身為江東第一大族,情報消息自然快人一籌,哪怕官府都比之不及。
馬鈞對趙安的冷嘲語氣,都能毫不為意的聽著,陸纖的鄙視,更加不放在心上,心境絲毫不亂。
「正是如此,這些江湖上小小的爭鬥讓陸公子和張公子見笑了。」馬鈞應答著。
「好個小小爭鬥,那石臼湖廝殺的規模幾千人,也算是小小的爭鬥嗎?現在想要投靠朝廷,是想尋求庇護吧」卻是一旁的張紘插口了,言語間對盜匪的敵視更勝與陸纖。接著他又放下酒杯,轉頭對朱魁問道:「說書郎可是已經入了那高家水寨,已然落草?」
語畢,雙眼如電一般,直入朱魁內心深處,欲看穿他心底真正的想法。
其實自進別院大廳見到張紘後,朱魁便一直注意著這個歷史上號稱江東二張之一,經緯之才。酒席開始之後,幾人先是聊了幾句無關痛癢的小事,直到大堂裡說書節目中場休息後,馬鈞與他正式提起,請求陸纖幫忙謀劃招安的事情。
不過朱魁沒想到的是,他自己一開口,那張紘一眼就看出所謂招安背後的真正目的,並且當面數落不停,直言不諱的對陸纖揭發,說招安不過是高家水寨臨時保身的一時之計,不可足信,一旦白虎寨危機過去,必然再次不服王化。
果然不愧是歷史讓周公瑾都推崇的智者,自有一雙稅目,讓朱魁不得不小心應付。
「子干先生請慎言,魁雖然跟高大當家他們有所來往,但未曾落草為寇過。此番奔波,一是為報恩。二是高雄大當家綠林中頗有仁名,不忍高家水寨就此覆滅。三是這秣陵縣現面臨巨大的危機,吸收高家水寨的力量,乃是上策,這是義之所在,為的是這秣陵縣萬千父老鄉親。」
可惜朱魁費盡心思的一通的胡編亂造,外加真情流露,那張紘聽後只是哦的一聲,顯然一點都沒有聽進去。
好在那陸纖心底只有他的一番考量,並不完全受張紘的影響,他笑著開口說道:「那你們今日找我是希望我陸家能夠在刺史大人面前疏通疏通了。」陸纖在疏通二字特別加重了語氣。
馬鈞意會的回道:「自然不會讓陸公子白忙活,只要公子答應幫我們,我高家寨立刻先獻上兩百萬錢與公子,事後在奉上五百萬錢與陸家作為報酬,事情成不成我們還會告訴陸公子一個消息,那就是白虎寨確切位置。」
「白虎寨確切位置,高雄他知道?」陸纖不由開口問道,那臉上充滿了興趣。
「眾所周知白虎寨就在姑蘇山,但卻找不到確切地址,然我等這些綠林山寨之間多少都有些聯繫,嚴白虎能夠在秦家寨埋下內應,我高家寨也知曉其確切位置和入山具體路線。」
「想那嚴白虎十年來四處東搶西奪,五次洗劫縣城,所積累下的偌大財富,陸公子無意於此嗎?」馬鈞拋出他的誘惑。
嚴白虎一向奉行三光政策,殺光,搶光,燒光。這些財富足抵陸家五年收入,陸纖說不心動那是假的,但前後一切必須想清楚,還得與家中長輩提及商量下。
「此事牽扯過大陸某不敢擅專,需回家中與眾人商議過後,這樣吧,十日後再答覆與你如何?」
「多謝陸公子,在下會在朱郎君暫住一段時間,敬候佳音。」馬鈞也知道求這陸家幫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能夠三商而定,就已經是萬幸了。
正事談完,宴會開始漸進入尾聲,陸纖再一次提及讓王承去陸家當護衛首領,美名深造,也就是挖人才的意思,北固山一戰王承、朱魁顯露戰將之才,陸纖一直想收二人為己用,但朱魁太過有城府,只好退而求其次。屢次宴請送禮表示親近,但朱魁一直不鬆口,王承也無離開的意思,一直就不了了之。
酒席中,四人聊起了詩詞,經典還有國事,詩詞方面朱魁僅僅存有些許唐詩宋詞,都是斷篇殘句,實是不堪出口,不過對於各家經典之類他倒能論道些許,這一方面到讓張紘訝然不已,心裡不由猜測朱魁的師承。
但最讓人驚訝的還是馬鈞,朱魁只知道他是高家水寨的軍師,不想這人十分博學,各種詩歌拈口而來,談經論道更是常事一般,一番買弄下,讓張紘陸纖大為改觀,無法想像一個水匪頭子的學識竟不下於他們。
這貴賓包廂可直觀大堂上,那說書的節目,耳聽目染下,話題自然引到了說書故事上面。
「聽聞小郎君前些日子寫了篇新故事《秦末英雄傳》,紘這兩日在飄香樓聽過之後,有一疑問,如此篡改史實,不怕誤導世人乎?」
張紘的語氣看是平淡,卻是暗自諷刺朱魁少不更事,篡改歷史譁眾取寵,是誤天下人,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