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笑天從雷浩雲手中奪得火器總要一事甚是隱秘,煙雨樓卻為此找上門來,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收容了雷浩雲,從雷浩雲口中獲悉了這個秘密。火器總要是雷家堡研製火器的核心機要,關係重大,若是最終落入青龍會手中,定會成為陳天野謀反的利器!以項虎之強兀自被驚天雷炸成重傷,凡夫俗子又怎能抵擋?
那黑衣老者愣了一愣,怫然不悅道:「青龍會這等雜七雜八,拼湊起來的烏合之眾,如何夠資格與我煙雨樓並稱?你莫要將我們兩家混為一談!小子,老夫的耐性是有限的,東西你到底肯不肯交?」
胡笑天暗訝,原來自己猜測有誤,煙雨樓和青龍會並非盟友,那他們謀奪火器總要有何用?反手握住劍柄,冷冷道:「雷浩雲在哪?若他敢當面開口索要,我或許會考慮一二。至於其他人嘛,沒這個資格!」
那黑衣老者怒道:「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倏然飄身欺上,左掌帶風直擊胡笑天的面門。幾乎是同一瞬間,寒風湧動,另有三人從不同的方位揮動兵器攻來,配合默契,出招狠辣,封死了他脫身的路線。
這當面一掌勁風如山,顯示出黑衣老者高深莫測的內家修為,單以功力而論已不輸給閻四之流,難怪他在胡笑天名聲鵲起之後,仍敢放出狠話。而且其他配合進攻的同伴,武功僅僅比他稍弱一線,聯手起來足以挑戰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了。胡笑天雖然自信心極強。但不是自負狂妄之輩,電光火石間已判斷清楚形勢,情知以硬碰硬的話,光是功力消耗就要活活累死!既然煙雨樓網羅有這麼多的強者。為何卻甘心收斂鋒芒,退出江湖爭霸的舞台呢?生死關頭,容不得他分心探究這背後的秘密,當下足尖使力後躍,長劍蕩起,彷彿不要命一般,連人帶劍凶狠地撞向後方使刀的中年漢子。
當!噗通!胡笑天一劍震開敵人,去勢不停。直墜入湖中。煙雨樓諸人莫名其妙,難道這小子要潛水逃命?那黑衣老者大急,怒喝道:「站住,不要逃!」騰身躍到空中。雙掌自上而下劈落,勁風壓得水面微微凹陷。其他人則掏出暗器,一窩蜂地射了過去。
胡笑天大笑道:「誰說我要逃!」長劍探入水中一卷一揚,一條透明的水龍呼嘯飛起,如有靈性般張牙舞爪。咆哮向天!每一股水流,每一滴水珠,都蘊含著難以言傳的森森劍意,交織成密不透風的羅網。將射來的暗器統統絞成粉碎。只聽砰的一聲大響,凶悍的掌力將龍首擊碎。水花四散飛濺。但下一刻,劍光嗖嗖地沖天而起。似乎無處不在,無堅不克。那黑衣老者怪叫一聲,凌空一個觔斗躍回岸上,背後冷汗暗流,怎都想不明白胡笑天為何會武功暴漲,逼得自己手忙腳亂?
