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林幸說完,坐在旁邊一桌上的那個叫楊三的隨從頓時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道:「豈有此理!吃完了才說沒帶錢,你這是想吃白食嗎?」
其他人看著林幸的目光頓時也不善起來,不少正在用飯的客人,聽了此話,都不由的向林幸投來了鄙視的目光。
這一回連那劉管家也未阻止楊三的說辭,眼神冷冷的看著林幸。
那客棧小二,看著林幸,目光也開始懷疑起來。
甚至是小姑娘身旁的那個丫鬟,看著林幸的目光也不禁有了一絲鄙夷。只有那小姑娘,看著林幸的時候,目光中露出了一絲同情,正暗想著要不要出聲,免去他的飯錢。
小姑娘猶豫了一小會,終於鼓起勇氣,悄悄對身旁的劉管家道:「劉叔,反正錢又不多,看他怪可憐的,我們就幫他免了這頓飯錢吧。」
劉管家卻搖搖頭道:「小姐,你有所不知,此人想要白吃白喝,這樣的舉動我們不能姑息,此時你若免了他的,就會有那些愛貪便宜之人紛紛效仿,大堂中那麼多客人,若是見有了便宜,紛紛都藉故自己未帶錢,不肯付賬,那我們還如何做生意?」
聽劉管家如此說,小姑娘哦了一聲,只得默不作聲了。
林幸一句話還未說完,就遭到眾人鄙夷,此時不禁心中有氣,兜中原本正夾著一顆小金粒的手。頓時把那小金粒一丟。換上了一顆價值一萬錢的大金粒,拿了出來,往桌上砰的一拍,冷冷的道:「我只說我未帶銅錢,但沒說我沒帶錢,這位仁兄耳朵似乎不大好使啊。這裡有一兩重的金粒一顆,希望貴店能找的開零錢。請不要全部用銅錢找給我。我沒本事提那麼重,請用二錢重的金粒找零給我。」
這楊三,林幸自問沒招他惹他,可是此人卻狗眼看人低。動不動就冷嘲熱諷,出口傷人,林幸實在忍不住,才出言還擊。因為知道這夥人就是這家店的大老闆。他心裡不禁起了給店家出難題的心思,倒想要看看他們如何處理。
那叫楊三的隨從定定的看著桌上的金粒,頓時嘴巴像給布堵住了似的,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了,默然的坐了回去。
那些原先眼神不屑的客人,也都紛紛回過頭去,默默吃起飯來。
劉管家見此,也是不由自主的一呆,再看向林幸的眼神,立即不同了。
而那原本坐在小姑娘身旁的丫鬟。此時看著桌上的金粒,眼神卻不由自主的一縮,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腿處,她清晰的看到,那金粒在林幸方才一拍之下,此時已經有一部分嵌入了桌面之中。普通人,絕沒有這樣的掌力。這使得她心中不由警兆暗生,暗暗懷疑此人為何會出現在此處?是否要對自家小姐不利?她的小腿處,綁著一把匕首,此刻她的手緊張的搭在匕首的把柄上。
小姑娘此時則雙眼一眨不眨的看著林幸。神色中充滿了好奇。
此時那客棧小二已經不知所措起來,求助似的望向習掌櫃。
習掌櫃咳咳兩聲,站起來苦笑著道:「客官,這裡是嘉興,不是建康。客官只點了幾十個錢的飯菜,卻要用價值一萬錢的金粒子來付賬。這著實為難本店了。這樣吧,客官身上若是有什麼價值與這頓飯菜相當的小物事,便拿出來相抵也就是了。不知客官覺得如何?」
此時雖然已有統一的貨幣,但是以物易物還是相當流行的。所以習掌櫃有此語也不奇怪。而且一些大的商行都兼營著自己的當鋪,換回來的物品也不愁變現的。
此時林幸兩手一攤道:「我沒東西能抵。」
習掌櫃一聽,頓時也為難起來,他一眼瞟到劉管家,心想正好,今日主家的人在此,就讓主家說如何解決好了,於是眼神便望向了劉掌櫃。
劉管家看了他一眼,知道了習掌櫃的意思,便伸手一摸自己的衣兜,發現只帶了六粒小金粒和一些散錢,根本不夠找零。
身為一個小管家,他也就是陪著小姐出來,才能帶這麼多錢,往日他身上帶的錢連這一半都不夠呢。可是即便如此,這些錢也不夠找開一兩金的數目啊。
劉管家頗感無奈,此時不由想:此人能隨手拿出一兩金來,必然不是普通人,雖然吃的儉省,穿的破舊,但是長相倒是頗有些氣度,有的大富之家喜歡故意在吃穿用度上節省,好顯示其勤儉持家之道,這種情形卻也是有的。區區幾十錢的買賣,何必再跟他折騰?不如就此算了吧,免了他這頓飯錢,也當是做個人情。
想到此,他正欲開口,免除林幸的飯費。
誰知這時,那小姑娘卻開口了,只見她有些怯生生的對著林幸道:「這位、這位兄台,你方才說想要這司南,不如,不如我將這司南抵給你如何?」
