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層的貨物店會因為上層茶水鋪的客人而增加進出的客流量,其中就會有一部分人看了之後想要掏錢順帶買一些東西回去。同樣,進入貨物店購物的客人,也會因為走的累了渴了,而就近上樓喝一杯茶再走,從而又帶動了茶水鋪的生意,可謂相輔相成。
因為地勢不算出眾,這裡的租金也較便宜,兩層樓一起租,討價還價後老闆同意以兩串錢一個月出租,當然前提是林幸必須長租而且先付半年的定金。
最終他們商定租期暫定為兩年。林幸非常爽快的甩出一顆金粒和兩串銅錢,與商舖老闆簽定了一式兩份的契書,算是正式完成了這筆租賃交易。
商舖老闆見林幸一個5歲孩童竟然輕易的拿出這麼一大筆錢財來,很是吃驚,尤其是看到那顆金粒,更是恭敬了許多。
因為在東晉時候,黃金並不是主流的流通貨幣,那個時代尚還沒有用銀錠的習慣,主要的流通貨幣就只有銅錢,要麼就是直接以物易物。黃金這種大額貨幣一般必須要到建康這樣的大城市中,才有專門的錢莊可以兌換的開。而平常能用的出黃金的人家,也多是那些世家大族,平常人家根本接觸不到黃金這麼精貴的東西。
不過雖然黃金的流通性在此時並不出色,但還是很受歡迎,比如這位收了黃金的商舖老闆,就絲毫沒有因為黃金兌換不便而露出絲毫的不滿。
因為黃金產量稀少,保值增值的功能很強。在數年以前一兩黃金還是只能兌九千錢,可如今卻漲到一萬錢了,說明黃金是可以不斷升值的,尤其是在戰亂時期,黃金的保值意義就更明顯。經常做生意的人,都樂於收到黃金,而且輕易絕不會兌出。
商舖老闆喜滋滋的將那顆金粒貼身收好,承諾明天之前一定完成搬遷工作,將店面空出來。林幸一刻也不願意耽誤,命旺財出了一個招工告示,放在店舖門口,上面註明要招收一批文房用品店和茶水鋪夥計,有相關從業經驗者優先,若有意向請到錢塘林氏蔭戶旺財那裡報名云云。
店裡原先的夥計商舖老闆都是要帶走的,做的行當不一樣,這些夥計用的也不順手。
此間事了,林幸又欲直奔下一主題,前往那想要轉手的造紙工坊。一直靜靜跟在他身邊的黑衣見其頭上沁出了汗珠,便從懷中取出一把折扇,賣力的幫他扇啊扇啊,林幸忽然覺得陣陣涼風習來,側頭一看,看到黑衣那認真的模樣,不禁感到好笑,心道:「不錯不錯,熱了還有人給扇扇子,這好福氣原來都是葛老頭享受的啊,如今歸我享用了,嘿嘿。」
見黑衣依舊認真的扇個不停,林幸笑著抓住她的胳膊道:「好了,我已不熱了,不用扇了,莫要累著手。」
黑衣雙目低垂,輕輕噢了一聲,把折扇收起,又拿出一塊絲帕,幫助林幸擦了擦額頭,擦了擦臉。林幸安然享受著此等服務,心裡暢快萬分,豪氣道:「出發了!去我的造紙工坊看看!」言語間已將此工坊視為自己囊中之物一般。
造紙工坊不在市集中,而是在市集正南方幾里外之處。造紙需要充足水源,造紙工坊所在的地方,正處在一條溪流的下游位置。
工坊並未停工,還在不斷生產著,工作間有夥計正在用特殊工具一遍遍浣洗紙漿,這樣造出的紙會顯得更加潔白。
林幸進去後不先去找老闆,而是與旺財一道直接與夥計攀談。幾個夥計都是老實人,雖然見來者都是半大孩童,但是似乎氣度不凡,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中間的那個最小的孩子更是衣飾華貴,舉手投足間頤指氣使,夥計們不敢做絲毫輕視,對林幸旺財兩人問的問題都是老老實實的有問必答。黑衣不懂,只是在一旁靜靜的聽著。
諸如工坊產量如何?夥計一共有幾人?一個月給多少工錢?原料從哪裡來?一份原料需要多少錢?可以做出多少張紙?等等諸如此類的問題,夥計們只要是自己知道的,便一一作答。
林幸想要找紙筆把這些非常關鍵的數據都記下來,卻發現走之前疏忽了,根本未帶紙筆出來,這裡是造紙工坊,紙當然多的是,可是沒有筆啊,就算有筆,哪來的墨水呢?
