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老頭子想了一想,卻發現自己居然枉然讀了那麼多的書,在這種情況之下還落得一個詞窮的下場,他實在是找不到什麼好的說法來圓場了。
和盤托出這是找死,他從夢魘那裡聽來的,月溟似乎是不想讓家裡人擔心自己在外面的情況,若是將剛才發生的事情,和他在崑崙山上修行的事情說出來,月溟大概會扒了他的皮。
「我也說不清楚,反正就是他之前就不舒服了,但是他還是要逞強和我一起走,結果就成這樣了。」死老頭子選擇了一種最好的解釋方法,總不可能真的說他是暈御劍的吧,死老頭子也只是開玩笑,其實連他自己都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暈御劍的人。
含糊地解釋一下,然後說月溟這傢伙是逞強的,於是乎你們一家人慢慢痛哭流涕,與我無關。
「他又在逞強?」雨唐驚道,坐在月溟床邊,替他撫順亂髮,「為什麼你總是要逞強啊?難道妾身就不能為夫君分擔一點麼?」
「啊?你說啥?」月溟已經恢復了一點意識,可那也只是一點,和剛才趴在劍上的狀態是一樣的,「啊,好痛苦…………」
這丫已經分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麼了~~
「太醫還沒請回來麼?」雨唐著急道,「真是的,怎麼這麼慢?夫君這麼痛苦,我也好心痛。」
「嫂嫂我這就去熱湯,昨晚上有些菜沒端上來的。」雯兒原先還在抱怨自己因為哥哥回來了就一個勁兒地做菜,到了最後卻發現自己開了十個灶做了五十多道菜,桌子根本就不夠用,本來說是要倒了的,不過現在倒是覺得幸好沒倒,不然肯定來不及做大補湯。
說罷,雯兒便奔了出去。
「你這麼慌也沒用,人家侍女又不是劍仙不會御劍飛行,從這裡跑到皇宮就算是一路上都沒有人攔至少也要半個時辰的功夫吧~」死老頭子聳聳肩道,「你別慌,他現在還不會死的。」
「但是月溟他好痛苦,我怎麼忍心!」雨唐已經控制不住地落下了淚滴,「月溟~~」
雨唐嬌美的容顏透著紅嫣落下了熱淚,將她襯托得更加的美麗。
死老頭子人老成精,看到的並不是雨唐的美麗,而僅僅看到了雨唐的淚水,他感覺女人還真的是麻煩的生物,動不動就要流眼淚,難道說她們體內的水就用不完麼?這麼多拿來流眼淚!
「公主!太醫來了!」不一會兒,侍女翠屏帶著一個身著官服的白鬍子老頭趕了進來,看那老頭的穿著,應該就是太醫院的。
「太醫,快來看看駙馬現在的情況如何!」雨唐著急道,「問題大不大?能不能醫好?」
太醫點頭示意雨唐讓開一下,然後用那雙幹不拉幾的手握住了月溟的脈搏,皺了皺眉頭,道:「嘶這個脈象,駙馬的脈象十分平穩,一點紊亂的跡象都沒有,為何看上去會如斯痛苦和萎靡,微臣實在不知。」
聽到這話雨唐的第一反應是月溟不會是得了什麼怪病吧~可是就憑月溟這個從見面到現在貌似一次病都沒有生過的國防坦克級別標準的身體,怎麼會突然之間得怪病?
「這位前輩,我夫君他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求您把話說清楚好不好?」雨唐有些竭斯底裡地道,「他是我夫君,他的事情我可以知道的,不要瞞著我了……」
說著,雨唐眼裡的淚如同洪水暴發一般兇猛,淚水滴在地上「啪嗒啪嗒」,死老頭子也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可是真的不能說出事情,便只好說道:「他新修煉了一種功法,那種功法極其消耗心神之力,連開了幾次之後他的意識已經有點模糊了,到了後來他強行催動,就……就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事情果然如同雨唐想像的這樣,他又在勉強他自己,做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事情,但是卻拚命地去做,往往的來的就是一個支離破碎的下場。
她聽青羽講過在妖歌峽谷的事情,月溟無法控制月溟劍中所攜帶的殞神劍的煞氣,最終暴走之下開始胡亂殺人,幸好青羽等人先行逃離了,不然他們也會在月溟的煞氣暴走之下殞命。
月溟勉強自己的事情太多了,從開始,從清揚谷出來的那一刻,月溟便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月溟,他一直都在勉強著自己,學習,報仇,爭權斗利,打仗,殺人,到現在的重修修為。
「為什麼你要勉強你自己?」這一生發自靈魂的痛苦呼喊從兩個女人的口中發出,一個是坐在月溟床旁痛苦的雨唐,而另一個,卻是矗立在門口的一個黑衣女子。
細看之下,死老頭子驚異地發現此人便是今日早晨的那個黑衣女子,她來這個地方做什麼?難道說他居然一路跟蹤至此?有何居心?
