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軍師府,賀然找來了雲野跟他說了要劫持大哥的想法。
雲野聽說要讓自己帶隊立即就感覺到了壓力,說心裡話他寧願孤身面對千軍萬馬也不願去作這件事,兄嫂的性命可懸在自己手中了,萬一拿捏不準就將釀成抱恨終生的大錯。
賀然能體會他的心情,真情流露道:「我知道這是為難你,可思前想後交給別人去作我終是不放心,大哥已成了趙愍對付我的利器,現在看了這是搭救大哥的最好機會了,如果趙愍把大哥調回去,以後就更難了,所以你這次要冒點險,萬一……萬一有什麼不測,我絕不怪你。」
雲野苦著臉道:「你也知道,大哥武技超群,我就算能勝個一招半式的也不可能輕易就擒下他,動手時他要真存心自盡我根本攔不住,你看能不能打打金勻他們這些人的主意?要能說動他們那就什麼都好說了。」
賀然發愁道:「我想到他們了,可又怕勸說不成反走漏了消息,大哥的這些侍衛以前都對我很好,我也擔心動起手來傷了他們性命。」
雲野低聲道:「我與他們幾個也有些交情,我想先暗入定陽,找機會跟金勻密談一下,曉之以理,他們清楚咱們對大哥情義也該明白咱們這麼作是為大哥好,以金勻的性情,我倒有幾分把握說動他。」
賀然搖頭道:「你孤身潛入太冒險了。」
雲野笑道:「你這就是多慮了,就算行蹤暴露被擒住了,大哥還能殺了我不成?」
「殺你倒不會,可不用問也知道趙愍一定留下了監視大哥的官員、將領,大哥也不能隨意放你回來,有他一個在趙愍手中就夠我受的了,再加上你,以後還怎麼伐趙啊?」
雲野沉默了一會,道:「你要讓我去劫大哥就得讓我冒這個險,直接動手我沒絲毫把握,我擔不起這罪責,你縱不怪我,我自己也沒法跟自己交代。」
「我不能讓你去,咱們想想別的法子,或許太宰能想出好的計策,你去跟他商量一下吧。」遇親則亂,這是賀然的弱點,此刻他的心有點亂了,這也是他為什麼肯讓蘇戈謀劃這件事的原因。
雲野去後,厚隅的親信近臣錄鏘就來拜見了,不問可知是來套近乎的,目的無非是放他們早回開清城,敷衍走了錄鏘,賀然靜坐冥思,可依然不得良策,他甚至都動心思把東方鰲、林陽等武藝高強的將領都調回來和雲野共闖定陽城了,這想法令他自己都覺得好笑了,他們這些人如今都已是坐鎮一方的大將了,自己居然要把他們當刺客使用,萬一被人家一網打盡到時連哭都來不及了。
這麼荒唐的想法都生出來了,賀然知道自己的心是靜不下來了,無奈的歎了口氣,只能把這事完全交給蘇戈了。
回到內宅,蘇夕瑤與林煙剛下完了一盤棋,正在復盤,他一聲不響的坐在邊上靜觀,看那神情顯得很是專注。
蘇夕瑤瞥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有心事了,等林煙去後,詢問道:「遇到什麼事了?」
賀然把心中的煩悶說了,蘇夕瑤把自己的茶盞遞給他,沉吟了一下道:「心意盡到了也就是了,蘇戈顧慮的有道理,我也替你想不出什麼好法子,金世兄性情剛烈,忠心耿耿,勸說是沒有用的,只能先把他強請來,我與晴雲交情匪淺,到時可以幫忙勸說。」
賀然輕輕的點了點頭,神情仍輕鬆不下來。
當夜宿於蘇夕瑤房中,輾轉反側直到直至四更,好容易睡著了沒多一會就猛然驚醒過來。
蘇夕瑤察覺他遍體冷汗,關切的問:「作噩夢了?」
