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手中的食盒實在太多,旺財奔跑的時候步伐也不敢跨的太大,與正常施展輕功奔跑的時候相比速度自然慢了許多。
林幸有些吃驚的迎上去道:「哎呀,旺財,真是辛苦你了,怎會有如此之多?」
旺財苦不堪言的抱怨道:「可不是嗎?師父你可把我坑慘了!十份聽起來好像沒多少,可裝起來才知道居然有這麼多!每個人有一盒飯,三盒菜。加在一起整整四十盒呀。剛看到的時候著實把我嚇壞了!」
林幸看了也很是無語,他也沒想到會這麼多啊,難怪旺財會弄到現在才過來。
要知這時候可沒有後世的那種一次性塑料盒,用來裝盛的食盒都是木質的,光是這四十個木質的空盒加在一起,份量就著實不輕。若再加上裡面的飯菜,更是重的要命。要不是旺財是武者的體質,普通人這麼重連提起來都困難,更別說搬運這些東西跑十里地了。
就算是旺財,帶著這麼重的東西,速度要能快的起來那才叫怪了。
見旺財一副怨念甚重的樣子,林幸忙道:「重就對了,這是一種特殊修煉方法,名曰負重練習。當你習慣了在負重狀態下修煉,一旦除去這些重量後,便會感到身輕如燕,實力一下就能提升一小截。此法用來鍛煉輕功和體能,是再好也不過……」
旺財卻是一副信你才怪的神色。
林幸無法,只好嘎嘎乾笑道:「好了,為師也知道你辛苦,趕緊進去吧,我也幫你拿兩盒,給你減輕負擔。」
旺財心道:「這還差不多,總算還有點師父的樣子。」便將手中半人高的食盒遞過去。
只見林幸一伸手,取走了最上面的兩盒,便瀟灑的一轉身,施施然的往屋內走去。
旺財一呆,隨即便明白過來,暗自鬱悶:「還以為性子轉了,原來又被耍了,真的只拿兩盒啊……」
……
聚餐需要的是熱鬧的氣氛,不宜分盒而食,所以,帶來的菜餚還是被分門別類的聚在了一處,供諸人自取自用。菜量如此豐富,自然不怕不夠吃,眾人可以敞開肚腹,盡情享用。
林氏酒樓的菜式,是以葛洪的養生食譜為基礎,參考林幸前世的美食經驗,又經過長時間的改進得來的,無論是從色、香、味,還是從營養攝取的角度,都是幾乎無可挑剔的。
眾人都是大快朵頤,讚口不絕。
席間,林幸想到日後還要靠陸葳蕤給自己做苦力呢,得給她先補充補充營養,不然哪有力氣幹活?想到此他便主動夾了一塊雞腿給陸葳蕤,語聲溫柔的道:「來,英亭兄,你身體單薄,要多吃些,這樣才能有力氣。」
旺財正在大口吃菜,要將自己辛苦奔波消耗掉的體能全部都通過吃補回來。聽到林幸這一句,頓時「噗」的一口菜噴回到碗裡。
一旁全芷晴連忙關心的問:「旺哥哥,你怎麼了?」
旺財道:「吃的太快,嗆到了。」
陸葳蕤哪知道林幸心中的小算盤,心裡倒是美滋滋的,將雞腿不聲不響的吃掉了。
顧愷之見林幸對陸葳蕤大獻慇勤,不知事出有因,心下略有些不快,道:「我等又不需去做體力活,要那麼多力氣作甚。能拿的動書,走的動路即可。」
林幸尷尬撓頭道:「額,一個好身體也是勤奮苦讀的基石嘛。只有有了強健的體魄,學習的時候才能耳聰目明,記憶牢靠,從而事半功倍。學成之後,也才有精力一展所學啊。」
徐藻點頭道:「幸之所言甚是有理,許多學子都是忽略了對體魄的鍛煉啊,到頭來學識有了,身體卻病倒了,殊為不智。」
顧愷之只好默不作聲了。
徐藻一邊吃菜,一邊飲著自家以棗釀製的小酒,頗為愜意。
吃著吃著,他酒興上來了,話也漸漸多起來,從食之五味說起,侃侃而談,一路展現其淵博的學識。
只聽其道:「食之五味,乃『酸甘苦辛鹹』,做菜講究的是五味調和,所以各種調味之物是不可或缺的。
酸味主要是依賴酸梅泡製的梅湯,甘味主要依靠用麥芽製成的飴漿,也可利用甘草。苦味一般來自於各種野菜,如卷耳,蘋,苓。辛味主要是來自椒。鹹味自然是來自鹽巴。其中辛與苦兩味,一般人食不慣,常感到難以忍受,所以我們平日裡所說的『辛苦』一詞就是這麼來的。而鹹在五味之中最為特別,對人最重要。不食鹹味,人就會全身乏力……