「你究竟是何人?」死老頭子攔在了中間,不讓黑衣女子走進來。
「你讓開。」黑衣女子眼裡閃著淚光,但看向死老頭子的目光卻是驚人的堅毅,而且帶有一份令人不敢直視的凌厲,如同鋒銳的刀刃一般,「我不是來對他不利的。」
死老頭子向後撤了一步,任憑黑衣女子往裡面走去,而後又向前一步,一腳踏在了黑衣女子的腳印之上,運上自己自創功法,通過她的腳印,查看她的魂痕。
這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死老頭子經過這麼一腳踩下去,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實!!
黑衣女子望向月溟的眼神溫柔如水,面紗中的嘴唇動了動,想要喊一聲什麼,但是卻不敢喊這個名字,便因陰沉沉地道:「鷹眼視覺可不是你這麼用的,傻孩子,至少要等有人給你訓練之後再用啊,連個度都不知道,和以前一樣…………」
最後的那句和以前一樣,是她悶在了心裡的,她不會說出來,盡量的話,這一生都不要說出來了。
「你們都出去。」黑衣女子冷冷的道,「這是我族秘術,外人不可觀看,你,可以留下來陪他。」
黑衣女子指了指雨唐。
「我?為什麼是我?」雨唐有些驚訝,淚水也給嚇得止住了。
「墨月溟乃是影族後裔,而你,乃是墨月溟之髮妻,你可以留下來,這並不違反規定。」黑衣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雨唐,就像是要把她整個人剝得乾乾淨淨的似的,「是個好女子。」
雨唐並不知道她這番話是什麼意思,不過既然人家有辦法救月溟,而且還同意自己留下來,那邊留下來吧,她是很擔心自己的丈夫的。
死老頭子放心地朝黑衣女子望去,然後和其他人一起離開了臥室,死老頭子知道她是誰,所以能夠放心,她就算是殺了自己也不可能害月溟的。
等到關上了門,黑衣女子便鬆了一口氣,反正這裡也沒了外人,便將蒙面的紗巾取了下來。
雨唐看著面前的這個女子摘下了她的蒙面紗巾,顯露出她真實的面貌時,驚異地發現她的臉十分的精緻,和聲音中聽出來的印象不同,她顯得十分的年輕,而且雨唐居然會覺得這個女人好像很熟悉似的。
女子看了一眼雨唐,一邊握住了月溟的手,輸送著自身的靈力幫他維持住魂魄,一邊問道:「你叫拜雨唐是吧?」
「嗯。」雨唐覺得這個問題十分的唐突,但還是回答了。
「你很愛你丈夫麼?」女子繼續問道。
「愛,用我的靈魂發誓,我愛月溟,我愛我的夫君。」雨唐豎起三指道。
「呵呵,他真是娶到了一個好妻子。」女子由衷地笑了,「這個傻孩子就拜託給你了。」
「誒?嗯……難道說,你是……婆婆?!」雨唐的眼睛越瞪越大,倒不是發現了新大陸那樣,而是見了鬼…………「您不是,您不是早死了麼……婆婆我知道您愛子心切從那兒出來了,我知道我會把月溟照顧好的,所以婆婆您別狠心把媳婦兒給…………」
「是啊,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月溟肯定以為我和他父親已經死了。」張瓊並沒有否認雨唐的話,而是繼續說道,「這件事情我想保密,我不想告訴任何人我還活著,尤其是月溟和雯兒。我讓你留下,並不是因為什麼影族的規矩,影族早就沒了,規矩也沒有用,我和他只是末裔而已。
「所以,雨唐,請你對月溟還有雯兒保密,讓他就這樣以為我們二老已經死了,再也不會活過來了。」張瓊傷感地道,「我和他父親,其實並不想讓他去復仇的,…………」
「那你們為什麼不去阻止他?」雨唐大喝道,聽到了身為月溟的生身母親居然說出了這樣不負責任的話,雨唐這些年來忍受的苦楚就像是洪水暴發一般地湧了出來,「為什麼不去阻止他?你們知道他這些年來受了多少苦麼?他一個人在外面打拼啊,一個人,一路走來都是靠他自己在努力,靠他自己在勉強,多少次他差點崩潰,多少次再也無法努力。如果不是心裡還有你們的仇,如果不是心裡還有著這份執念,他早就放棄了你知道麼?
