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青衣女子很快察覺到與一陌生男子這樣雙目對視很是不妥,便很自然的將目光向一側錯開,口中冷冷的對眾人道:「借過。」
正在渡口前擁作一團的諸人,似乎被她氣勢所涉,下意識的就給她讓開了一條道。
與林幸擦肩而過之時,青衣女子有意無意的又在林幸臉上掃了一眼,表情上似乎略有疑惑。
林幸淡淡一笑,側身讓開了。
此女的氣質的確不俗,但是那股冷傲之氣卻能讓人望而卻步,林幸之所以會仔細觀察她,多半還是因為發現她身具武功的緣故。
渡船穩穩的停靠在了岸邊。船上的乘客陸陸續續的開始下船。小小的渡口開始顯得有些擁擠。
船上的人還未下盡,林幸身側的一個壯年大漢就急欲登船,開始向前擠。
此時從船上走下來的正是一個步伐緩慢的老者,顫顫巍巍腿腳不太靈便的樣子。若是大漢這時走過去,很容易撞到老者。
林幸見此便下意識的腳步一錯,側身一擋,便穩穩的擋住了大漢,讓那老者先行。
那老者暗自咦了一聲,目中精光一閃,但隨即斂去。等他慢悠悠的走到林幸身邊的時候,腳上好像磕絆到什麼,身子突然往林幸的方向一倒。
武者的反應速度是極快的,林幸不疑有他,下意識的就伸手去扶,豈知一扶之下,手上便是猛的一沉,讓他險些扶不穩。他連忙暗暗運力,這才穩住身形,心下有些驚疑。
老者藉著林幸這一扶,好不容易站穩身子,咳嗽數聲,才連忙向林幸感激稱謝道:「謝謝這位公子了,幸虧有公子相扶,不然老朽之命休矣。公子品德賢良,有古人之風。」
林幸作揖道:「豈敢豈敢,老丈過獎了。」
接著,老者便與林幸擦肩而過,走路時依舊一副顫巍巍的樣子,口中還不住喃喃的道:「老了老了,腿腳不靈便了啊。」
林幸見此便未再多想,只是暗暗奇怪這老者看起來也不如何肥胖,怎麼身子卻會如此之重?
此後,一眾人陸續登船,欣賞著江景,一路談笑,向著錢塘而去。
……
錢塘市集之中,一個容貌脫俗的青衣女子正在街邊漫步。她的身旁跟著一個老者,正是之前在渡口一跌之下、受林幸相扶之人。
「蘊兒,以後在外需要注意一些,不要再行方纔那樣的冒失之舉。武者行走在外,需要低調謹慎,掩藏身份,免得被有心之人盯上。」老者低聲道。
「師父,蘊兒哪裡有冒失了,根本就未顯露武功啊。」青衣女子有些不服氣的道。
「大凡習武之人,根本不需看你顯露武藝,只需稍稍注意你運力的方式,便能大致判斷出你的實力是如何。」老者道。
「是是是,師父說的是,弟子知道了,可這錢塘境內的小小渡口,又怎會有什麼習武之人,師父也太過小心了吧。」青衣女子道。
「呵,怎麼沒有?方才在碼頭之上,為師還偏巧就發現一人。」老者淡笑道。
「啊?真的有?就算有想必修為也不高吧,頂多也就是下品武者了。以蘊兒如今的修為,也不會懼怕。」青衣女子很自信的道。
老者道:「對方年齡也只是與你相仿,修為卻還偏偏就不弱於你。」
青衣女子吃了一驚,道:「不弱於我?怎麼可能?師父不是說蘊兒習武的資質是百里挑一嗎?他長的什麼樣子?我當時怎會沒注意到?」
老者答道:「是一個身著儒衫的小公子,從氣度舉止上看,似乎也是出身士族大家的樣子。此子身材頗高,儀表不凡,又尊敬長者,知禮節,而且小小年紀,居然能有這般的修為,更可貴的是還知道藏拙,若不是事有湊巧,為師差點也未發現他的身手,蘊兒沒發現自然不奇怪。
此子日後前途真是不可限量啊……想不到這小小錢塘,還真是臥虎藏龍之地。怪不得葛仙師會選擇隱居於錢塘附近了。」
叫蘊兒的青衣女子聽了眉頭微皺,仔細回想,突然想起,之前那個一直目光淡淡的盯著自己也不知避諱的男子,不正是很符合師父說的形象嗎?原來是他?竟比自己修為還高?不像啊。
不過兩人也未將此事真放在心上,只是略略提起,很快就將林幸其人拋諸腦後。
「師父,想不到錢塘一個小小的縣城,如今竟變的如此繁華呢。」
「是呢。倒真是繁華,錢塘是好地方啊,想起來,天師道的杜道首也是出身於錢塘呢。時辰不早了,你我先去辦正事吧,等回來再慢慢逛市集不遲。」