胡笑天似笑非笑地道:「胡某就在這裡恭候各位大駕,有種的就下來一決勝負!」
煙雨樓諸人面面相覷,他們都是經驗豐富的老江湖了,隱約猜到胡笑天長於水性,所以有恃無恐,他們若是入水交鋒,怕是討不了好。可是裹足不前,任憑他叫囂挑釁的話,又如何能完成上頭交代的命令?那黑衣老者恨得牙根發癢,狠狠地一揮手:「上!」
「廢了這小子!」「幹掉他!」其中三名精通水性的高手大叫著,壯起膽子聯手衝上,腳板重重踩進水裡,嘩啦啦踢飛起無數水花,加上手中舞動的刀劍寒光,彷彿餓虎撲食般氣勢洶洶。
胡笑天腳下微動,直退到齊腰深的湖水處,左掌凝勁砰的一拍水面,登時激起一面數丈寬的水牆。那三名高手眼前一花,失去了對手的具體的方位,無不駭然,有的本能的變招回守,有的繼續全力猛攻,身形前後交錯,破綻百出。漫天折射的水幕下,但見寒光飛射縱橫,幾條人影忽進忽退,仔細看去,竟然是胡笑天在揮劍搶攻,逼得人數佔優的敵手狼狽不堪。煙雨樓眾人在水中移動時,阻力極其強大,與胡笑天相比,速度慢得如同烏龜爬行,完全處在了下風。胡笑天得勢不饒人,仗著自己如魚兒般的敏捷快速,運起快劍,霎時間連傷兩人,在對方身上刺出五六個血洞,鮮血噴湧,染得湖面一片通紅。
那黑衣老者又氣又恨,明明己方佔有絕對優勢,卻奈何不了一個毛頭小子,如果被上頭知道,豈不是丟盡了顏面!當下俯身抓起一塊巨石,喝道:「小賊受死!」雙臂一振,巨石呼的凌空飛出,朝胡笑天當頭砸落。飛石來勢既快且猛,胡笑天舉掌一封,連退帶卸,跟著斜向一引,令巨石變向旁落,砸得湖面升起一條粗大的水柱,轟然作響。儘管如此,巨力湧來,仍震得胡笑天左臂酸麻,胸口煩悶。那黑衣老者欺負他功力較弱,接連抓起岸上的大石擲去,只見黑影破空,水柱騰飛,湖波動盪不止。
正在這時,忽聽有人冷喝道:「易老兒,你為老不尊!」話音未落,一條大漢如旋風般飛撲過來,刀光閃過,煙雨樓守在外圍的高手慘叫仆倒,他足尖點地,毫不停頓衝向那黑衣老者。
「厲萬傑!」那黑衣老者牙疼般倒抽一口冷氣,縱身飄起,掌影重疊,攔截住敵人的攻擊路線,怒道:「我煙雨樓行事,與你何干?」
厲萬傑沉聲道:「我昔日欠下胡公子一個人情,眼見你們仗勢欺人,不講江湖規矩,豈能袖手旁觀?易白繁,不想死就滾開!」說話間刀花飛舞如雪,緊緊環繞對手身周。易白繁空手對白刃,先天上便差了一籌,何況厲萬傑乃黑道上一等一的高手,經驗老辣。豈是易於之輩!兩人交手,強弱立判。易白繁暗暗叫苦,一邊盡力閃避還擊,一邊發出指令調動下屬助拳。好不容易才扳平局面。
由於易白繁分身乏術,那三名煙雨樓高手越戰越是膽寒,哪敢繼續留在湖中等死,不約而同的抽身躍回岸上。胡笑天清嘯一聲,前腳後腳的挺劍急追,死死咬住對手不放。他心中奇怪,厲萬傑怎會湊巧在此出現,莫非魔教內部又有什麼大事發生?厲萬傑明面上是獨來獨往的黑道高手。實則乃是魔教秘傳弟子,專門負責收集情報,傳遞信息,一言一行足以影響潛門的決策層。不過眼下強敵未退。尚不便與厲萬傑招呼,只好暫時按捺住心頭的疑問,稍後再說。
兩大魔教高手聯手,立時徹底扭轉了攻守之勢,你衝我突。刀起劍落,直殺得煙雨樓諸人嗚呼哀哉。易白繁又氣又恨,又是無可奈何,尖叫道:「厲萬傑。你今日壞我煙雨樓大事,來日有仇必報!你等著受死吧!咱們撤!」
厲萬傑笑道:「易白繁。你做人家的走狗這麼多年,仍是沒有半分長進。只會空口白牙嚇唬人嗎?」無意與對方血拼到底,以免逼得狗急跳牆,造成兩敗俱傷,手底下一鬆,飄身後退。胡笑天亦按劍後退,與厲萬傑相視一眼,微微頜首示意。