林幸一愣,不由好笑的道:「這司南我是想要,不過也不值一兩金這麼貴吧,小娘子方才是花了多少錢財買的此物?」
小姑娘笑道:「花了我四錢金呢。也就是四千錢!不夠的部分我再用金子和銅錢抵給你好了。嗯,一萬減去四千再減去飯錢……唔,是多少呀,好難算,靜姝姐,應該是多少呀?」
那叫靜姝的丫鬟聽了不由一笑,精神略略放鬆一些,將確切的數目告訴了她。
小姑娘便掏出隨身的錦囊來,取出了兩粒小金粒,然後又取了些銅錢,攤在桌上,最後向身旁的劉管家道:「劉叔,向你借一串錢。」
劉管家應了一聲,掏出一整串錢來放在桌上,心中卻暗暗搖頭:四千錢!天啊。小姐受騙了啊。方才要是在一旁看著就好了。難怪那小販做完這一筆就捲起鋪蓋跑了……
小姑娘便開心的對著林幸道:「兄……兄台,錢湊夠了,你看看數目對否?」
林幸很是無語的看了她一會,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小娘子剛才買這司南,真的花了四千錢?」
小姑娘點頭答:「是呀,也就是兩粒二錢重的金粒。那人說要這麼多,我就給他了啊。」
林幸見小姑娘一臉單純的模樣,不像是說假話的樣子,哪裡還不明白這小姑娘被那無良的小販給坑了?他不由的瞥了一眼一旁的劉管家,暗想:這管家也不知是怎麼當的。也忒差勁。
其實他這倒是錯怪這劉管家了,自家小姐日常零用的花費,以劉管家的級別根本是無暇過問的。不過自家小姐上當受騙,劉管家此時也覺得臉上無光。見林幸朝自己望過來,不由有些心虛的將頭一瞥,面色也是一窘。
小姑娘仍舊一臉期待的望著自己呢,林幸見此,也不忍心打擊了她,想了想,便點點頭道:「好吧,就如此吧,多謝小娘子割愛了。」
說罷他將桌上的那粒金粒輕輕巧巧的提了出來,放在了小姑娘的手中。他提那粒金粒的時候。桌面微微晃動了一下,其他人毫無所覺,只有那叫靜姝的丫鬟,眼神頓時又是微微一縮。
小姑娘很小心的將這金粒捧在手中,塞入了腰間的錦囊,然後衝著林幸嫣然一笑。
林幸也笑了笑,將桌上的金粒和銅錢盡數收好,然後拿起那個袖珍司南,放在手上盤弄了幾下,覺得確實實用。倒也物有所值,便將盒蓋蓋上,準備收在懷中了。
只是此時,他不禁意的一瞥,正好瞥見小姑娘望著自己手中的司南。一副戀戀不捨的神情。
林幸猶豫了一陣,從懷中掏出一直隨身攜帶的那個精緻的小沙漏來。遞給那小姑娘,笑道:「司南我確實有用,就不客氣拿走了,這個沙時計,給你拿去玩吧。」
小姑娘一見那亮晶晶的東西,眼睛頓時瞪圓了,小心翼翼的拿在手中,望了好一會,吃驚的對林幸道:「這是水晶做的呀,好漂亮,是……是送給我的嗎?」
林幸笑著點了點頭道:「是啊,喜歡嗎,喜歡就拿去吧。順便告訴你,它是用來計時的,每一次沙漏盡,便代表過去了半個時辰。」
說罷,將那沙漏翻轉過來,讓一端的沙由上往下向另一端緩緩漏出。
女孩子天生就對閃閃發亮的東西有著特殊的好感,這小姑娘一見此沙漏,頓時愛不釋手,心裡的喜悅,全都寫在了臉上。
再看著林幸的時候,她的樣子頓時變得越發羞赧起來,低聲道:「謝謝兄台。」將沙漏小心翼翼的收入了懷中,還隔著衣服用手按了一按,生怕掉了似的。
林幸見此,微微一笑,也將司南收了起來,道了一聲:「告辭。」便轉身離去。
小姑娘猶自看著林幸離去的背影,定定的出神。
見林幸走了,靜姝一直緊繃著的神經才放鬆下來,見小姑娘那呆呆的樣子,不由輕聲在其耳畔調笑道:「小姐,別看啦,人都已經走啦。」
小姑娘一愣,繼而大羞,叫了一聲:「靜姝姐!不要取笑人家啦!」和靜姝打鬧成一片。
那劉管家頗感無奈的搖了搖頭,只當什麼也沒聽見,開始吩咐習掌櫃上飯菜了。
……
林幸吃飽了肚子,又經過一陣暗自調息,頓時感覺氣力恢復了不少,眼見天色越來越暗,便又開始發足疾奔起來,運著天外飛仙功法,一路暢快疾馳。
只見他雙腿不停的在人際罕至的山林間快速的奔馳,手卻從懷裡掏出一樣精巧的物事來,拿在掌中細細觀看。
盒中那小勺隨著林幸身體的一上一下微微的晃動,但是勺柄卻始終大致的指著一個方向。
林幸頓時確定了大致的方位,趕路的時候,心裡不由也踏實了許多,不用再反覆的擔心方向是否產生偏差,無形中省去了許多心力。
這司南這般小巧精緻,簡直就是野外行走的必備神器。林幸覺得對此刻的他來說,莫說是區區四千錢,就是代價再高一倍,換得此物也是值得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