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邊,謝少度有些垂頭喪氣的走回到了謝玄身邊。
謝玄急急問道:「阿姊,如何了?」
謝少度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謝玄難以置信的道:「難道阿姊輸了?」
謝少度一臉苦笑的慨歎道:「是,真是未曾想到。這林幸之竟是我平生從未遇到過的勁敵,除了棋道以外,其他三藝全都大大高出我一頭。今日我受到的挫敗感,比從前全部相加起來的都要更甚。我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日一敗,或許能促使我今後愈發向上。」
謝玄聽了謝少度的話,瞪大了眼睛,不斷的搖頭道:「我不信!我不信!這怎麼可能?林幸之怎能在畫藝上也超過阿姊?我不信!我要去觀畫!」說罷撒開步子也向廳堂中央跑過去。
此時,已經有觀過畫的士族子弟三三兩兩的走回到座位上,彼此間議論開了。
「林幸之那用的是什麼畫法?竟能用烏黑的炭筆來作畫,而且竟能將一個人畫的如此栩栩如生!真是前所未見啊!」一人道。
「是啊!此法足可稱的上是開古今之奇!依我看啊,今日之後,林幸之的畫名恐怕也要聲名遠播了。甚至有可能超過他的竹筆聖之名!」另一人道。
這時候,一個姓楊的士族子弟很得意的開口道:「呵呵,諸位孤陋寡聞了,其實前一陣子在下回吳郡家中的時候。便見到了這種畫法,據說這是叫做光影畫法,是從畫聖張墨那裡傳出去的。前幾日,我父親的一位好友。以高價從別人處收購到了一幅張墨的近作,其中就用到了這種畫法,還拿到我家府上,與我父親共賞呢。不過聽說張墨自稱此畫法並非他所創,乃是炭筆畫聖林幸之的獨創。而今日見了林幸之的這幅畫,與張墨的那一幅一比較,我便發現,在光影畫法的運用上。畫聖張墨居然顯得頗為生疏,比林幸之大有不如。」
「如此說來,畫聖張墨所言,確實是真的了。這種畫法看來真的是林幸之所創了。只是這等大事。前些日子為何沒聽到楊兄提起?」一人有些奇怪的問道。
姓楊的士族子弟聞言臉一紅,有些尷尬的咳嗽兩聲道:「咳咳,我因聽那父親的好友所述之人,乃是叫炭筆畫聖林幸之,我當時就是一愣。心想,林幸之明明是竹筆聖,何時又成什麼炭筆畫聖了?想來是誤傳,將人名搞錯了。所以我便沒將這事放在心上,以為日後能聽到正確的名諱。誰曾想,竟然真的是林幸之!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另一個士族子弟聞言附和道:「確實是怪不得楊兄不信。這林幸之,光那竹筆法已是如此出眾,現在又多了一個炭筆畫聖的頭銜,你們說他這還能算是人嗎?簡直厲害到快要成仙了!」
眾人聞此言語都是哈哈而笑,又有一人狠狠點頭,深以為然的道:「這樣的怪物,居然與我等是同窗,就在我等身邊生活,想想真是難以置信!心中不禁湧起幾多不真實之感!」
漸漸的,有越來越多的人回到座位上,參與到這樣的討論中,一時間,大廳中沸沸揚揚,氣氛分外熱烈。
有人突然想起今日的主題來,出聲打斷道:「你們別光說林幸之的畫啊,謝少度的那一幅,我看其實畫的也挺不錯啊,很見功力,把林幸之彈琴時的神態畫得惟妙惟肖。你們說,今日這畫藝比試,究竟是誰勝誰敗啊。」
立時就有人不屑的回道:「這還用說嗎,自然是林幸之勝。那謝少度的畫,乍一看雖然畫的也還不錯,但是不耐細看,有些地方描畫的過細,有的地方卻又畫的過粗,很不協調,反觀林幸之的畫,重點突出,運筆自然,而且別的不論,單是論林幸之這種開天闢地式的畫法,就不是謝少度那樣的畫可比的。兩者差之遠矣。勝負已經非常明顯了。」
