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一聽,喜道:「對啊,你是醫者,是應該要說這些的,這樣裝的才像一些,我阿兄才不會懷疑,多謝林兄替我遮掩此事了!」
林幸則笑而不語。
不一會,謝少度回來了,見到林幸,又是一番道謝,說道:「這一次真是多謝林兄了,算是謝氏欠了林幸一個人情,日後有機會必當奉還。」
謝玄因為吃的實在太多了,此時感覺有些站不穩,便道:「阿兄,先幫我開門,我吃的好飽,要先進去上榻歇息一會。」
謝少度依言開門,謝玄趕緊當先竄了進去。
林幸心道如此正好,說的話本就不欲讓這小子聽到呢。
見謝少度對自己行了一禮後,也要入內,林幸便攔住他道:「少度兄,你需注意多備一些草紙……」
……
午間時分,林幸正在榻上閒閒而臥,靜靜的想著心事,突然聽到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
林幸一個骨碌爬了起來,走過去開門。只見來人正是顧愷之。
林幸一瞥屋外的樹影,此時是午時剛過,顧愷之倒是頗為準時。
林幸道:「長康來了,快進來。」便身子一讓,將顧愷之讓進屋中。
顧愷之進得屋來,也不兜圈子,就直問:「幸之,究竟是何事?是關於彤雲的事情嗎。」
林幸點點頭,歎了一口氣道:「進屋坐下慢慢談。」
顧愷之見果然是張彤雲的事情,又見林幸面色似乎不佳。心下不免有些憂慮起來,感覺林幸要說的一定不是什麼好消息。
果然,兩人進到房間內,抱膝坐下之後。林幸便將張彤雲前一日的言語細細的與顧愷之說起。當然,一些需要有所保留的隱秘,他是不會說的。比如他與張彤雲的肌膚之親,又比如關於那荊師兄的事情,這些都是不能像顧愷之去說的。他只是著重說了張彤雲內心的想法,講了她為何會專情於顧愷之,然後想看看顧愷之本人有什麼好的建議。
顧愷之聽了之後,頓時感覺頭痛不已。開始抓耳撓腮起來,不一會,他便對著林幸苦笑道:「幸之,我能有什麼好的建議?這主意可是你出的啊。前些日子你還信誓旦旦的保證一定為我解決此事呢。真要我說,你還是和那陸氏女郎斷了,一心專注於張彤雲,或許就能馬到功成了。從你剛才所說,不難看出。彤雲不肯接受你,有那陸氏女郎的原因在。」
林幸斷然拒絕道:「這不可能,陸葳蕤與我已經……額,已經是兩情相悅。我對她已是欲罷不能了。至於彤雲嘛,再想想辦法。車到山前必有路。雪上空留馬行處。我就不信不能讓張彤雲移情到我身上。」
顧愷之聽了此言一愕,好奇道:「『車到山前必有路。雪上空留馬行處』,幸之,這兩句詩是誰人所作?怎麼我從未聽過。」
林幸咳咳的道:「額,此乃本人前一陣子妙手偶得之作,長康無需在意,現在不是討論詩詞歌賦的時候,你我繼續說正事。」
顧愷之不好意思的哦了一聲道:「抱歉啊,幸之勿怪,我一聽到佳句,就會不由自主的犯癡……」想了一想,他又語重心長的對林幸道:「幸之啊,兄弟問你一句話,望你不要生氣。」
林幸道:「長康但問無妨。」
顧愷之皺眉道:「幸之,現在你既然已經與陸氏女糾纏不清,若是再去招惹彤雲,會不會有所不妥?陸氏和張氏畢竟都是江左的高門,就算你能讓彤雲改變心意,但你想過之後怎麼辦嗎?陸氏與張氏不論任何一方,都斷不可能允許家族中女子去給人做妾的。其實別說是陸氏和張氏了,只要不是下人賤民的身份,就算不是士族,是那些普通的寒門,也很少願意讓自家的女郎去給人做妾的。
那麼,陸氏女和彤雲,幸之以後便只能從中娶一位,另一位,幸之準備如何處置?