林幸正愁眉不展,旺財見加熱紙漿的大鍋下面火苗熊熊,旁邊堆了一簸箕的木炭,突然靈機一動道:「有辦法了!」便快步走過去,撿起一截頭部較尖細木炭來,回來遞給林幸道:「少爺試試看,木炭可以寫字的。」
林幸一愣,繼而突然驚喜莫名,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這不就是炭筆嗎?這個時代雖然技術條件所限,造不出來鉛筆,可是炭筆是完全能造出來的啊,燒炭的時候稍微改善一下形狀,注意一下火候就行了!炭筆完全不需要墨水,隨身攜帶用來記賬什麼的可是比竹筆還要方便的多啊!而且是一次性消耗用品,用完之後就得再買,比賣出竹筆之後再靠賣墨水來賺錢的賺頭可是大的多了啊。
林幸立刻確定了他的下一個跨時代的偉大發明項目——沒錯了!就是炭筆!
不過現在先做記錄,做筆的事情以後再說好了。林幸感覺現在的時間有點不夠用,他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又要習武練功,又要學葛洪的丹術藥術各種雜學,現在又要做生意,又要搞發明創造,真是分身乏術啊。
幸好生意方面旺財應該可以幫他分擔掉不少,林幸決定自己只做個幕後指揮者就好,那些煩人的事情就讓旺財去頭疼吧,哈哈。
經過一番仔細的核算,林幸算是對造紙這個行當的成本和利潤心中有數了。造紙的成本果然如預料般的極其低廉,原料其實根本都不需購買,都是靠自己生產。造紙的原料其實就是木頭,草梗這些東西啊。生產出來的紙質也是和使用的原料有很大的關係,要生產好一些的紙就必須用木頭來做紙漿生產,草梗、回收紙這些劣質原料生產出來的就只能是劣質草紙一類。
而造紙工坊的原料來源就是附近小山上的樹木,鬱鬱蔥蔥簡直用之不竭,都是夥計們自己上山伐木後切成小塊背回來,砍一棵樹就可以生產好長時間,按夥計的話說,砍的還沒有長的快,絕不會對山林生態造成什麼破壞。
他們畢竟不是後世的那種大工廠,而是幾個人的小工坊,用料產量都有限的很。
連加熱鍋爐所需要的木炭都是他們自己用木頭邊角料進行燒製,也就是說工坊還順帶做木炭生意,賣炭翁啊,伐薪燒炭南山中。
既然原材料不需要花多少錢,那麼所需的成本也就是幾個夥計的薪水了,由於都是體力勞動,工作環境又不好,非常悶熱,很是辛苦,所以造紙工坊的夥計薪水較高,大約一個人的月餉要兩串錢。工坊裡的夥計一共有五個人,分別負責燒火、洗漿、曬漿乾燥等各步驟,這樣一算,人員工資需要一萬錢一個月,確實也算是筆不小的開支了。
另外,店舖租賃費用也應計入成本中,還有店舖那邊夥計的月餉,也應該算在內,店舖租金就按照單層一串錢來算,店舖夥計月餉不高,一般也就在七八百錢到一千錢的樣子,按兩個人的最高標準計算就是兩千錢。那麼一個月的成本就需要一萬三千錢左右。
除此之外,肯定還需要分部的管事,負責督促夥計工作,加上統計數據,計算開支和營收。旺財自己肯定是總管了,但是他分身乏術啊,不可能工坊和店舖兩頭兼顧,所以需要人員來分擔他的任務。
工坊那頭原先沒有管事,是工坊老闆自己負責監管的,如果要重新立個管事的話工資不太好開,而且也無法放心,不一定能管理得當。旺財決定由自己來負責工坊的監督工作。
商舖這邊則必須另外雇一個人管賬,暫且定為一千五百錢一個月的月餉。這樣,旺財只需要每隔一段時間來查一下店舖這邊的賬務就行了。
另外,還需要一個運輸人員,負責運輸貨物,比如將生產好的紙料、木炭及時的運送到市集商舖來。這個人的工作也是體力活,不算輕鬆,月餉也暫定為一千五百錢一個月。
旺財自身也應該要開月餉給他,林幸可不會虧待了自己人。他的工作其實最重要,是財務總管,也是職業經理人,收支盈虧都要靠他來掌握,所以林幸準備開給他兩千五百錢高薪。其實本可以開的再高些,但是生意才剛起步,也要考慮創業初期的艱難,控制一下成本才行。而且一開始定的低一些,以後才有更大的上升空間。
這樣一來,林幸扳著手指算了算,道:「一個月的開支就是一萬三千加上兩個一千五百,再加上兩千五百,一共一萬八千五百錢。」
好在這個時代沒有工商營業稅,不然又是一筆開支。不過,非士族庇蔭的成年丁壯都是要按期服兵役徭役上交稅賦的,這樣造成大量成年勞力被官府佔用,商業中人力資源緊張,無形中提高了人力用工成本,正所謂羊毛出在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