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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天下風雨疾 第十三章 毒蠍追命 文 / 唐家二少

    韋漢翔看著對方那神秘從容的微笑,不知怎的忽然間信心全無,恍惚中似乎看到了死神在向自己招手,一縷悔意不由湧上心頭。他知道,自己選錯突圍的方向了。在這種時候,做出了錯誤判斷的後果只有一個--那便是死!

    范雪櫻手指輕彈,一抹紅光在空中掠過。

    韋漢翔還來不及反應,只覺手腕一麻,一股奇異的麻痺感覺迅速傳遍全身,關節筋肉再不聽自己的意識指揮。驚駭中凝神一看,只見右手脈門處趴著一隻三寸多長、通體血紅的蠍子,高翹而彎曲的尾鉤閃爍著可怕森冷的光芒。是毒蠍子!好強烈的毒性!驀的背後劍氣森寒,一柄長劍乘機刺中他的後心,直貫前胸。

    韋漢翔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猛地發力前衝,竟然越過了范雪櫻的頭頂,撲通跳進江中,血浪翻湧。

    范雪櫻見狀並不著急,反而責怪岳宗謹道:「這傢伙中了我的蠍毒,已是必死無疑了,你為何要多此一舉刺他一劍?你是不是自恃劍術高強,故意在我面前賣弄?」

    岳宗謹笑道:「在毒蠍面前,哪裡輪到我來賣弄本事?你知道我的規矩是每天必殺一人,但今天還未開張,所以剛才搶先一步將姓韋的殺了。反正他左右是死,死在你我手上不都一樣嗎?你若是生氣,我改日弄兩道拿手好菜請你品嚐,純當做是賠罪。」

    范雪櫻連忙擺手道:「免了!你做的菜天下還有人該吃嗎?不是『清燉人腦』就是『人腦紫菜湯』,光是想一想就噁心死了,哪裡吃得下去?!」

    岳宗謹道:「人腦乃絕頂美味之物,滑而不膩,你若是吃了……」

    范雪櫻毛骨悚然,打斷道:「不要說了!我可不想把今晚吃的東西都吐出來!」

    這時,天麻四郎已將韋漢翔帶來的手下斬殺殆盡,刀身上竟未沾一滴血珠,呵呵笑道:「岳,這裡有四個人頭,你的,拿去!」

    岳宗謹舔了舔嘴唇,垂涎欲滴道:「今晚的宵夜有著落了!」走到屍體旁,亮出銀劍,將那四人的頭顱全部割下。

    鄧定南也是心狠手辣的惡人,但聽了這幾人的對話,又看見岳宗謹的舉動,亦嚇得手冒冷汗,幸好這食人妖沒有生吃人腦的習慣,否則呆在他身邊的實在是太危險了。顫聲問道:「韋漢翔落水後不見蹤影,要不要派人去打撈他的屍體?」

    范雪櫻微微一笑,舉手輕拂被風吹亂的髮絲,妙目流轉,道:「你急什麼?我們還有客人沒有招呼到呢!」衣袖忽揚,兩點紅光電射而出。於此同時,一直沒有出聲的「雙面邪魔」聶不人縱身躍高,陰笑聲中雙手齊揮,十幾種暗器閃著幽光,鋪天蓋地地射了下來。

    當范雪櫻的目光忽然望過來時,胡青鵬心中叫糟,知道自己被人家發現了!想不到這些邪道高手靈覺如此敏銳,即使他躲在暗處有意抑制住呼吸和心跳,仍然逃不過他們的耳目。一念未完,范、聶同時出手,毒蠍加上致命的暗器蜂擁而至,絲毫不予他思索應對的時間。即使情勢如此危急,他並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猛的前翻滾出,手中劍光大亮,彷彿是一個滾動的雪亮銀球,急速衝向船艙入口。