「婆婆,媳婦兒在這兒把話說明白了,您到現在才現身,過去的事情已經成了過去,媳婦兒不會去追究,但是求求您,求求您和他相認吧!」雨唐說著跪了下來,「月溟的心已經千瘡百孔,這些創傷卻不是一個妻子就能夠撫平的。只要您能夠和他相認,至少他心裡有了一個信念,他的母親還活著,他就不會那麼拚命,他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是媳婦冒犯,您要是真是死了,這還好,可是您還活著,您忍心看月溟為了為您報仇而如此拚命麼?」
「雨唐,你激動了。」張瓊的眼角也落下了淚水,可是輸送的靈力卻沒有半點情緒波動的影響,她功力的雄厚可見一斑,「他身上背負著一個宿命,這個宿命是我和你公公也無法違抗的,只能在暗中推波助瀾,幫助月溟完成這個宿命。」
「什麼宿命比您兒子的命還重要?」雨唐大哭道,「難道說就為了這個宿命,您能犧牲您兒子的性命?這是什麼宿命,我想,在媳婦和婆婆的眼中,最重要的人應該都是月溟吧。可…………」
「你不要說了,您說的婆婆都明白,而婆婆是真的有苦衷,不能說出來的。」張瓊黯然道,手掌中一施力,一瞬間藍光大盛,瞬間便盡數斂入月溟的體內,「好了,我該走了。」
「婆婆!」雨唐叫道。
「雨唐你莫要攔我,我讓你知道這些,就是為了想讓你替我照顧好月溟和雯兒,你是一個好妻子,好母親,至少比我要好很多。」張瓊頭也不回地道,「一切就交給你了,兒媳婦!」
雨唐無力地向前走了幾步,想要去攔住張瓊,可是自己卻沒那個能力攔住如此神通廣大的人,只得任由她離去,空餘惆悵。
這時,月溟醒過來了,呻吟了一聲過後,懷著懷疑的聲音,月溟輕聲道:「這是……我怎麼會在這裡?雨唐?」
「你終於好了,我擔心死你了!」雨唐衝上去抱住了月溟,輕輕地在他唇上印了一下,「你真可惡,每次都要讓人家擔心的要死!」
「我這不是好了麼?」月溟實在是記不起自己是怎麼昏的了,也記不起是誰救得自己,可是恍惚之間好像是有人再和他說話似的,教他如何使用鷹眼視覺,「再親一個。」
月溟親了雨唐一口之後,心中便想道沒想到死老頭子不靠譜的程度居然到了這種境界,真是令人佩服之極,御劍飛行也能給我飛偏了,真不愧是奇葩。
其實之前死老頭子還是很懷疑是不是自己今天破天荒地路癡了一回,不過現在他知道為什麼了。
月溟閉上眼睛,再次睜開眼睛時,視野已經變成了鷹眼視覺的模式,看著藍色的雨唐,月溟會心地笑了笑,然後又解除了鷹眼視覺。
「我用這招已經沒什麼大礙了,雖然不知道為啥,不過可喜可賀吧,這叫因禍得福,也許就是在強行開啟的時候找到了竅門也說不定。」月溟心想道。
「夫君,我,」雨唐其實很想向月溟坦白他母親並沒有死,還好好地活在這個世間,剛才也是她救的他,可是她卻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這種事情如何令人相信啊,「我很想你。」
「昨天晚上不是才見過麼?」月溟笑道,牽著她的手將她拉到懷裡來道,「我也很想你的,每時每刻都在想你,我對不起你,這麼久才回來一次,走的時候都是不辭而別。」
「我明白的,我都明白的,你有你的事情要做,所以我一直都支持你,在你外出的時候幫你守好這個家,讓你有一個歸宿。」雨唐溫柔地躺在月溟的懷裡道,「話說夫君我們好久都沒有那個了。」
「那個?哦!」月溟這次是一下子就反應過來那個是啥了,「等等,我去把人轟走,然後把門關上。」
月溟兩三步從房間裡面走了出來,便看到死老頭子焦急地在外面等待著。
「你怎麼在外面?」月溟驚訝道,「剛才是誰救了我?」
「是那個女子,就是昨天晚上在水簾洞裡看到的那個黑衣女子。」死老頭子心中在思考著要不要對月溟說出真相,「納,我說,如果,我是說如果,那人是你媽,你會怎麼樣?」
「你媽才一天到黑穿得黑不溜秋的到處跑呢!」月溟罵道,「話不要亂說,你特麼的還真是奇葩了,一個不相干的人,你居然能說她是我媽?我揍扁了你!」
有著夢魘撐腰,月溟絕對敢跟死老頭子叫板,反正這要是說冒火了,把夢魘叫出來就是了,讓他們倆吵,慢慢吵,吵到天昏地暗海枯石爛石裂天驚天雷滾滾都不關月溟的事。
被月溟這麼一罵,死老頭子倒是該喊冤了,我不過就說出了真相麼?只不過是用的推測的口氣來說的,至於發這麼大的火氣?我這是招你惹你了?你以為你是夢魘啊!
「我是說真的!」死老頭子擺出一副認真的表情道,「她真的是你媽。」
看著死老頭子擺出一副正經的樣子,可嘴上說的卻是胡話,月溟再也按耐不住了,今天倒霉事情特別多,他居然還能扯淡,不可原諒,必須要教訓才行!
此刻,月溟和死老頭子的關係正式確立成了損友,其實死老頭子並沒有損他,只是說出了真相,但是由於之前他樹立的形象並不是那麼靠譜,導致月溟就算是相信一條狗能說話都不會相信死老頭子這個人靠譜。
也許,在我們這堆人之間,張口混蛋二貨,閉口老子老娘,才是真正的關係好的表現,和其他人的矯情不一樣,這樣才是真正的兄弟,這樣才是真正的能夠把性命和後背托付給他的人。
往往,我們把這樣的人稱作,戰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