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幸笑道:「無妨的,我要你們出戰,只是為了把握更大一些。」說罷附在兩人耳邊悄悄說了幾句。
丁春秋和全芷晴聽了頓時眼睛一亮,紛紛點頭道:「好!我等便與林兄一道出戰,好好教訓那猖狂的謝少度!」
林幸又對著伏在桌案上百無聊賴、無所事事的旺財道:「旺大掌櫃,要辛苦你跑一趟了……」
幾個眨眼的工夫後,旺財屁顛顛的跑出門去。
謝少度見林幸回轉過身來,便問道:「林兄,人選確定了嗎?我等何時開始比試?時間有限,還是速速開始吧,此時已經是亥時了。」
林幸道:「還請稍待片刻。琴藝比試,我需要用到專用的樂器,已經派人去取了,很快便到。」
謝少度道:「那不如先從棋藝開始比試吧。琴藝一項,等林兄的樂器取來後,再行比過不遲。」
林幸望了張彤雲一眼,見張彤雲點了點頭,表示沒有問題,他便開口回謝少度道:「也可。」
沈玉等人見此,便命下人重新取來了棋案、棋具。
謝少度步態從容的回到中央的棋桌前坐下,對著林幸道:「不知林兄派何人與我對局?」
張彤雲便施施然走了出來,向著謝少度一揖道:「謝兄,在下向你討教一局。」
謝少度見此,臉上一副恍然之色道:「原來是少康兄出戰啊,這也難怪。貴兄賀如棋藝卓絕,我是多有領教的,少康兄有這樣的兄長,想必棋藝亦是不凡。」賀如是張彤雲之兄張玄的字。
張彤雲一向在門派之中。甚少歸家,因此不知哥哥張玄與謝氏經常走動的事情,此時不由問道:「謝兄認識我家兄長?」
謝少度笑道:「豈止認識,貴兄乃是謝府常客,與我等都是棋友。」
謝玄在一旁也是一臉笑嘻嘻的大點其頭,表示自己也是張玄的棋友。可是內心裡他卻暗暗氣憤的想:張玄那個壞傢伙總是在棋上欺負我,實在太可惡了!今日看阿姊幫我報仇!在這張彤雲身上贏回來!
一提起張玄,他心裡就會感到憤憤不平。此時近距離觀察張彤雲。他感覺也不過爾爾,哪有張玄吹噓的那樣出色?
原來張彤雲的哥哥張玄好棋,在家中難尋對手,所以只要閒來無事。便跑到近鄰的謝氏府上去叨擾。
謝府中以謝安棋力最高,其次是謝安的侄女謝道蘊,這之後便是謝道蘊的弟弟謝玄了。
所以張玄每次去謝府,首選是跟謝安下,謝安不在的時候。他便去找謝道蘊,若是謝少度也不在,他便去找謝玄。對他來說,有棋下勝過一個人無聊。所以也不問男女老幼,只要棋力尚可。給他碰到了,就非要拖你來下一局棋不可。
謝安此時尚在避世隱居之中。性喜攜妓郊遊,所以時常不在家中。謝少度也是常年跟隨師父在外。
所以幾人中,竟然是年紀最小的謝玄在家的時日最多。張玄去謝府,經常尋不到謝安和謝道蘊,便只得退而求其次,與人小鬼大的謝玄對弈。
張玄只要有得棋下,倒也不嫌謝玄人小,一來二去,兩人除了下棋之外,倒是彼此之間還有了諸多話題。
其中一個兩人爭論的焦點,就是誰才配用「玄」這個字為名的問題。此時世人風氣,多崇尚玄學,以玄為名的大有人在,張玄和謝玄卻因為兩人同名而彼此不服。謝玄是年齡尚小,是小孩子脾氣,張玄雖然年齡較長,卻是個棋癡,性情也比謝玄強不了多少。因此兩人就著這個問題爭執不下,互相攀比較勁,沒完沒了。
當兩個人自己已經爭到爭無可爭的時候,兩人便開始比較起各自的家人來了。謝玄崇拜自己的姐姐謝道蘊,時常對張玄說自己的姐姐是如何的才學出眾,如何的世間少有。張玄一聽自然不服氣,便開始誇自己的妹妹張彤雲,說張彤雲足可比的過謝道蘊。兩人在這個話題上糾纏甚久,甚至一爭就是許多年。當然此為後話了,此番暫且不提。
