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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關中風雲錄 第十六章 及時救援 文 / 唐家二少

    「站住,有種的別逃!」獨孤雁皮鞭啪啪連甩,雙足猛磕馬腹,急速追去。

    胡笑天不得不提醒她道:「小姑娘,別追得太緊了!有他們帶路,才能找到你那些遭遇圍攻的同伴。」以他的劍術,要把對方殺得一個不剩亦非難事,之所以故意漏過幾人不殺,正是要藉著追擊這些逃兵的機會,順籐摸瓜,去往血戰爆發的地點。否則四野茫茫,如無頭蒼蠅般亂跑亂撞,不知猴年馬月才會找到駱飆等人。

    獨孤雁一腔熱血冷靜下來,吐了吐香舌,蓄意控制馬速,口中仍舊呼喝不停。那幾名漢子已被殺破了膽,根本不敢回頭抵抗,只懂打馬狂奔,一心想著與同伴盡快匯合,好擺脫身後那殺人如麻的煞星。雙方一追一逃,奔出了十一二里地,忽見遠處一座山崗上火光閃動,寒芒反射,正有人在浴血廝殺,呼喝慘叫聲幾欲撕裂雲天。那幾名漢子精神大振,不約而同的反轉刀尖猛刺馬股,座騎受創痛嘶,陡然提速,剎時領先了三十丈之遠。

    胡笑天沉聲道:「小姑娘,待會遇上敵人可別手軟!」

    獨孤雁深吸一口氣:「笑話,我是血煞的女兒,殺人見血是家常便飯,豈會手軟?你別忘記拿錢辦事才對!」

    胡笑天哈哈大笑,催馬疾馳,一往無前。

    奔到近處,只見山崗上黑影連閃,蹄聲雷震,兩隊精騎分從左右疾馳而下。一隊舉著如林的長槍。一隊握著馬刀和盾牌,彷彿兩股鋼鐵洪流轟然傾瀉。那為首的大漢頭頂銅盔,身披銀色戰甲,手中倒提一柄闊刃長斧,如百戰將軍般威風凜凜,怒吼道:「劉老三,怎麼只回來了你們幾個?小尼姑呢?」

    劉老三顫聲答道:「郭舵主,小尼姑被人救了,其他弟兄都被後頭那個老劍客給殺了!」

    那郭舵主舉目一掃氣勢沉凝、縱馬如飛的胡笑天,心底凜然。情知來了勁敵,冷冷道:「蠢貨,連人家欲擒故縱的簡單手法都堪不破,要你等何用?殺了!」舉手一揮。身後的兩隊鐵騎張口怒喝:「殺!殺!殺!!」兩下合力往中間一絞,刀槍並舉,血肉橫飛,登時把那些倉皇逃回的漢子剁成了肉醬,毫不留情。

    胡笑天怎都料不到對方會斬殺同伴以激發血性,心底對所謂的倪護法的厭惡又深了一層,以如此殘酷的手法駕馭下屬,視人命如草芥,還有什麼事是他不敢做的?若讓這種人攪亂天下,禍害百姓。簡直就是莫大的罪過。倏然躍離馬背,足尖點地再起,人劍合一,直刺向那奔在隊伍最前方的郭舵主。

    這下奇峰突起,那郭舵主沒想到對方會棄馬搶攻,而且來速如此之快,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那道奪命的劍光已刺到了眼前,絲毫不予他下令組成陣勢的時間。在這一刻,身後的鐵血下屬已指望不上。是生是死全憑自己的本事!他狂吼一聲,竟不設法招架封擋,而是凝聚起全身功力,掄圓大斧,照準胡笑天的頭顱狠狠劈落。採取同歸於盡的打法。胡笑天豈會與他死磕,橫劍一架。噹的一聲劇震,用一兩銀子臨時買來的鐵劍受到兩股巨力衝擊,登時碎裂成百十片殘鐵,如飛蝗般撲向那郭舵主及他身後的騎士們。

    那郭舵主一招劈裂對手的兵器,心中竊喜未停,凌厲密集的殘劍碎片撲面射到,根本避無可避,危急關頭本能的含胸縮頸,企圖憑借頭盔抵禦住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叮叮叮,十餘枚鐵片如驟雨般擊打在他的盔甲上,大半深透骨肉,鮮血四濺。與此同時,其餘殘劍碎片橫掃那兩列猝不及防的精銳騎士,鐵片噗噗穿透人體的聲音不絕於耳,也有部分座騎被射穿了頭骨,癲狂地蹦跳慘叫,把背上的主人掀翻在地。轉眼之間,氣勢如虹的隊伍土崩瓦解,到處是垂死的嚎叫聲。