你們可知鹽為何要稱作鹽巴嗎?因鹽是巴地的特產。巴人販鹽,天下聞名……古語有云:『國以食為本,民以食為天。』若缺少了食,天下就不太平……春秋以前,許多場戰爭都是因鹽巴而起……曾經有一個國家叫做巫咸國,鹽是此國的特產,天下間的鹽皆出於巫咸,最早就是巴人將此國的鹽販往各地的……周邊諸國因為缺鹽,而不得不依附於巫咸國,但是到了楚莊王時……」
林幸聽的暗暗點頭,徐藻所說的『酸甘苦辛鹹』,甘就是甜,辛就是辣。飴漿也就是麥芽糖稀,就是這個時代所用的糖了。至於關於鹽的故事,他似乎也有一絲印象,在前世的書籍中見到過記載。
眾人口中吃著美味佳餚,耳中聽著徐藻說些有趣的歷史故事,都是興味甚濃。
丁春秋自前日賦了一首湧泉詩之後,自感詩才不凡,竟就此愛上了作詩。
此時他吃的高興,又聽了徐藻的故事,突然感覺詩興大發,禁不住就要作詩一首。
於是他站起身來,高聲道:「諸位請聽好,我要作詩了。」
說罷也不待眾人回應,便清了清嗓子,吟道:
「草堂一席宴,
嘗遍酸甘鹹。
美味日日享,
賽似活神仙。」
「好!好詩!」林幸第一個擊掌,替丁春秋大聲喝彩。
徐邈也跟著擊掌,笑道:「好詩!好詩!承春秋兄的吉言了,但願真能日日享受到此等美味佳餚。」
其餘諸人都是輕笑擊掌,以示鼓勵。
丁春秋見大家都捧場,情緒上來了,將筷箸放下,對青枝道:「快取我玉竹蕭來,我要吹奏蕭音一曲,為大家助興。」
青枝便從隨身的包裹中取出一支碧綠的竹蕭出來,遞給丁春秋。
此蕭是丁氏以重金打造,音色純正,音域寬廣,雖不敢說能比的上江左音律第一桓野王手中的那只柯亭笛,但亦是不可多得的名器,乃是丁春秋隨身必備之物。
此時的簫和笛的主要區別在於,簫是豎著吹,而笛是橫著吹。
全芷晴見狀趕緊擊掌叫好,興沖沖的道:「願聞丁兄佳曲,今日高朋滿座,丁兄一定要吹奏的賣力些,可不能墜了你那『錢塘第一蕭』的名頭。」全芷晴雅好音律,對於丁春秋的吹蕭之技還是心悅誠服的。而且朋友間一起出門在外,就是要相互捧場嘛。
丁春秋哈哈笑道:「豈敢不從?」
蕭適於吹奏悠長、恬靜、抒情的曲調,表達幽靜,典雅的情感。
丁春秋吹奏的是一曲由古琴曲改變而成的《關山月》,吹奏的時候,很好的把握了蕭的特點,將此曲的那種幽靜高古的感覺充分的表現了出來,他的震音和疊音的表現技巧非常的高超,使得整個曲意連貫舒展,讓人聽的心生暢快舒適之感。
聽著這樣的一首曲子,實在是一種美妙的享受。
一曲終了,廳堂內頓時采聲雷動,諸人紛紛擊掌讚歎,比之前聽了那首詩之後的讚美顯得要真心實意的多了。
顧愷之因此一曲,不由對丁春秋刮目相看。
他原本舉得丁春秋此人學識泛泛,對其頗不以為然,是看在林幸的面子上,才與此人交好。但是經此一曲,不由心中對丁春秋的印象大為改觀。
他心中暗暗的想:能與幸之兄相交之人,果然都不是庸碌之輩,春秋這人雖然學識上差了點,但是這一手竹蕭之技,卻著實出彩,倒確實是個可交之人。
……
用膳畢,眾人在歡聲笑語中,盡興而歸。
林幸正要與陸葳蕤一同回去,卻聽身後有人叫道:「幸之兄,請留步。」
轉身一看,正是顧愷之。
林幸見顧愷之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有些不明所以。
顧愷之連連目視陸葳蕤,林幸這才有些恍然,便掏出屋門的鑰匙,遞與陸葳蕤道:「我與長康有話要說,喏,鑰匙給你,你先自回去。」
陸葳蕤頗不情願,有心想聽聽這顧長康會與林幸說些什麼,居然還要避開自己,不過看著對方那一副你不走我就不開口的樣子,只得「哦」了一聲,接過鑰匙,先行回去了。
一邊走她一邊暗暗猜測:該不會是什麼男子之間的話題吧?
等陸葳蕤走後,顧愷之這才憤憤的道:「幸之,你怎麼與這陸氏娘子混在一起了啊?而且竟然還同居一屋?難道就因為昨日在衛師那裡見了一面,彼此就生了情意?你不是吧?
你不是答應我,要幫我解決張氏娘子的事情的嗎,如今卻又為何如此做?也太不將我的事情放在心上了!……你不會就準備這麼坐視兄弟於水火之中了吧?」臉上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