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兒,等快到縣城內的時候,莫要再這番大呼小叫了。行事不可太過張揚,似我們這樣在空中跳來跳去,給普通人看到總是太過驚世駭俗了些,容易引來麻煩。」林幸道。
「是……潤兒知道的……潤兒可沒那麼笨……嘻嘻。」潤兒愜意的躺在黑衣的懷中答道。想了一想,她又道:「幸之哥哥,潤兒覺得你說話的口氣越來越像平之叔了,也會教訓潤兒了……」她怕林幸聽不清楚,特意將兩隻小手在嘴邊圍成喇叭狀,依舊喊的很大聲。
林幸聽到兄長的名字立即一愣,心緒泛起,隨口問道:「潤兒是不是不喜歡我用這樣教訓的口吻對你說話?」
潤兒立即搖頭道:「不是的……潤兒挺喜歡的。」頓了頓,又道:「只是,潤兒突然想起平之叔了……」
林幸聽了之後,好一陣無言沉默,心中也不禁回想起兄長說話時的樣子。他暗暗的盤算著:再過一陣子就是清明了吧,該去後山看看兄長了。
黑衣一直在默默聽著兩人說話,突然見一旁沒了聲音,便側過頭來看了林幸一眼,見林幸似乎陷入了思緒中,她也沒有出聲打擾,只是步伐稍稍加快,跑在比林幸微微靠前的位置。
林幸的這一陣出神還是被潤兒的聲音打斷了。只聽潤兒突然大喊一聲:「停!」他便下意識的停了下來,問道:「何事?」
潤兒嘻嘻一笑,大聲道:「又該換幸之哥哥抱了,耶!騎大馬!……」說罷向林幸長開了雙臂……
……
武者一旦運起輕功來,腳程之快,常人是根本難以想像的。林幸和黑衣兩人功力早已今非昔比,這一路飛奔,幾十里的山林野路,竟絲毫沒有停頓調息,氣息卻始終能保持平穩悠長,一口氣奔回了家中。
當他們看見林府大門的時候,時間還未到酉時,天還沒有變黑的跡象。
入林府的時候,林幸覺得從正門走的話,還要等下人來開門,太過麻煩,便直接從牆邊跳了進去。黑衣跟在後面頗覺有趣,心道哪有回自己家還不走正門卻翻牆進去的,不過她一切都聽少主人的,少主人怎麼做她便怎麼做。於是也毫不猶豫的緊跟在後面輕輕一蹤,身影便消失在了林府外牆。
潤兒雙腳一著地,便口中喚著「娘親、娘親……」撒腿跑開了,新採摘的桃花還小心的收在懷裡的布包內呢,自然是黑衣幫她包好的,她要趕緊拿去向娘親獻寶。
旺財正在一邊偷偷的啃著從酒樓順手捎回來的雞腿,一邊呵呵傻笑,腦中不停回想著午間與全芷晴談話時的情景。
聽到隔著間院子傳來潤兒的叫聲,旺財立即嚇了一大跳,手一抖,啃了一半的雞腿掉在了地上。他未料到林幸幾人這麼早就回來了,桃花塢距離此地數十里,按理說怎麼也應該再過一個時辰左右才能到啊。
不過還沒容他細想,不遠處的上空便傳來了呼呼風聲,旺財心知不妙,趕緊臉色一肅,兩腿分開,擺足架勢,「呵!」、「哈!!」、「實拳!!」、「嘿!!」、「豁呀!」、「哈!」……
很快旺財便聽到了背後傳來兩聲輕微的落地聲,趕緊轉過身來,一臉討好的道:「啊,師父和黑衣姑娘回來了!師父果然輕功蓋世,武藝高強,居然這麼快就回來了,桃花塢離此有數十里遠呢!現在酉時都還未到呢!太厲害了!真是讓旺財佩服啊!」
林幸聽了也暗感得意,心道旺財還挺有眼光的嘛,一邊往旺財身邊走去,一邊道:「嗯,那是當然的,幾十里地的來回,對為師這種功力來說還不是手到擒來之事嗎?手上可還抱著潤兒呢,哼哼,厲害吧……」
正得意間,突然冷不防腳上踩到了什麼東西,不自禁的身體就失去了平衡,向前一滑,林幸暗叫不妙,要丟大臉,好在他此時武功已經頗具水準,只見他暗暗運起柔體術的要訣,身體不可思議的一個扭曲回轉,居然給他重新找到了平衡,站穩了身子。
只是他此時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地上的物事,臉上再無笑意,而是逐漸陰沉下來,有要爆發的趨勢。
「旺財,這是何物啊?」林幸好似不禁意的問道。
「啊,師父,這個,那個……啊呀,時候不早了,徒兒突然想起商行那邊還有些事需要處理,不如今日徒兒就先練到此處吧?徒兒先行告退。」旺財轉身就想開溜。
「旺——財——!!」
「啊!啊!!師父饒命!!弟子再也不敢了!!……啊!!……啊!!師父,冷靜!要冷靜啊!……」
「我打!!……叫你偷懶!!……叫你戲耍為師!!……哼!!……嘿!……滿階實拳之術!!……霍打!……」
……