    胡笑天飛身而上,抓住那郭舵主的手腕反向一擰,喀嚓一聲骨骼折斷,順勢奪過那柄闊刃大斧,笑道:「你毀我佩劍,我借你大斧一用!」足尖一點馬首,如巨鷹騰空,筆直射向激戰正酣的山崗。至於這批傷亡慘重的青龍會好手,相信以獨孤雁的能力足以收拾了,不用再浪費時間,關鍵是把駱飆等魔教弟子及時救出。

    猝然爆發的慘叫聲令山崗上交鋒的雙方同時驚動,被困的一方自然士氣大振,圍攻的一方驚慌不定,戰局的氣氛發生了微妙的變換。要知道那郭舵主率領的乃是精銳好手,出擊時聲勢浩大,在任何人想來足以攔截住對方的零星援兵,哪知事與願違,一個照面之下人馬折損近半,甚至連阻擋敵人片刻的工夫都做不到!

    胡笑天人在半空已經看清楚,山崗附近橫躺著數十具屍體,到處是殘兵斷刃,駱飆等殘餘的九名魔教弟子背靠背守在山崗最高點,正竭力抵禦敵人的攻勢,每一人都身負重傷,如同瘋虎般亡命砍殺。而率人展開圍攻的,乃是一名身著白衣、手持雙鉤的中年男子,他忽進忽退,招法狠辣,一副游刃有餘的模樣。若非駱飆等人下了必死之心,不惜採取玉石俱焚的拚命戰法,恐怕這最後的防線早被他攻破了。毫無疑問,此人定是青龍會的倪護法。

    倪護法原本智珠在握,只等對方血液流乾便一擊而殺,怎料局勢陡變,派出去阻截敵人援兵的下屬被轉瞬潰敗,跟著一股雄渾霸道、奪人魂魄的滔天氣勢直衝過來,饒是他自視甚高,都不禁駭然心驚。轉眼一掃,只見一名老者手提大斧如鷹掠至,每一次點地飛起足足橫跨五六丈的距離。倪護法心頭一緊,那柄精鋼巨斧顯然是郭舵主的兵器——足有四十九斤重。但如此重斧在來者手中輕若鴻羽。完全不影響其奔行速度,彈指工夫離山崗高處已不足二十丈!

    倪護法厲聲道:「梁貴、湯十一、萬軍,轉身迎敵!」

    被他點名的三名漢子抽身急退,轉而面向胡笑天,他們兩人拿刀、一人持劍,也不用多說什麼廢話,自覺組成了三角陣勢,以持劍之人為主位,另外兩人護住側翼輔助,不要命的俯衝下去。

    時隔許久之後重新握斧。熟悉的感覺瀰漫全身,雪山之巔刻苦練功的歲月一晃而過,在那三年當中胡笑天惟一觸碰的兵器就是鎮教神斧,對於鋼斧的特性及使用技巧已是爛熟於心。而為了掌握「斬龍十斧」的精要。不知多少的金雕巨鷹被他運斧斬殺,不幸慘死。冷眼打量著狂衝而來的三人,他右臂運斧橫過胸前上揚,左手抓住斧柄末端下壓後舉起,待斧刃繞到腦後時雙足一頓,整個人高高飛上半空,驀地一聲長嘯,雙臂猛然一揮,一道雪亮的寒芒劈開了夜空,以毀天滅地的狂霸氣勢斬落。

    這是幾近完美的必殺軌跡。迅猛、冷厲、炫目,既讓人迷醉,又讓人魂碎。寒芒劈落,殺氣籠罩十丈方圓,狂暴的勁風捲起草皮砂石,呼嘯著似乎要將人碾壓擠碎,聲勢駭人。

    梁貴等三人肝膽俱裂,但覺被無形的殺氣牢牢鎖定,上天入地無所遁形,狂喊著揮動兵器。拚死擊向那道奪目的冷光。

    兵器交擊,沒有響起金鐵交鳴聲。只見刀劍如朽木般寸寸斷裂,寒氣捲過,血柱狂噴,三顆大好頭顱沖天飛起。眼眸兀自圓睜未閉,恐懼的表情就此凝固在臉上。暴烈的勁氣餘波轟落山崗。砰的一聲悶響,地面上裂開了一道長約兩丈、深達半尺的凹坑。