易白繁臉色鐵青,憤憤難平的丟下幾句場面話,率人飛身撤離。
胡笑天目送著煙雨樓諸人離開,刷的回劍入鞘,道:「厲前輩,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其實你我聯手足以掃滅易白繁一行,不知前輩為什麼要放他們一馬?縱虎歸山,後患無窮!」
厲萬傑道:「胡公子,此地已屬於煙雨樓的勢力範圍,若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殲滅易白繁等人,那是不可能的。假如驚動了煙雨樓那些老怪物,連我都只能連夜出城躲避風頭。何況煙雨樓與錦衣衛有勾結,實力深不可測,沒必要與他們結成死仇。」
胡笑天心中微動,皺眉道:「煙雨樓竟然是朝廷秘密培養的爪牙,難怪姓易的想強奪火器總要!」火器總要關係到江山社稷的安危,煙雨樓的首腦當然極為重視,決不可能讓它有機會落入蒙元或青龍會的手中,若能奪來敬獻給朝廷,當是大功一件。可想而知,易白繁等人回去稟報情況之後,煙雨樓定會派遣更高一級的人物出馬,不達目的誓不擺休!儘管他當日出手之時沒有宣揚自己的姓名,但煙雨樓照樣準確地找到他頭上,難道青龍會猜不到真相嗎?青龍會搶奪火器總要的心思,只會比煙雨樓更迫切!一念及此,手心微冒冷汗。
厲萬傑聞言大為驚訝,失聲道:「胡公子,雷家堡失竊的火器總要竟落在了你的手上?!」
胡笑天低聲道:「厲前輩,這事說來話長了。為免隔牆有耳,你我換個地方再好好聊聊。」
厲萬傑心領神會,笑道:「煙雨樓的狗崽子的確討厭,我們走!」
兩人展開輕功身法,迅速離開湖畔。厲萬傑顯然不是第一次來徐州城,帶著胡笑天七拐八繞,來到一間僻靜的小客棧,空蕩蕩的幾乎沒有什麼客人。兩人隨意選了一張桌子落座,吩咐夥計端上酒菜,開懷暢飲。胡笑天也不刻意隱瞞,將自己被李玄兒所擒,偶遇閻傲、不殺和尚,後輾轉流落洛陽,捲入地府風雲,而後設法逃離監牢,與青龍會發生衝突,奪得火器總要,最後救了獨孤宇的經歷娓娓道來。至於他和李玄兒、閻九、獨孤雁之間的糊塗賬,則略過不提。
厲萬傑越聽越是佩服,拍桌讚道:「公子大智大勇,天降福運,為本教連立大功,真乃魔門之幸!如今你一舉成名,連敗江明峰、秦茂陽、騰格木和謝峻峰,風頭之盛一時無兩。若是再突破至第九重境界,便有足夠的實力問鼎教主寶座了。恐怕這個時候,二公子、三公子已是夜不能寐,輾轉反側了。」聲音頓了一頓,又道:「公子,不知你打算如何處置這份火器總要?」
胡笑天故作看不出他眼裡殷切的期盼之色,正色道:「當然是完璧歸趙,有機會時送回雷家手中。」
厲萬傑見他斬釘截鐵,情知多說無益。搖頭笑道:「多少人夢寐以求的珍品,公子卻毫不貪戀,胸襟之廣闊非同一般!不過青龍會和煙雨樓都對此志在必得,公子要想護住它。只怕難上加難啊。我聽說青龍會的神將費智賢、煙雨樓的九品高手尚雨真都曾在附近出沒過。」
胡笑天道:「無妨!萬一對手太強的話,我寧可將它先行毀掉,也絕不會讓它旁落人手,釀成大禍!」且不說那從未碰面的尚雨真,青龍會的紅蓮聖女鎩羽而歸,十有**會請出費智賢找回場子。即使他如今已屢獲突破,仍然不是費智賢的敵手,除非徹底破開冥神真氣鎖。功力提升至第十重境界,才能與費智賢一決雌雄。可惜從目前來看,要達成這個心願還是遙遙無期。
厲萬傑輕咳一聲,道:「公子。其實交給我處置會更好一些。」
胡笑天洒然一笑,轉移話題問道:「厲前輩,你行止出沒一向隱藏深意,敢問你蒞臨徐州,所為何事?」
