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水河上,碧波蕩漾,一艘走舸如箭再飛,後邊七八艘走舸如火箭在追。
前方的自然是一路狂逃的嚴白虎,而後邊則是不停這追逐著的朱魁他們一夥,高家寨的水匪操船技術明顯高於前面的白虎賊,終於在河道出口處堵住了嚴白虎。
雙方追近不過一丈遠,周泰奪過身邊一名高家水匪手裡的看到,飛擲過去,這招像極了朱魁,那招投擲匕首,周泰見識過一次,竟然現學現用,一個飛刀刺死了那撐船的白虎賊。
八艘走舸一下超了過去,把嚴白虎的走舸給圍了起來。
隨後周泰更是一馬當先跳到對方船上,其他高家水匪一一跟上,那嚴白虎身邊此刻只剩下那妻弟周林,和四名白虎親衛,那周林雖斷了手掌,可人家逃命功夫卻是不俗,緊緊跟住了他姐夫。
可惜他的好運到頭了,朱魁緊接著周泰上了那走舸後,第一個就找上了他,只見朱魁手上龍鱗匕上下翻舞,看花了周林的眼睛,一道悶哼聲傳出,朱魁前手一刺,倒手一拍洞穿了他的胸膛。
周林的慘叫聲讓嚴白虎的心驀然一沉,本來以他的武藝根本不用害怕朱魁這麼一群人,只是剛剛與高雄他們大戰過,腦中又疲於奔命,早就心緒不寧了,根本就不願多做糾纏,故他一身武藝施展不開。
這時,意外發生了,不想一名嚴白虎的心腹突然趁淑淑兒與另一名水匪相鬥之際,忽然出手制住了淑淑兒,拿刀抵住她脖子,大聲喊道:「都給我住手,不然我殺了她。」
淑淑兒被挾持,朱魁與周泰等人不由紛紛都停下手來,與那嚴白虎對持起來。
「騰出條船,放大當家走,快!」
「好,我們答應你,但是你給我小心些,若傷了高小姐,我必殺汝二人。」
朱魁與周泰對視了一眼,打了個手勢,二話不說讓出一條走舸,這名白虎賊倒是對嚴白虎忠心耿耿,在讓嚴白虎上船離去之後,還要獨自留下為他爭取時間,嚴白虎仇恨的看了看朱魁幾人,記住了他們所有的樣貌,搖桿而去。
當走舸離開百里遠後,朱魁大喝一聲,周泰也隨之逼近。
「還不放人。」
見眾人逼近,這名白虎賊目光一凝,死志叢生,揮刀砍向淑淑兒,顯然是想死了也要拉上個墊背的,朱魁早就料到此人存死志,不會妥協。
這刀快,他朱魁更快,一個跳步瞬間就閃到淑淑兒跟前,左手往上抓住下落的刀,「撲」一聲卡住了。
鮮血順著手臂流了下來,朱魁強忍左手傳來的痛感,不給對方反應機會,右手龍鱗匕一劃,那名心腹頸脖之間,一條紅線滲出,倒地死去。
「你怎麼樣了?」
一脫困,淑淑兒就緊緊抓住朱魁的手掌,攤開一看,二寸長的刀痕觸目驚心,看得她淚落梨花,扯下一節自己的衣袖輕輕為其包紮了起來。
「大小姐,先別忙包紮,把手弩給我。」
淑淑兒不知其意,要手弩做什,點了點頭,一隻手按住傷口,另外一隻拿出那手弩來,朱魁接過之後遞過了周泰。
「周兄弟,嚴白虎不能讓他逃走,否則後患無窮,現那走舸不過出百里外,但若真要追還是可以追上的,你親自去,那廝武藝高強,為防他狗急跳牆,用這手弩務必將他擊斃。」
說完,朱魁又把手弩的操作和機要一一告之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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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邊,秦山在心腹護衛下逃往岸邊,卻並沒上岸,他呆呆看著遠方沖天火場,看著自己祖父傳下的船隻和眾兄弟一一沉沒或燒死、被殺。全身肥肉跳動不停,嘴中嚷嚷不停。
「山愧對祖父,愧對父親,秦家自我而衰。也罷,皆是我秦家歷年來太過燒殺擄掠,不留性命,報應啊。」
「只望那陳兄弟能夠帶風兒和嵐兒從此歸隱山林平平安安,秦家這麼多年所犯下的罪孽能夠自我而絕。」
念叨完,秦山一把抽出左胸內的弩箭,悶哼一聲,又一下再往自己心房正中央刺去,一邊的心腹來不及阻止。突然一道青色身影彷彿從天而降般從岸邊橫跨近三丈遠而來,一掌拍落弩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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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一直到深夜才結束,高雄等人在湖邊結起了營寨,架起了篝火,望著已經漸漸熄滅的火場,標誌著他們白天戰勝了白虎寨和秦家寨聯兵。
那馬鈞竟也頗通醫術,搗碎了附近幾種野草敷在了朱魁手心,一股清涼酥麻的感覺直通後腦,傷口很快的化膿起來。朱魁心中甚是疑惑:」此人所學如此之廣,舞劍、計略、還會製作,醫術等,這樣的人真是一名水匪軍師?」