    胡笑天舊力剛去,新力未生的當口,窺伺一旁的倪護法忽然變向疾飛,雙鉤一上一下,劃向他的咽喉和下陰,當真是動若脫兔,出手如電。倪護法武功自然極為出色,否則也不能把駱飆、姚鐵等魔教精英逼入絕境,他以屬下為餌,誘使敵人露出破綻,然後才出招偷襲,招式陰毒狠辣,不讓胡笑天發揮長兵器利於遠攻的特點。胡笑天足尖使力,輕身一彈,沉重的大斧如燈草般輕快的旋轉起來,封住身前各處要害。但聽叮叮噹噹數十聲密響,倪護法的雙鉤迭出,也不知使出了多少殺招,圍繞在胡笑天左右,一味地近身搶攻。

    胡笑天與這等強敵交鋒,亦不敢冒失大意,大斧輪轉,如銅牆鐵壁密不透風。要知道他昔日練功用的鎮教神斧,最輕的一柄就有八十一斤重,這凡鐵製成的斧頭豈會給他帶來困擾?他摒棄斧之兇猛粗獷,暗中施以劍之柔綿緊湊,與敵周旋。

    兩人一個攻得凶狠,一個守得嚴密,都施展出江湖罕見的武功絕學,彷彿一團電光滾來滾去,鬥得是精彩紛呈。

    惡鬥關頭,獨孤雁策馬衝上了山崗,繞過那無比凶險的光團,長鞭一卷,自後方勒住一名青龍會好手的脖子,大叫道:「二哥,我來了!」駱飆等人見她安然無恙地現身,又驚又喜,奮起餘力,反而把敵人殺得步步倒退。青龍會眾人缺少了倪護法坐鎮,又見對方援兵先後趕到,士氣頓時跌落至谷底,也不知是誰出面叫喚了一聲,眾人不得不後撤結陣,改攻為守,靜等倪護法和胡笑天分出勝負。

    魔教眾弟子已無精力追擊對手,「噗通、噗通」紛紛跌坐在地,相視一眼,哈哈大笑,充滿了劫後餘生的快慰與自豪。獨孤雁滾落馬鞍,急忙撲到駱飆身邊,眼見他身上大小傷口數十處,不禁淚如雨下,哽咽道:「二哥,你還能挺得住嗎?」駱飆笑道:「我暫時還死不了!老四呢?」獨孤雁道:「四哥已把小尼姑送回,不過因為傷勢太重而昏迷,沒有隨我前來。」說著轉眼望去,驚咦道:「三哥、陶叔、薄叔,你們都在呀!我爹爹怎樣了?」

    原來為了確保靜心安全,順利換回女兒,除了姚鐵、駱飆外,獨孤宇還派了五虎中的老三余放、座下高手陶本章、薄城等率隊同行,務求萬無一失。怎料途中偶遇青龍會的倪護法。雙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青龍會人多勢眾。倪護法武功又穩壓魔教諸人一頭,姚鐵等唯有邊戰邊逃,險些全軍覆沒。

    陶本章乃是獨孤宇的左膀右臂之一,年約四十,目光銳利,喘息著說道:「雁子,長老是被人暗中下了奇毒,而非真個突發急症。靜心神尼一出手,便替他化解了毒性,如今長老已脫離險境。復原神速。」

    獨孤雁驚怒交加:「是誰下的毒?查到幕後主使者沒有?」

    陶本章搖頭道:「對方手法巧妙,隱藏極深,暫時還未查到。這一位是你去哪裡請來的高手?姓甚名誰?」

    獨孤雁回望了激戰不休的胡笑天一眼,驀然省起自己尚未請教人家的名號。不禁俏臉羞紅,低聲道:「陶叔,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清楚他的身份來歷。」

    陶本章訝然道:「那人家為何肯助你破陣,與青龍會作對?」

    獨孤雁嘻嘻笑道:「本小姐是武林七大美女之一,只要我勾勾手,搶著向我獻慇勤的男人多了去了,他肯幫我有什麼稀奇的?」

    駱飆摸著鼻子道:「雁子,似乎此人的年齡足以做你爺爺了,難道你現在轉變口味。開始喜歡成熟的老男人了?」

    獨孤雁雙頰發燙,忍不住擂了駱飆肩膀一拳,嗔道:「二哥,不許調侃我!」

    陶本章與薄城對視一眼,一起點了點頭,沉聲道:「雁子,你這位朋友來歷不簡單啊!舉凡天下各門各派,能將一柄巨斧使得出神入化、變幻無窮的,首推第一者是我神教高手!尤其是教主的親傳弟子,都習練過鎮教絕學『斬龍十斧』。藉此橫掃天下,擋者披靡。我看他剛剛使出的驚天一擊,招式神韻中依稀有斬龍十斧的味道。」他們跟著獨孤宇走南闖北,會見過教內眾多成名的高手,對於魔教的鎮教絕學略知一二。