一炷香過後,旺財已經是一副鼻青臉腫的樣子,口中低聲嘟囔著:「不就是偷懶一會,偷吃個雞腿嘛,至於這樣嘛……啊,我的臉啊,腫成這樣,完了,完了,肯定破相了,明日還有何顏面去見芷晴,讓我死了算了……」他此時正巧摸到了自己臉上一個鼓起的大包,那大包的體積把他嚇了一大跳。
林幸聽了白眼一翻,沒好氣的道:「哼哼!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若是光偷懶、偷吃,不給為師發現也就罷了,如今不但給為師發現了,還差點絆倒為師!差點讓為師出了洋相!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為師若不給你長點記性,師道尊嚴何在啊?嗯?」林幸下手還是有分寸的,雖然用了實拳,但自然不可能出全力,只是讓旺財這小子吃些皮肉之苦罷了。
「知道了,師父,弟子以後再也不敢了。」旺財一臉苦相,有氣無力的道。
林幸卻不準備這麼放過他,惡狠狠的道:「你以為開口求饒就沒事了嗎?看來為師以前對你還是太過仁慈了啊,導致你武藝上進展這麼慢,這要出去還不把為師的臉丟光了?這樣吧,從明日開始,一個月之內,如果你的實拳之術還不能進入下階,到時候為師還會親自出手,權且當你做沙袋用用,反覆演示實拳術的威力給你看的。為師的教學方式向來是從嚴要求、一絲不苟的啊。」
旺財剛要開口,林幸眼一瞪道:「莫要討價還價,否則再加一項功法!」
旺財嚇了一跳,想起了上次倒立的教訓,趕緊告退,回去的路上,不斷嘀咕著:「唉,師父真是太過分了,罰我練功也就算了,幹嘛打我的臉啊,讓我明日還怎麼泡妞啊?」對於功法提升之事,他竟好似毫不擔心的樣子。
旺財前腳剛走,潤兒這小丫頭又飛竄了過來,口中不住喊著:「幸之哥哥!幸之哥哥!」
小孩子鼻子都特別靈,跑到近前的時候,潤兒突然嗅到了一股香氣,便停下腳步,仔細尋找,很快發現了地上那個被啃了幾口又踩了一腳的雞腿,「咦」了一聲,立即如獲至寶的撿起來,放在鼻前又用力的嗅了一下,好香啊。
潤兒立即一副饞涎欲滴的樣子,嘴巴微張,竟好像很想咬上一口。
黑衣在一旁看的一呆,趕緊衝上去,打掉潤兒手中的雞腿,笑罵道:「看潤兒這副讒嘴貓兒樣,要注意吃食的潔淨啊,不然會吃壞肚子的!想吃雞腿的話,明日叫你幸之哥哥帶你去林氏酒樓吧。」
潤兒也知道自己出醜了,俏皮的吐了吐舌頭,嗯了一聲,不過眼睛卻不離地上那髒兮兮的雞腿,一臉戀戀不捨的樣子。
唉,這饞嘴丫頭啊。黑衣看的好笑,心裡暗歎。
有時候潤兒表現的很成熟,像個小大人的樣子,可在這種時候,那小孩子的脾性又顯露無遺,分外的可愛。
林幸在一旁看到潤兒這副德性也很是無語,被潤兒逗的直想笑,不過剛才剛發了一通火,現在立刻變臉笑起來的話,感覺會很彆扭,只好忍住了,清了清喉嚨道:「咳咳,潤兒,叫我何事啊。」
潤兒這才把注意力從那雞腿上移開,道:「幸之哥哥說要教潤兒如何保存鮮花呢,娘親聽說了之後也很想知道呢。」
林幸呵呵一笑道:「可以,你先將花還是用布包著,別裹的太緊,也別見光。明日上午讀書的時候一併帶到我書房來,到時候我再教你,順便也能讓嫂子看到。時候差不多了,走吧,回去喊你娘親出來用晚膳。」
「哦!」潤兒又興沖沖的跑了回去。
……
兩個時辰之後。
陸葳蕤和張氏盛裝靚服的漫步在錢塘縣的市集中,身後有著一眾護院家丁緊緊跟隨著,這樣的出行派頭在錢塘還是不太多見的,引來了一部分當地群眾的圍觀。
母女倆人卻似乎對這種場景司空見慣,依舊悠閒的自說自話,也不以為意。
「娘親,錢塘縣的變化可真大呀。這裡僅僅是一縣之地啊,可若僅論商業的繁華程度簡直要趕上吳郡郡城了,怪不得家裡那些掌櫃回來後,都忍不住交口稱讚呢。」
「嗯,確實發展很快呢,上一次我們來這裡的時候都是好多年以前了吧,那時候你還小呢,娘親帶你來求支度大師幫你算命格的,還記得嗎?也是路過這裡,那時候這裡的市集規模還小的很,僅僅就巴掌大的那麼一塊地呢,誰想到如今竟繁華若斯,都快能比的上吳郡中的『十字街』了。好像一些大宗貨物的交易上甚至還超過了那裡呢。
而且這裡竟然還有夜市!早午晚一日三市的大型集市,一般可都是在郡級以上的大城才會有呢。
不過有些方面與我們郡城相比還是不如的。至少人沒有吳郡的多,沒有那裡熱鬧,沒有五顏六色的花燈,也沒有才子們的吟詩作賦,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