至於你第一次說的那樣,先讓彤雲移情到你身上,再轉嫁給他人的辦法,我仔細想過以後,也覺得實在太不合情理,感情之事,怎可如此兒戲?若是真如此做,傷人又傷己,你與彤雲兩人,到時候勢必都會難受。我真不知你究竟是作如何想?」
林幸被說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聽完後良久都吶吶無言。
他默默的想:其實顧長康說的甚有道理啊,當初我怎會出此言語?也許是玩鬧的心態,可是我真的能夠像自己說的那樣,玩鬧過以後就撒手不管嗎?人的情感並不是玩物啊。何況我也根本就不是那樣的人,對於自己所喜愛的女子,我又怎麼可能捨得讓給他人?那麼也就只有一條路可走了,以後要想辦法將她們都娶了才行。只是,這還屬於個人理想的範疇,目前還不知道猴年馬月方能實現,他究竟要讓自己的女人等多久?……
正在他陷入痛苦的泥沼,思維逐漸越陷越深之際,頭腦中彷彿突然有一個聲音出現了,對著他道:幸之,勿要有所顧忌,想做什麼便去做,一切順心而為,世間的諸多禮法觀念,都是用來束縛碌碌無為之人的,成大事者,當不拘小節,像幸之這樣的人,是不應該受其約束的,幸之,努力!……
林幸只感覺頭腦猛然一清,目光漸漸明亮起來,是啊,凡事諸多顧忌,最後便將一事無成,只有跳出去,才能不被束縛。我所喜歡的女子,那我便應大膽去追尋,這個世界依然還是男尊女卑的世界,並不存在什麼真正難以突破的門檻,一男多女,照樣可以幸福生活,所謂妻妾之分,不過是個名分罷了,且看我如何破之!……
想到方才腦中的那個聲音,他的心不由一陣飄忽:阿兄,是你在冥冥之中,點醒幸之嗎……
一陣悵惘過後,林幸將思緒漸漸的拉回,只見他忽地一笑,對著顧愷之道:「長康,無需多慮,我自有主張。既然我已對彤雲動了心思,便不可能再將她讓與別的男子。我會妥善處理此事的。只是現在,我與彤雲的關係進入了僵局,恐怕還需要長康出手相助一番了……」
於是他便如此這般的對顧愷之交代起來。
顧愷之仔細的聽了林幸的話後,頓時面有難色,有些不願的道:「幸之,難道必須如此做嗎?我怕我把握不了分寸,難以處置妥當。萬一引得彤雲傷心過度,再節外生枝,可如何是好。」
林幸無奈道:「不如此,難道還有別的辦法嗎。當初我們不是說好了嗎,要『一拒一迎』。現在我這裡已經『迎』了,可是卻還不夠,那就需要你出手來『拒』了,你若怕讓彤雲傷心,不如乾脆娶了彤雲好了,這樣彤雲心裡最開心不過。可是你願意嗎?既然不願娶,不如早點拒絕了,遲早要讓她傷心一回的,早一些,彤雲恐怕還好受一些。否則她在你這裡陷得越深,也就越難以自拔。到時候受到的打擊就會越加沉重。」
顧愷之托著腦門,愁眉苦臉了好一會,才終於勉強點頭道:「好,我且試試看。幸之確定這樣不會做不會將事情鬧到不可收拾嗎,彤雲不會一氣之下,告到張氏與顧氏家長那裡去?」
林幸道:「不會,彤雲不是那樣的個性,做不出這種事的。她只會一個人默默的流淚罷了……唉……」
兩人在房中又是好一番商議,時間不知不覺的過去了一個時辰,兩人卻毫無察覺,聊著聊著,突然聽到木屋的大門又咚咚咚的響了起來。
還沒等林幸站起身前去開門,就聽見屋外一個嬌柔的女聲輕輕的呼喚了起來:「林郎君,彤雲表姐,葳蕤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