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兩個大男人攙著澈出去,唐艷兒也是不敢再怠慢,急急尾隨了上去,生怕半路的時候又會發生什麼意外。
一路未曾停頓,直接將人扶去了房間。
其餘不知發生什麼事的人,看到這急急忙忙的,不敢大聲的喧嘩,只拉住那跟在最後頭的千面詢問到底出了什麼事。
可惜了千面自己也是糊里糊塗,沒整理出個頭緒來,便也不敢胡亂開口。地下室裡……可以用烏煙瘴氣來形容:地上躺著的赤/裸男子,以及雖然有牆壁遮擋,但那糜爛的呻/吟清晰可聞!真當不能瞭解,王妃為何要將那樣的人給留下來,還由著他胡作非為。
當然,這一切只是想想。
不管王妃做出什麼出格之事,定是有她自己道理,這是心兒這些日子來教會自己的一句話!
樓上沒什麼動靜,樓下的一干人等亦是不敢輕舉妄動,只在原地坐立不安。
「不管,我得去看看王爺他們到底怎樣了。」小菊猛地站起身,大步往樓上走。
卻是被從樓上下來的鬼面給攔截:「王妃說了,王爺需要安靜,誰都別去打擾,大伙先吃飯。」
「王爺出事,誰還有那個胃口。」小菊任性的抱了雙臂,背靠樓梯牆。
現場又是寂靜一片。
突然間「啪」一聲,魔心從坐著的地方起身,凳子被帶翻在地,委實嚇人一跳,卻見得她已經意氣風發的往後院走去……
「魔心,你去哪裡?」千面趕忙跑去拉她。
被她一甩胳臂給推出去老遠:「別煩我,定是地下室那個男不男,女不女的妖人在作祟,我非去抽他筋,扒他皮不可!」
千面的武功沒有她好,力氣更是沒有她大,被她推開後,差點就滾倒在地,好在後頭北衛伸手扶持了一把,才沒有摔個四腳朝天。
「魔心,你給我回來!」鬼面低吼,卻又不敢太大聲,怕驚擾樓上已經受了驚嚇的王爺。這丫頭,說到做到,可現在去尋事,不是胡鬧嘛!
魔心卻只當做沒聽到,已經邁著大步出了後院的門……
「該死的丫頭。」鬼面低低咒罵一聲,立馬給自己弟弟使個眼色。
北衛腳底生風,快速跟出去。
自己的女人,當然是不能袖手旁邊的。
千面朝鬼面施了個禮,不甘落後,緊跟其後。
「鬼面,你不去看看?魔心若是真的倔起來,怕北衛他們也不一定能夠奈何得了她。」小菊好心提醒。
對方就是不肯上當:「若果真如此,我去了也未必能壓制住。」
「你不一樣啊,你是堂堂黑暗教教主,你是她的上級。」小菊列舉事情可能性。
無奈鬼面只是淡然一笑:「雖然你我合作不多,可你那點小伎倆還是別在我的面前賣弄才好。我知道你是擔心王爺,想上去看看。你以為只有你一人是真的關心王爺嗎?大家都不希望王爺出事,但是現在,王爺真的不適合見任何人。」王爺此刻就如那受驚的兔子,任何的驚嚇都可能讓他瘋掉!
該死的,為什麼會出這樣的事情!
小菊與鬼面在樓梯上用眼睛對峙,誰都沒再開口。
直到後面響起「嘩啦啦」巨響,兩人眸子同時收緊,隨即非一般往後院奔……
只見得那原先已經結了葡萄的葡萄架此刻狼狽坍塌在地,旁邊的幾盆盆栽亦是被打成稀巴爛,而再旁邊,魔心三人正與那妖孽男子打成一片……
「你們這是幹什麼!」魔心做事暴躁,不管後果,與那男子發生衝突不奇怪,可為何上去攔住她的北衛與千面也會與妖孽男子大打出手?這就叫鬼面想不通。他們兩個,可以說是自己身邊辦事最得力之人,絕不會跟著魔心一塊胡鬧。
「大哥,還記不記得當年小黑屋裡虐待我們的那個神秘黑衣人?」北衛一邊出招,一邊大聲反問。
「原來是他!」鬼面方纔還迷惑的神情,突然間蓄滿殺氣。從腰上抽出一把軟劍,直接加入到戰鬥當中。
千面剛開始還以為他是過來阻止的,直到看到大哥的軟劍,才意識到這事有多麼的不簡單。大哥一般很少使用軟劍,軟劍一旦出手,就表明敵人非死不可!