    暗器射在他身後的甲板上,噗噗作響。

    范雪櫻等人只提防他跳水逃走,沒想到對方居然反衝向船艙,只是呆了一呆,胡青鵬已刺倒了兩名警衛,衝下船艙。天麻四郎反應極快,緊跟著衝下去追殺敵手。范雪櫻神色忽變,但見入口處的甲板上趴著兩隻紅色的毒蠍子,一動不動,竟然已經死了!她飼養的毒物身懷劇毒,普通的刀劍難傷分毫,不料甫一出手就被人家弄死,而且對方身手利落敏捷,看起來一點都沒有中毒的跡象,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胡青鵬翻滾之時,感到肩背上似被蚊蟲叮咬了兩下,麻痺的異感一閃即過,渾沒留意自己是被毒蠍蟄了。出乎他意料的是,艙房內並沒有什麼奇珍異寶,只是整齊地擺放著一排排的圓木桶。有幾個人正在清點核對木桶的數目,他們忽然間看到他闖進來,連忙拔出刀劍戒備。胡青鵬無意跟這些小角色糾纏,寶劍揮去,連續劈開三四個木桶,只見木桶內裝著的都是黑色粉末,一包包用防水的油布包裹住。

    那幾人見他劈開木桶,粉末飛揚,嚇得驚惶大叫:「住手,這兒全是火藥!」其中一個機靈點的,立刻將艙裡的油燈吹滅,船艙內頓時陷入黑暗之中,伸手不見五指。

    胡青鵬聽說木桶裡裝滿了火藥,亦不由大吃一驚,萬一藥粉觸火燃燒,船上的人豈不是都要被炸得粉身碎骨!幸好對方不是白癡,立刻將燈火弄熄,暫時避免了船毀人亡的下場。儘管船艙內漆黑如墨,但他練有天眼通,還能模模糊糊辨清人物的輪廓,忽覺一股濃烈的殺氣自身後襲來,刀風刺耳,估計是那個扶桑刀客殺到了。他不敢揮劍格擋,生怕刀劍碰撞濺起的火星引燃火藥,首先把自己炸上天去,腳步一滑,左掌反手一揮,啪的擊中一個木桶,將它往後送出。

    天麻四郎可沒有黑暗中分辨事物的本領,他一刀劈到空處,忽聽風聲大作,有物直撞過來,本能地展開自己得意的「柳風一字斬」刀法,大吼一聲,運足功力,刷刷刷猛劈三刀,把飛來的木桶斬成碎片。木桶內裝滿的火藥粉末立時飛散而出,從頭到腳灑滿他的全身。天麻四郎猝不及防,只覺眼睛刺痛,淚水狂湧,跟著無數粉末直衝入喉,嗆得他咳嗽不止。

    胡青鵬可不想在此逗留太久,畢竟對方那幾名高手實在太過厲害,多留一刻危險就多加一分。當下仗著寶劍鋒利的特點,連人帶劍衝向船板,蓬的一聲,在船身一側破開一個大洞,劃著一道優美的弧線,毫不停滯地落入水中。

    鄧定南、岳宗謹等站在甲板上,忽見敵手撞破船板跳進江中,臉上齊齊變色。他們合作一事乃是絕密的事情,如果被這不知姓名來歷的人對外洩露,必定會引起黑道的強烈震盪。而且株洲分舵舵主被殺和船艙中裝載的火藥,這都是不能被外人知曉的秘密,一旦曝光,後果必然嚴重,甚至會令他們籌劃多時的計劃泡湯。萬一上頭怪罪下來,誰能承擔這個責任?

    鄧定南馬上發出指令,在碼頭上待命的七八名水鬼紛紛躍入江中,搜捕跳水逃亡的胡青鵬。岳宗謹望著漆黑遼闊的江面,眉尖緊鎖,掩飾不住內心的焦急:「鄧舵主,你的人能保證抓到那個傢伙嗎?」

    鄧定南道:「岳先生,他們是株洲分舵水性最好的人,對附近的水域情況瞭如指掌,又佔據了人數的優勢,不出三刻定能將那傢伙抓住。」想了一想,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命令手下駕了幾艘快船,在附近江面上來回巡視,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決不許那人活著離開。

    岳宗謹皺眉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老聶,你留在這裡監督他們趕緊卸貨,千萬不能再出任何差錯了!毒蠍你沿江岸向下游搜索,我向上游搜,只要發現那個傢伙,殺無赦!」

    胡青鵬閉緊呼吸潛入深水處,將長劍反手回鞘,手腳並用地拚命划水,爭取盡快遠離危險之地。水下功夫並不是他的專長,如果遇上精通水性的高手,他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惟有任人宰割的份。只游出五六丈,便感到水流攪動,數道殺氣自後方追躡過來,心底一涼,對方果然派出水底殺手追來了!