厲萬傑心底暗歎一聲。順著他的話解釋道:「好教公子知曉,厲某來此,乃是要參加每年一次秘密舉行的拍賣盛會,看一看是否會有人出售本教秘寶。」
原來徐州乃漕幫和鹽幫兩大幫派的總舵所在。漕幫做的是航運生意。南起金陵,北至燕京。數萬幫眾都靠大運河為生,與朝廷關係極深。而鹽幫做的是私鹽販賣。旗下全是亡命之徒,由山東幫、徐州幫、揚州幫、巴蜀幫等各地方幫會聯合組成,勢力遍及大江南北,可惜幫眾的凝聚力不強,否則足以向青龍會、丐幫發起挑戰。兩大幫派聯合起來,其背景、實力和人脈超乎想像,每年他們都秘密組織一次「中原鑒寶大會」,邀請全國各地的富豪和江湖豪雄參加,屆時會將搜羅來的各種奇珍異寶、神兵利器、武功秘籍、神丹妙藥等展出拍賣,價高者得。這中原鑒寶大會已連續舉辦了十二年,每一年都有令人拍案叫絕的珍品出現,因而極具吸引力。原先參與者只限於黑道大豪,但近幾年三山五嶽的白道大俠也都慕名而來,以致於競爭日趨激烈,最後的成交價越來越高。
當年魔教曾爆發嚴重內亂,包括玄鐵秘圖在內的許多珍貴典籍和魔門異寶流落江湖。反正每隔幾年,總有魔門寶物出世,引起一場場動盪風波。更有甚者,則通過各種途徑將魔教珍寶出售,換取天價財富。厲萬傑之所以被派來參加鑒寶大會,就是要鑒別甄選拍品中是否有魔教珍寶,若有的話便買下來,送回潛門妥善收藏。
胡笑天聽罷暗覺稀奇,問道:「既然各地高手雲集,龍蛇混雜,前輩又何必花那些冤枉錢?只要確認屬於本教遺落的寶物,在拍賣結束之後強行奪走便是,何須客氣?」
厲萬傑道:「公子有所不知,這鑒寶大會其實分成兩場舉行,一處在漕幫總舵,僅限各地富豪商賈參加,主要拍賣的是珠寶玉器、古玩書畫及美女醇酒,另一處設在鹽幫總堂,江湖上各類人等都可入場,主要拍賣的是神兵利刃、鎧甲暗器、武功秘籍、各類靈丹妙藥等。不過為限制人數,避免擁擠太甚,每一人要先交納一萬兩白銀的抵押金,換取鹽幫秘製的號牌,作為入場的憑證。此外,所有競拍者的身份都會嚴格保密,正式開拍前還會戴上特製的面具遮掩面目,不讓別人識破來歷。而且鹽幫還承諾,全力保護中拍者安全返鄉,膽敢在途中出手搶奪寶物的,就是鹽幫的死敵!即使我有心奪寶,一來不知道買家的身份,二來要冒著被鹽幫追殺到底的風險,如何能行得通?」
胡笑天悠然神往道:「不知這鑒寶大會何時舉行?可惜我身上連一百兩銀子都沒有,即使想去開開眼界也辦不到。」
厲萬傑神色古怪,將信將疑道:「以公子之尊,居然會被這等身外俗物困擾?」
胡笑天苦笑道:「我先後被李玄兒、閻九所擒,身上值錢的玩意早被搜刮一空,能活著撿回一命已經不錯了。」
厲萬傑笑道:「俗語雲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還欠公子一個人情,若公子不反對,這入場押金厲某先墊付了!你我攜手並肩,萬一遇到某些不長眼的黑心小人,也可以相互照應。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胡笑天也不矯情,微笑道:「多謝前輩慷慨大度,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了!」入魔之劍高懸頭頂,隨時都有可能落下,他必須盡快解決陰陽失衡的問題。假如能在鑒寶大會上找到某種至陰至寒的丹藥,成功融合體內旺盛的陽氣,豈不是一件美事?挑戰姬浩明,奪回唐雪,是他無法推卻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