收攏屍體這些雜事自然是有手下去辦,朱魁對高雄建議,希望包括秦家寨和白虎寨他們的屍體在內,所有的屍體都合在一起火化後再掩埋,因為這麼多屍體都浸過水,故而很容易發臭,若簡簡單單的蓋下土,草草了事,很容易發生病變。
可惜漢末時期,入土未安方為正道,火化可謂是一種刑罰,朱魁不得不連連解釋屍體與瘟疫的聯繫,依舊大部分人不同意。那馬鈞更是連連搖頭,對朱魁講了一大堆敬奉鬼神之道,他這個三當家發話了,最後逼的朱魁不得不放棄火化一事。
不過朱魁退而求其次,一定要深挖土坑,要兩個人的高度,他親自監督著,土坑挖好之後,將所有人都堆放其中,嚴禁分開埋,堆在一起後,先鋪上一層土,在鋪上枯枝,燒成草木灰,最後填坑完畢。
不獨立立碑,就三塊木板,寫著高家水寨弟兄之墓;秦家水寨弟兄之墓;白虎寨弟兄之墓。
在朱魁看來,人死恩怨了,希望來生三家人都可以做兄弟,不在相互廝殺。
石臼湖一戰,高家寨三分二精壯命喪湖中,現在寨中遺留家眷哭天喊地,對於朱魁土面上燃燒草木灰,馬鈞十分讚賞,他認為此舉正乃塵歸塵,土歸土之意。
奇怪的是,那馬鈞敬服鬼神,卻不信往生之說,和那輪迴之意。朱魁想了想可能是此時佛教還沒普及的原因吧。
在朱魁與淑淑兒走舸回來不久後,周泰也追殺嚴白虎歸來,並把手弩還給了他,周泰追了近兩百里水路終於再次逮住了嚴白虎,又是一番搏殺,可惜還是嚴白虎跳水而走,但是周泰說自己兩發連弩,一支射空,一支卻是射中了嚴白虎的胯下。
還是沒能留下嚴白虎,朱魁眉頭大皺,看來天不要他死,氣運不絕,如今斷了對方的子孫根,看來這仇恨不共戴天了,後患無窮啊。
「不妙了,雖然絕了這老虎的子嗣,但打虎不死,必受反噬。」馬鈞摸了摸一縷細胡擔憂的講到,他跟朱魁想到一塊去了。
「馬軍師說的是,今日死傷者多是秦家寨人馬,那白虎賊不過千人,白虎賊的根基未出,他日嚴白虎傷好了,定然帶一萬白虎賊重回此地以雪此恨,高家水寨已經元氣大傷大不如前了,根本無法抵擋。」
朱魁的實話實說,這讓剛剛上松下氣的眾人,心不由提了起來。
那甘寧本來在為嚴白虎斷子絕孫而開懷,這一下子又面如苦菜,周泰更是一拳打在樹幹上,眉頭擠成一團,在怪自己無能沒有殺死嚴白虎。
高雄活了幾十年了,大風大浪見得多了,微微一歎,感慨了下今年霉運多多,又收拾好了心情,他自不會被這些壓力打倒,冷靜的問著馬鈞。
「軍師可有什麼妙計以解眼下困局。」
一向都是高家寨智囊的馬鈞這時也微微歎氣道:「鈞無能,並無什麼妙計,只有兩點可建議大當家。一是舉寨北上,此一路上定是車馬勞頓,寨中眾兄弟多是來自江南之地,驟然的遷徙北方,或會水土不服,有病死大半之憂;」
「其二便是想法再次重創嚴白虎,使我們得以喘息爭取時間緊急造些船隻出來,逃入江中,那時便不怕嚴白虎了。」
這一場大伙,三方所有船隻都燒了乾淨,樓船隻剩下兩艘,根本不夠運載高家寨聯通家眷所剩的千餘人。
高雄交叉著手,搖了搖頭:「我們就是沒有時間,現在只剩下的多是走舸和些許鬥艦根本裝在這麼多人,私下蒙養的工匠也不足以段時間內造出樓船,要恢復到全盛時期至少要半年到一年的時間不止,這還要是肯定能夠一下性下水的來說,耗費大量的財力。」
高雄一向對手下豪爽,每次戰利品多悉數分下,因此若耗資趕造樓船,他手頭並不是十分寬裕。
其實這就是政府和土匪武裝的區別,政府可以集齊一縣一郡之力徵召工匠來完成,而很少有工匠願意為賊匪服務的。
「小郎君也不是外人,不妨問問他可有什麼建議。」
馬鈞說完,眾人都看向他,早前他連續兩次出謀劃策,都有奇效。
朱魁本來背靠著樹幹,任由淑淑兒對這她的左掌輕輕按摩著,腦中發著呆,回想這次水戰的前前後後,同時得知嚴白虎竟然有意攻打秣陵縣,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下次白虎寨殺回來,秣陵縣肯定會首要其沖。
「嚴白虎見過我的樣子,要查出自己身份十分的容易,以其凶殘的性格定然會更加遷怒或屠盡秣陵縣來洩憤,哎,那自己和家人該何去何從呀?」一個念頭從朱魁腦海裡冒出,冷汗直出,看來自己又莽撞了,惹了大麻煩,問題多多。
忽然,朱魁見高雄問自己話,恩了一聲,表示歉意,隨即理清思路,大略著說道:「小子比較贊成馬軍師的第二條建議,與嚴白虎一戰。」說著便直起後腰,解釋著:「不過,在下的想法比馬軍師詳細些,因為靠如今高家寨一方兵力,根本抵抗不了。」
「故而魁認為,其實大家可以向朝廷提出招安,如今秦家水寨已滅,我等可以此為投名狀,上報朝廷就說願棄暗投明,這長淮水面上兩大水寇一滅一投,這對縣令乃至太守都是個不小的功績,無不接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