「是,師父!」
師徒二人便加快腳步,離開了市集,奇怪的是兩人竟向著山野之地而去,很快來到了僻靜無人處,兩人輕功一運,身法展開,拔足飛奔起來,看方向,竟是朝著初陽台道院的方向而去。
……
初陽台道院中,葛洪與性和正在指導著十個孩童練功。
葛洪突然遙遙若有所感,對性和道:「有二品高手來此,隨我出去看看。」說罷當先而出。
性和心裡一驚,囑咐小孩們自練一會,便跟著葛洪的身影而去。
初陽台上,葛洪與性和佇立等候,隱隱有警惕之意。
不一會,只見一個身形顫顫巍巍的老者,帶著一個青衣少女,拾級走了上來。
見到葛洪,老者立即微笑作揖,朗聲道:「靈寶派掌門鄭逸,攜弟子道蘊,前來金丹派拜訪。」
葛洪聽了點頭道:「原來是靈寶派鄭掌門,不知到此有何貴幹?」
鄭逸笑道:「這位便是葛仙師吧,鄭某真是久仰大名了。想來鄭某還算是仙師的晚輩,今日來此也是想藉機向仙師討教一二的。仙師也許尚不知吧,天師道的杜道首前日召集我等……」
原來那杜子恭倒也是言出必踐之人,回去之後,果然召集其餘八大門派的掌門,言明天師道從此與金丹派恩怨兩清,並且略略解釋了當年的事情並非葛洪所為,算是為金丹派正名了。
各派掌門原本也對此事心知肚名,當年偷盜秘籍者根本是另有其人,乃是那武聖,跟葛洪沒有關係,是以都接受了杜子恭的說法,至於對杜子恭說要讓金丹派重歸十大門派之列的說法,各派掌門自然也作出了反應,準備到金丹派進行拜訪。
而此靈寶派鄭逸,正是第一個上門之人。靈寶派以二品身法移形換影獨步天下,還有獨門劍術乾坤無影劍,與移形換影可以相互配合。鄭逸此來,少不了要與葛洪切磋一二,見識一下當世最強的劍術——凝劍術。
此後數日,其他各派掌門也都一一來到,或帶著三兩個得意弟子,或是孤身前來,與葛洪談論一番武道的心得體會,再動手切磋一番。
各派掌門的來訪,算是對金丹派眼見為實,證明杜子恭所言不虛。當然,他們都不知金丹派如今只有新收的弟子十人,還以為尚有弟子在外未歸。
總之,金丹派最終得以被各派承認。此事就此告一段落。
……
卻說林幸一行,渡過江面後,趁著牛車一路慢慢悠悠的向著吳郡進發,行了大半日,才走了二十餘里。
丁春秋和旺財都有美相伴,其樂融融,只有林幸形單影隻,頗覺無聊。
林幸欲利用行路這段時間修煉靜功,可惜牛車之中,頗為顛簸搖晃,即便是林幸也無法在這種情況下入靜。
想來想去,在這種環境下似乎只有彈琴尚能勉強彈奏的起,林幸便從身後琴囊中翻出天仙琴來,隨意彈奏一些曲調,偶爾和著琴聲歌唱幾句,聊發寂寞。
夜晚,諸人在客棧下榻。
幾人中除了丁春秋與他的貼身侍婢青枝合要了一間房,其餘三人都是獨自一間。
旅途勞累,幾人在客棧草草用過晚膳之後,就各自回屋休息,眾下人們也自去下榻。
林幸坐在蒲團上修煉了一會靜功,但是入靜的程度不深,因為此地只有燭火,卻沒有焚香,不太習慣。
他準備再過一陣就上榻,以「林氏靜心決」靜心入寐,卻突然聽到隔壁屋中傳來聲聲異響。
隔壁住著的正是丁春秋與青枝,林幸豎起耳朵細聽了一下,心下便瞭然,暗自偷笑了一會,便準備不予理睬。誰知隔壁傳來的響動卻越來越大,男女口中叫喚之聲不絕於耳,還隱隱有床榻咯吱咯吱作響的聲音……
林幸被弄的心浮氣躁,一直呼吸吐納了大半夜,好不容易才將這股躁動壓下去,進入了靜心決的狀態中。
第二日清早起來,林幸便迎面見到旺財一副萎頓不堪的樣子,似乎一夜都未睡好。旺財已過了成丁之年,隱隱也聽說過男女那方面的事情,尚是懵懵懂懂。
丁春秋與青枝這對男女倒是春風滿面,尚不知客棧隔音效果之差,他們昨晚的表現轟動了整樓的住客。
本來若無人提及,倒也就罷了。
豈知用早膳時,全芷晴忽然一臉憤憤的道:「昨夜似有貓叫聲!吵死人了!害得我上半夜一直未能入睡,哎!這荒僻之地,哪來的野貓啊?」
桌上丁春秋與青枝頓時刷的臉色通紅,趕緊將頭低下去,埋頭一個勁的吃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