「小黑屋?」魔心對這個詞眼非常的感興趣,「我怎麼沒聽說過?」更何況,教主本領這般高強,誰能虐待得了他?真是無法相信。
「別開小差,小心些。」北衛眼看著她就要落入暮月的爪中,立馬在後面拉了她一把,順利幫她脫險。
小丫頭忙拍拍自己的小心臟,語氣中等了憤恨:「敢偷襲我,看來你今日的死期是真的到了。」
管他什麼神秘黑衣人還是白衣人,自己這麼多人若還搞不贏他,自己自殺謝罪得了!
「你們這些無禮後輩,別恩將仇報!」暮月其實到這一刻才突然認出,這眼前看著極其相像的兩個人,居然就是當初自己經手過的那對雙胞胎兄弟。雖然今日,兩人的臉上都塗了厚厚的粉末,基本看不出那原本的容貌,可他認人,也是從不看相貌,而是認人的四肢與體格,並且是一看一個准。
那日的「澈」,亦是這樣認出來的。
「我們是有仇必報!混蛋,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小菊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激動的北衛,憤怒的怒火似乎都要從他體內迸射而出,點燃地上的泥土。這到底是怎麼啦?兩人與那個妖孽之間……是怎樣不共戴天的仇恨?
小黑屋?虐待?
自己也是從來沒聽兩人提起過。
「小菊姐姐,你要看好戲到什麼時候?還不快過來幫忙!」魔心那丫頭忙裡偷閒,招朋喚友。uzmo。
「哦哦。」小菊立馬倉促的點頭,袖子一揮,手中已經捏了粉末,而後快速的加入到戰鬥當中去。
其實她過去,並沒有與暮月正面交手,只是打出一些花裡花俏的招式,只為將藥粉散出去罷了!
心中默數到十,旋身站住,拍拍手:「搞定。」
下一刻,暮月大驚,單手撐著自己的額頭:「你……你對我做了什麼……」頭好暈……天旋地轉……
不一會兒,便是「轟隆」一聲倒在了地上。
「小菊,還是你最行!」鬼面毫不吝嗇的誇讚,但因為心中有怒氣,說話的音調都是槓槓的,根本不像是在誇獎,倒是有些像訓斥。
好在小菊不是那種不會察言觀色之人,只要對方的心意到便是可以,並不計較語氣好不好:「謬讚了。」其實,若是北衛能夠誇獎自己一句,就更完美。
可惜了那個大木頭,連感激的眼神都是沒有一個,只顧著教訓地上已經動彈不得的人。
「叫你囂張。」
「叫你做壞事。」
「叫你不是人。」
「叫你沒良心!」
魔心每踹一腳,便是咒罵一句。
千面好奇探出腦袋:「心兒,你知道他到底做了什麼不可饒恕之事嗎?」
「叫你狼心狗肺!」魔心繼續踹了一腳後才抬起清澈的眸子,朝著千面搖搖頭:「不知道呢?莫非你知道?」
「我以為你罵得這麼凶,是知道呢!」
「反正教主要殺之人,定不是好東西,不罵白不罵!踹死你個王八蛋!」魔心繼續自己的一打一罵,玩得不亦樂乎,幾乎將這世上的壞話都要罵盡,最後連帶著將人家的祖宗十八代都拖出來問候了一遍。
方纔還是一副高高在上,妖精一樣的暮月,此刻卻被打成了喪家犬一般,捲縮在地上,只能用手摀住臉。
頭可斷,血可流,臉是萬萬不能被毀容。
「住手!」眼見著再這樣下去,人就要被打死了,鬼面一聲低吼,眾人立馬收住拳腳。
只是魔心本來也是已經收了手,卻見暮月感覺到危險解除,好不容易放下了護在臉上的雙臂,一時惡作劇,突然上去又補了一腳……
「啪」一下,正中面門,在他的漂亮的臉上留下粉紅色的一個鞋底印。
「啊……」暮月一摸鼻子,滿手都是鮮紅的鼻血……眼珠子一翻,給暈了過去……
「呀,這麼快就暈了?」魔心自言自語,直到後背突然火辣辣的燒起,猛然回頭,對上的是教主要殺人的眼光,忙心虛的躲去了千面的身後:「對不起嘛教主,我也不是故意的,誰知道他這麼容易暈~」
「你還敢說!叫你停手,你一定要再加一腳!你真是氣死我了!」鬼面其實還留了些口德。按照他此刻的氣惱程度,應該指著她的鼻子罵「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自己之所以叫大家住手,是因為還有事情要問這個混蛋!現在一暈過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來了。
昨日晚上便是,大家想盡了辦法,都沒能將他弄醒,最後自尋麻煩的將他背回屋子!