    他憋氣已久,不得不浮上水面換氣。剛一浮頭,就見數艘快船在江面上穿梭巡視,船上的大漢張弓搭箭,殺氣騰騰。胡青鵬知道他們是在搜尋自己,急忙吸氣下沉,心裡一著急,划水的速度更慢。此刻那些水鬼已發現了獵物的蹤跡,不約而同地加快速度圍攏過來,彷彿是獵食的鯊魚群,張開了猙獰森寒的利齒,追逐著血腥的氣味。

    胡青鵬感到殺氣在加速逼近,偏偏自己游水的速度不增反降,再不想辦法的話,就要被對方撕成碎片了!就在這時,兩股不同方向的水底暗流幾乎同時衝到他的身上,使他不受控制翻滾了兩周,一下子被水流帶出三丈多遠。他心中一動,情不自禁地回憶起江流奔騰的種種姿態,迴旋、翻湧、交纏、起伏……變化萬千的水流畫面從腦海中掠過,今天悟劍時的空靈感覺又重新回到身上,通過全身的肌膚更真切地感到水流中蘊涵的無窮信息。

    胡青鵬徹底地放鬆了全身的肌肉,既不掙扎,也不抵抗,就這麼順其自然地任憑水流推動著,悠然地往下游漂移。他清晰地感受到每一路水流流動的方向和力度都截然不同,感到自己化身為一滴水珠,在這浩瀚的江流中自在的奔行著,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擋自己前行的腳步。他不再恐懼,也不再擔心被人追上,心裡惟有一片超脫塵世的寧靜。

    畢竟已是夜晚,那些水鬼在水底無法看到任何事物,只能靠水流壓力的變化來確定獵物的方向和深淺。正當他們以為獵物將手到擒來時,下一瞬間,他們再感受不到水流任何異常的變化,偌大的一個人彷彿忽然在水中融化了,什麼也沒有剩下。他們既驚且疑,像無頭蒼蠅般盲目地揮動水刺亂刺,但只是攪起一串串的水泡,毫無用處。他們死也不明白,這個初通水性的雛兒是如何逃脫的?

    胡青鵬如同回到母體的嬰兒般,被江水緊密包裹著漂流了數里,才毫髮無損地爬上江岸。他一上岸就看見沙灘上橫躺著一條大漢,下半身被江水浸泡著,衣服上沾滿了血跡,雙手還緊緊握著兩柄鋼刀。「韋漢翔!」胡青鵬失聲驚呼,伸手一探他的鼻息,發現他竟然尚未氣絕,忙將他抱上堤岸。