此時,林幸和謝少度又走回到了大廳中央。
謝少度心裡雖然鬱悶,表面上依然表現的很有君子風儀,對著林幸拱手道:「林兄的畫作實在是太過奪目耀眼,在下的畫作不敢與其爭輝,這場畫藝比試,在下認輸了。」
台下眾人頓時歡呼聲一片,今日在這山頂草廬中發生的事情,可謂是跌宕起伏,讓眾人看的都是大呼過癮。林幸等人在吳郡四少先行失利的情況下,力挽狂瀾,將謝少度擊的大敗,壓制了他的狂傲之氣,為江左本土人士贏回了顏面。
今日之事之後,林幸在一班吳郡學子中的聲望之高,已是無人可比。
謝玄鼓著嘴,一臉氣哼哼的憋在那裡,也不說話。雖然他心中很不服氣,但是在看了林幸的畫作之後,也不得不承認,林幸確實是技高一籌。
此時,謝玄不免有些埋怨起謝少度來,怏怏不樂的道:「阿、阿兄,你以前在家裡作畫,不是這般差勁的呀。怎麼今日到這裡來與人比試,卻畫的這般粗劣啊!這不是阿兄的真實水準,輸的憋悶!」
謝少度一臉沮喪的道:「若是平日正常作畫,我定然不會畫的如此粗劣。無奈今日時間所限,想畫的精亦是不能。」
林幸在一旁聽了只是嘿嘿而笑,心道:誰叫你畫的慢呢,能像我畫的這麼快,那也是一種本事。
到此賞月大會已經全部結束,一班士族子弟盡興而歸,有說有笑的開始離場,紛紛回到自己的草廬去了。
此時已經過了子時,是深夜了。吳郡四少宣佈結束之後,便開始讓下人收拾屋舍,並準備在這廳堂中整理出些許舖位,讓住在徐氏草堂附近的學子好先行在這裡歇息,明日再回去。
林幸幾人中,張彤雲、全芷晴、青枝三人都是女子,自然不好在此與諸人通鋪而眠,但是此時時間已經這麼晚了,若要趕回去,也是頗為不便,幾人心下不由犯了難。
林幸想了想,忽地一笑道:「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游!今日是中秋佳節,良辰美景,我等何不乾脆響應古人之號召,乘著月色,秉燭夜遊一番呢?」
丁春秋聽了頓時眼睛一亮,大喊道:「妙!甚妙!我去借火燭來!」說罷便逕自向吳郡四少那一邊而去。
全芷晴也很是興奮道:「聽起來好有趣!我還從未在夜間出遊過呢!」
不一刻,就見丁春秋折返而回,一手提著整整一大捆火燭,略略數來,竟有數十隻之多,另一手竟然提著一個大大的酒壺。
青枝奇道:「公子,你為何要端個酒壺過來?」
丁春秋笑道:「既然是夜遊,自然不免要吟詩賞月了,於是我便想啊,吟詩不能無酒,因此我便要了一壺酒來。」
林幸點頭道:「也好,夜間寒氣重,喝些酒也可以抵禦寒氣。」
眾人便每人持一隻燭火點燃,向屋內的人告辭之後,轉身魚貫而出。
出得屋來,丁春秋問道:「不知游向何處為好?這邊我等路不熟啊。」
林幸道:「山野之地,隨處皆可一遊,我等便沿著歸途悠閒自在的行走即可,往靠近住處的方向去。這樣,若是何時走的累了,也方便回去休息。」
眾人都覺得有理,便準備沿著來路出發。
就在這時,卻聽身後有人呼喚道:「諸位,請稍待!我二人願與你們同行!」
林幸幾人回頭而望,卻見來人竟是那謝少度、謝幼度兩兄弟。
丁春秋氣惱二人之前說話辱及江左本土士族,不由哼了一聲道:「你們願意,我們卻不願。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還是分開走為好,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