卻說謝少度和張彤雲雙雙坐下,準備開始對弈,謝玄便習慣性的又站在了謝少度身後,準備開始報棋。
而張彤雲這一邊也需要一人來報棋,林幸想了想,便對丁春秋身邊的小丫鬟青枝道:「青枝姑娘,我等在座幾人中,以你棋藝最高了,勞煩你去為少康兄報棋可好?」
青枝自然一口答應,便站起身,步態輕盈的走到了場中,站在了張彤雲身後。
謝少度信手從棋盒中抓出一把黑子來,握在手中,對張彤雲道:「請少康兄猜先吧。」
張彤雲隨口道:「陽數。」所謂陽數,就是指奇數,此時不稱奇數偶數,而是稱陽數和陰數,奇數為陽,偶數為陰。
謝少度聞言,攤開手掌,只見其手中的黑子數是七枚,確實是陽數。
謝少度笑道:「少康兄猜中了,請執白先行吧。」
張彤雲也不客氣,便取過裝白子的棋盒,從中取出兩子來,擺上對角座子,謝少度也應以兩子,兩人便開始你一著我一著的對弈起來。
林幸見張彤雲猜到了先手,心中暗暗欣喜,他知道在目前這種規則之下,先手是有一定優勢的,張彤雲方才說與謝少度棋力不相伯仲,那麼此時猜到了先,獲勝的希望無疑便高出了一分。
張彤雲往常也是習慣於下快棋的,今日卻下的比較謹慎,每一步都要思量一會才落子。張彤雲對於圍棋的態度一向是:要不然不下,既然下了就一定要全力爭勝。況且,她也想幫助林幸在棋上先下對方一城,給對方來個下馬威,也報復一下剛才對方對張氏的不敬。
從先前的一盤棋局中,她已經知道了謝少度的棋力非常強,她沒有穩勝對方的把握,所以她必須要小心翼翼,容不得半點失誤。
而謝少度不知張彤雲的棋力深淺,開局也顯得比較的謹慎。他此番帶著謝玄前來吳郡,拿張彤雲來為弟弟出氣,也是他的目的之一,所以這一盤棋,他還是顯得相當的重視,神態上沒有了像上一盤對沈玉那樣的從容不迫。
兩人在佈局階段都顯得比較的中規中矩,互相以比較精簡的子力佔領著各自的地盤,手法上雙方也是大同小異。由於是十七路的棋盤,空間有限,很快,兩人便進入了短兵相接的階段。
謝少度率先展開了攻勢,啪的一子落下,進入了張彤雲初步控制的區域。張彤雲見此,毫不客氣的開始對其進行圍堵。
兩人你來我往,逐漸的進入糾纏階段,互相征伐不休。
謝少度對張玄的棋風早已頗為熟悉,心下暗暗以為張彤雲的棋風會與張玄相似,是屬於前期溫和,後期發力的類型。
對付這種風格,前期貼身肉搏,不給其蓄勢的機會,不失為一種簡單有效的策略。所以,謝少度見到兩人的對局這麼快便走向白熱化,頓時感覺正中下懷,便全身投入到了與白棋的激烈廝殺之中。
然而他卻殊不知,這樣寸土必爭的激烈搏殺,正是張彤雲的強項。張彤雲的棋風,與其哥哥張玄的棋風,可以說正好是一正一反兩種風格,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謝少度的這一錯判,無疑使他失去了贏得此局的那一絲機會。
此時整個盤面狀況,都進入到了張彤雲最熟悉的節奏中,黑白之爭慘烈異常,雙方你爭我奪,不時有提子的情況發生。
台下,林幸與丁春秋、全芷晴一邊復盤觀戰,一邊暗暗祈禱張彤雲能夠贏下此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