「對不起嘛……」魔心做出一副弱弱、害怕的表情。
鬼面知道再罵也是無用,重重的歎息一聲,扭頭不再想搭理她:「北衛,你如何發現是他的?」
「哥,其實這事還得感謝魔心。」北衛朝她微微一笑。
魔心那小丫頭立馬蹬鼻子上臉,驕傲得挺直腰板,從千面身後走出:「能為教主效勞,是我的榮幸嗎,不用什麼感謝。」
然,鬼面眸子一沉,她立馬又如受到驚嚇的老鼠,閉嘴躲起。
「接著說。」
「魔心的速度很快,我們追到院子的時候,她已經進了地下室,於是我與千面也不得不加快了步子追下去。才到下面,看到的便是她與這個混蛋拉扯在一起,混蛋的上衣被扯歪,露出裡面的刺青,就是這個。」北衛說著蹲下身,一把扯開妖孽的領子,將他袒胸露乳後又翻了個身。
那肩膀上,一隻栩栩如生的蠍子刺青立馬躍入眾人的眼中。
「果真是他。」世上可能會有一模一樣的蠍子刺青,卻不可能與他的一般。為那蠍子所在的地方,本是一塊胎記。也不知道是哪位能工巧匠,居然藉著胎記刺出了如此精美的刺青來,非常的不一般。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哥,當年他那般對待你我,今日若是直接殺了他,實在是太便宜他了,依我看,一定要好好的折磨回去,叫他也嘗嘗那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北衛捏緊了拳頭,眼眸中有冷酷,有殘忍,還帶了扭曲的笑意。
「大哥,你們能說說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嗎?為什麼你們與他會有如此大的仇恨!」千面真的好想知道,這樣……自己也能幫著想一想,到底應該用怎樣的懲罰才能與他的罪惡相匹敵。
「罷罷罷,這事情,憋在心頭已經五年,說出來,或許心裡才會好受些。」鬼面看向北衛,見他也是持贊同票,朝自己微微頷首,便在腦中稍微梳理了一下頭緒,眼神憂傷的望著地面開口:「你們只知道我、北衛與王爺的關係非同一般,是因為一起出生入死過,卻不知道我們到底一起經歷了什麼。當初我與北衛都還小,那日正在家中玩耍,一群歹徒突然闖了進來,殺害我爹娘,將我們兄弟兩人掠走,送入了一個地下暗室。那裡終日見不到太陽,唯一有的便是血腥與暴力,以及那所謂的將人的尊嚴踐踏在腳下的『訓練』。我們兄弟兩個就是在那裡與王爺相識,那時候……他已經被關在那裡一年多,渾身瘦得幾乎只剩下皮包骨頭。可是王爺卻從來沒有放棄過,不管折磨有多麼的殘忍,他都是咬牙挺過來。在王爺的帶動下,我們兄弟兩才從絕望中一點點的走出,開始與王爺一起想辦法,策劃了一個宏大的逃跑方案。但是當時的條件真的很艱苦,要想萬無一失的逃跑,必須做好足夠的準備,否則……一旦被發現,只有死路一條。所以在那長達兩年的策劃裡,他,這個混蛋,對我們施盡了酷刑。」
魔心、千面與小菊聽得拳頭一點點捏緊。
大家都知道王爺在十三歲的時候無故失蹤,到十六歲才回來,經歷了三年常人無法想像的生活,所以才性情大變。而且也聽說,當初之所以能夠逃出來,是靠了與他一起的另外兩個男孩子,卻萬萬沒有想到,那兩個男孩……居然就是北衛與鬼面。
鬼面深吸了一口氣,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暴突,又被他努力的壓制下去:「這個混蛋,簡直就是專門為了折磨人而生,任何一個點子,都能讓人精神崩潰。」在那裡一年多的時間,身邊瘋掉的人不計其數。一旦精神失常,便會被殘忍的殺害,絕不留活口。所以自己與北衛,還是幸運的,幸運的遇上了那般堅強的王爺,若是沒有他的一直支持與鼓勵,兄弟兩人恐怕也是活不到今日。
對想頭然。所以逃出來之後,自己與弟弟才會對王爺死心塌地,誓死效忠。
氣氛變得好沉重,大家的心裡都非常難受。
世上為什麼要有那麼多的壞人!
「小菊。」北衛喉嚨動了動,既然已經說開了,自己也不妨再坦誠一些,將真相告知與她:「知道我為什麼一直都躲著你,對你的一切行動都無動於衷嗎?」
「為什麼?」小菊突然間好矛盾。一面是很想知道原因,一面又是怕這個原因浮出之後,是自己無法接受的。
「因為……我沒有那方面的能力,我不能給你一個男人能夠給予你的真正的幸福。」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這樣的話,北衛需要非常大的勇氣。
因為這事……連自己哥哥都是不知道!