    韋漢翔緩緩睜開眼睛,望著眼前這個蒙面的黑衣人,嘴唇蠕動,一縷鮮血從嘴角湧出,低聲道:「你是什麼人?」

    胡青鵬當然不會告訴對方自己的真實身份,簡單地道:「我是過路的人。你是天下會韋漢翔韋舵主嗎?」

    韋漢翔一愣,狐疑地問道:「閣下認得韋某人,莫非我們見過面?」

    胡青鵬搖搖頭道:「你不用打聽我的來歷了!你眼下身受重傷,需要馬上找人醫治,否則有性命危險。我不能見死不救,這就將你送回株洲分舵如何?」

    韋漢翔慘笑道:「多謝閣下好意!不過韋某身中劇毒,又被一劍穿胸而過,縱使大羅神仙在場,也救不回我這條爛命了!我此刻是迴光返照,說不了幾句話了,閣下不必浪費時間。」

    胡青鵬明白他說得是實情,只看他面色烏黑,胸口血跡殷然,說話時上氣不接下氣,的確是離死僅一線之遙,黯然道:「相逢總是有緣,你有什麼遺言交代嗎?」

    韋漢翔眼睛一亮,拼著最後一口氣道:「請閣下拿我懷中的銅牌,去長沙天下會總舵求見章玉昆堂主,就說我是被鄧定南所殺,著他提醒會主,胡令全勾結外人,意圖反叛我、我……天……下……會」聲音漸漸低微,終至不聞,一雙眼睛望著夜空,充滿了憤怒、不甘、擔憂和懇求。

    胡青鵬歎息一聲,低聲道:「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把話傳到!」伸手闔上韋漢翔的眼簾,然後在他懷中一陣摸索,掏出一面又厚又重的銅牌。銅牌正面雕刻有一隻似虎似獅的怪獸和「天下會」三個陽文大字,背面凹刻有「株洲」二字和韋漢翔的姓名,顯然是一件信物。不知道那章玉昆是什麼人,竟能得到韋漢翔如此的信任?而胡令全和鄧定南又是什麼關係?為什麼韋漢翔會判斷胡令全要背叛天下會呢?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胡青鵬也看不出這面銅牌有什麼名堂,順手納入懷中,正想挖個土坑將韋漢翔的屍體埋好,忽聽數丈外破空聲響,一股殺氣緊跟著如山壓落!他靈覺超凡,殺氣尚未及身時已經有所警覺,看也不看偷襲的人,抓了一把泥砂用力擲出。那人驚呼半聲,在半空中翻滾避開漫天的泥砂,落在胡青鵬身旁,艷若桃花,柔若無骨,正是毒蠍范雪櫻!

    胡青鵬暗吃一驚,對方果然不簡單,這麼快就追殺而至,萬幸的是只來了一位敵手,自己還有逃命的機會。但是毒蠍的功力高出自己數籌,看來一番血戰在所難免了!下山以來數次出生入死的經歷使他明白,臨敵之際決不能膽怯畏縮,特別是在局面不利的時候,更要振奮鬥志,力拼對手,否則必死無疑。他心念轉動的同時,手中已拔劍出鞘,劍尖微垂指地,目光平視對手,不卑不亢道:「這位姑娘,在下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突下殺手偷襲?請你把其中的原由講清楚!」

    范雪櫻嘴角一撇,冷笑道:「你裝什麼糊塗!你就是剛才在船上殺死我兩頭寶貝的人,你的裝束和身形我是不會看錯的。你是誰?為什麼會去刺探我們的秘密?如果你說實話,我待會可以給你一個痛快,不然讓你嘗遍生不如死的滋味!」眼見對手氣勢堅強,劍式沉凝,倒也不敢輕視。

    胡青鵬道:「你的問題真是幼稚!你以為我是在鬧著玩的嗎?我不可能告訴你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即使說了,九成九也是假的,你會相信嗎?我知道你武功高強,但想將我順利拿下,恐怕還有一點困難!」隱忍的劍氣散發開去,整個人彷彿變得愈加高大,強烈的戰意熊熊燃燒,一雙眼眸亮如晨星。

    范雪櫻大怒,寒聲道:「臭小子,別以為你用黑布蒙面就能隱瞞身份!只要一交手,不出十招我定能猜到你的師門來歷。」

    胡青鵬搖搖頭道:「不可能!你不信的話,我們打賭如何?」

    范雪櫻皺眉道:「打賭?什麼意思?」

    胡青鵬道:「我打賭你十招之內你猜不出我的師門來歷。如果你贏了,要打要殺任憑你擺佈,我絕不反抗。如果你輸了,就必須放我一條生路,至少今晚不能再為難我。怎麼樣,你敢不敢賭?」

    范雪櫻冷笑道:「賭就賭,難道老娘還怕你不成?希望你能夠撐完這十招,不要在中途被我殺了!」

    胡青鵬道:「好!一言為定!」深吸了一口氣,長劍急顫,嗤的搶先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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