    此言一出。駱飆、獨孤雁等年青弟子都是一驚,但凡能與教主玄宗扯上關係的。哪一個不是名動天下的風雲人物?獨孤雁揉了揉眼睛,喃喃道:「教主親傳的四大弟子都與他的外表不符啊!」

    陶本章一針見血道:「若我預料不差,他必然易容了!」

    就在這時,胡笑天在閃避當中無意踏中一柄斷槍,他反應極快,腳尖立即一鉤一挑,斷槍槍頭躍起,急插倪護法的小腹丹田。這一下來得既兇猛又突然,哪怕倪護法身經百戰,都不得不側身避讓,左手銀鉤回防,當的磕飛斷槍。胡笑天一聲怒喝,右臂猛推,斧刃乘隙破開空擋,劈向對手胸口。又是噹的一聲劇震,火星四濺,兩件兵器同時盪開。胡笑天順勢騰身躍上半空,雙臂舒展,巨斧高舉過頭,如天神開山般猛的怒斬而下。這一斬的威勢更勝方纔,寒光直直劈落,空氣連串爆響,終於發揮出長斧利於進攻劈殺的特性。

    倪護法被殺氣鎖定,避無可避,雙鉤交叉,咬緊牙關硬擋而上。

    當!

    斧刃正正劈中一對銀鉤,內力衝突,地面轟的炸開無數砂石泥土。殺意撲面,倪護法本能的一側腦袋,嚓的一聲輕響,右耳被凌厲的勁氣絞成粉碎,鮮血淋漓。他一聲悶哼,踉蹌倒退,手上雙鉤依舊嚴守門戶,敗而不亂。胡笑天欲乘勝追擊而不得,沉足落地站穩,揚斧斜指向天,冷冷道:「倪護法,你敗了!」

    倪護法的眼中燃燒著幽幽碧火,一字字道:「敢問閣下尊姓大名?斷耳之仇,倪某來日必報!」

    胡笑天心念電閃,沉聲道:「胡笑天!」

    倪護法眉頭微皺,顯然從未聽聞過這個名字,厲聲道:「胡笑天,不管這是你的真名假名,一旦與我青龍會為敵,必叫你死無葬身之地!撤!」說罷當先掠下山崗,領著一眾青龍會好手沒入黑夜深處。

    眼看強敵敗退,魔教眾弟子齊聲歡呼。以陶本章為首,眾人掙扎著站起身,鄭重向胡笑天拜謝救命之恩。

    胡笑天忙拋開大斧,舉手虛扶眾人,道:「各位有傷在身,無須客氣多禮。在下亦是神教弟子,彼此同氣連枝,相互扶助是我應該做的。」既然有心與獨孤宇一脈結交,為將來的魔教爭霸打下基礎,他沒必要遮遮掩掩的隱瞞身份了。

    陶本章等人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獨孤雁最是心急,搶先質問道:「你既是本教弟子,為何一路裝神弄鬼,不肯跟我說實話?」

    胡笑天歎氣道:「獨孤小姐,你不是說過不想再看到我這張臉嗎?而且我們一路同行,你又幾時關心過我的身份來歷?」

    獨孤雁臉上一紅,失聲道:「原來是你!你易容了?」

    陶本章輕咳一聲,問道:「不知閣下與教主有何關係?」

    胡笑天心知是剛才運斧之時暴露了鎮教絕學,教人看穿了武功路數,正色道:「不瞞諸位,胡某乃是教主的關門弟子,排在成鷹師兄之後,位列第四。」

    陶本章身軀一震,失聲道:「你就是傳聞中的胡四公子?」駱飆驚疑道:「不對呀,教主的關門弟子不應該是胡青鵬嗎?」

    胡笑天道:「胡青鵬乃是我在衡山派時用的姓名,已棄之不用,如今改名為『胡笑天』,倒讓駱兄見笑了。」話音方落,忽然記起一事,下意識地扭頭望去,果然觸到了一雙熱情如火、嬌媚動人的眼眸。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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