大家震驚是必須的。
而小菊聽了之後,眼淚突然間控制不住的「吧嗒吧嗒」滴落……
說不上來的感覺,好像……好像心裡被什麼東西硬生生的堵住,擱著生疼;又似乎喘不過氣,肺憋得快要爆炸;又似乎,心已經被掏空……
對他……有愛,有愧疚,有羞澀……
反正就是各種難受,柴米油鹽醬醋茶被放在一口大大的鍋子裡,胡亂的攪拌……
「對不起!」北衛看她落淚,心裡也是生疼。卻是不敢有任何的舉動,只是呆呆的站著。
對不起?他有什麼錯,為什麼要說對不起!錯的是老天爺,老天爺太不公,太殘忍!
喉嚨酸澀得說不出話,死死的摀住自己的嘴,然後一扭頭跑回屋子……
「小菊……」鬼面皺眉想將她喊回來,卻是被北衛給制止:「讓她走吧,讓她好好的冷靜冷靜。」任何一個女人,都不可能接受一個沒有那方面能力的男人吧,因為那已經不能算男人!
「別擔心,我去看看她。」有些時候,女人就需要女人去安慰。魔心丟下話,風一般的追了上去。
鬼面回身,喉嚨已經哽咽,嘴唇微微顫抖,終究是什麼話都沒能說出口,只是激動的一把將弟弟擁入懷中:「……」這個傻弟弟啊,如此大的事情,居然到今日才告訴自己。自己還一直以為他是太單純,對男女之事還不知曉。卻從來沒有想過……竟是這樣的結果……
夜深人靜之時,弟弟的心裡頭應該是非常痛苦的吧!
「我的傻弟弟,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不想多一個人與我一起苦惱。」
「都是我不好,是不是就是逃出來前三天,他們單獨將你帶走的那次?」還記得那個晚上弟弟渾身濕透的回來,睜著眼睛,如傻了一般,一句話都沒說。直到計劃實施的那天晚上,他才突然恢復過來,如沒事人一般的加入到行動中。
「哥哥,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再提。反正這樣……一個人,也是過得很好。」北衛吸吸鼻子,使勁的眨著眼睛。男兒有淚不輕彈,多眨眨,眼淚就不會掉落。
「弟弟,你放心,我一定幫你找天底下最好的大夫,一定會有辦法的。」
「五年了,我已經找了很多大夫,沒用的。哥,只要你我都好好的活著,別的都無所謂,真的。」
弟弟越是安慰,鬼面的心裡就越難受!
已經收起的軟劍突然又拔出,直接刺向地上那人的喉嚨:「我要殺了你!」
「大哥……」
「哥哥……」
千面與北衛都是驚呼,兩人以最快的速度想要將地上的人拖開,還是晚了一步。軟劍鋒利無比,削鐵如泥……紅光一閃間,在暮月的胳膊上劃開了一條大大的口子……
「你們讓開,幹什麼阻止我。」
「哥哥,你冷靜點,他還有用,我們可以通過他,幫王爺找出那只幕後的黑手。」北衛著急道。因為這一著急,心中的傷感都被壓制了下去,眼淚也不知道在何時跑無影。
「幕後黑手,這哪裡還需要找啊,分明就是那狗皇帝。」鬼面高聲咒罵。果真是好人沒好報!
「可這都是猜測,沒有證據啊。」到了今日,北衛怎麼會不知道到底是誰一直在傷害王爺。甚至連王爺自己,也是心知肚明了。可是人有的時候就是這樣,特別是當懷疑對象是自己最親最敬重的人之時,沒有鐵一般的證據,寧願自欺欺人,說這都是一個誤會:「王爺需要一個證據,只有這樣,王爺才能從自我麻痺中走出來,才能真的狠下心與狗皇帝對抗,你明白沒有?」
「可是弟弟你……」
「這麼多年都過來了,難道還在乎等這麼一時半會嗎?將來,有得是機會去找當年暗室裡的那些狗賊索命。哥哥,把劍放下。」
「好,將來,一定要將他們做過的所有壞事,都報應回去。」鬼面將劍收回,又重重的踹了地上的人一腳,吩咐千面將人看好後,帶著自己弟弟進屋去……
轉身間,卻發現王妃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門口……
「王妃,你怎麼下來了?是王爺醒過來了嗎?」
「沒有。」唐艷兒艱澀的搖搖頭:「澈想喝水,我來拿水的。」方纔他們的話,自己都是聽到了,說不出來什麼感覺,就是覺得堵。為王爺,也為這一對對王爺忠心耿耿的好兄弟!
與他們相比,自己變得好低微,好卑賤,好渺小。
自己是不是應該好好的再想想,將酒吧開大,加青樓女子和男寵進來,到底正不正確!世上,真的有那種心甘情願出賣**和尊嚴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