賀然驚魂不定,良久才道:「好像是,不過記不起夢到什麼了。」
蘇夕瑤心疼的為他擦著汗道:「懸心義兄所致吧?你這份心思太重了,金世兄不是糊塗人,金世伯健在,他不會隨意輕生的,計劃作的周全些不會有什麼意外的,蘇戈是個謹慎的人。」
賀然坐在榻上如若不聞,過了一會忽然穿起衣服來。
「天還沒亮呢,你這是要作什麼?」蘇夕瑤不安的問。
賀然下了榻,匆匆整理著衣服道:「不行,我越想這事越不牢靠,雲野自己都沒信心,這事不能做了,我寧可派點兵馬久圍定陽也不願冒這個險了,只要讓大哥回不去不能再被趙愍所用就行了,我跟蘇戈說一聲去。」
蘇夕瑤哭笑不得的拉住他道:「他們又不是一早就去動手,哪用這麼著急啊?等天亮了再去不遲,半夜闖府算什麼事啊。」
賀然像才緩過神似的,看看窗子坐回了床榻上。
蘇夕瑤勸道:「再睡一會吧,這一晚你也沒怎麼睡。」
打定了主意,賀然心裡也踏實了,脫了衣服重新上榻,不一會就沉沉睡去。
蘇夕瑤倒被折騰的沒了睡意,點了盞油燈,愛憐的看著他純淨的睡態,俏臉上忽而含笑忽而帶憂,至於在想什麼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直至天光放亮,聽到小竹在外面走動,她才輕輕拍了拍賀然的臉,喚醒了他。
賀然匆忙洗漱了,顧不得吃早飯就要趕去見蘇戈,不想溪寧卻先一步來了。
聽聞溪寧這麼早來訪,賀然暗自一驚,急忙與蘇夕瑤出見。
溪寧本就生性羞怯,此刻天剛亮就登府更顯得侷促不安了,未曾開言粉臉先自紅了,一再的告罪。
蘇夕瑤親切的拉著她的手問:「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溪寧望向賀然,低聲道:「也沒什麼事,我就是想問問二哥,是不是派雲野去做什麼機密之事了,他昨夜一晚未歸,如果……如果事涉軍機那我就不問了。」
「他一晚未歸?」賀然臉色微變。
溪寧見賀然神色緊張,不由更擔心了,著急道:「這麼說不是二哥派他去做事了?那……那他這是去哪了,那些侍衛也不知道他的行蹤,往常他不回來總是要跟我說一聲的。」
賀然忙笑道:「我倒忘了,太宰昨天提到要讓他做點事,或許是太宰有什麼機密事委派他去做了,你不用擔心,我這就去太宰府問一下。」
「哦。」溪寧鬆了口氣,羞怯的拜謝道:「給二哥添亂了,我本不該為這點小事來打擾二哥的,只是以前沒有過這種事,我心裡有些不安,既然是這樣那就不敢再勞二哥了,多半就是太宰派他差事了。」
賀然笑道:「哪裡話,弟妹你這人太客氣了,天下之事哪還有比兄弟間的事更大的?見他深夜不歸你就該派人來問我,自己擔驚受怕了一晚吧?」
溪寧難為情的笑了笑,道:「是有些擔心,深更半夜的哪好過來攪擾啊。」
賀然心裡已經慌了,對蘇夕瑤使了個眼色,然後對溪寧道:「難得你能過來,那就陪幾位嫂嫂說說話,我這就去見太宰,問清了就派人回來給你報個信。」
溪寧有些過意不去道:「不是我不願過來看望兄嫂,只因你們都公務繁多,我怕過來會有攪擾,此刻天色還早,二哥不急著去問,免得引太宰不悅。」
賀然擺手道:「我本就要去找他議事,你別管了。」走到門口又道,「閒了儘管過來,這府中除了中書令別人都不忙。」
聽他用中書令稱呼嬌妻竹音,溪寧不禁低頭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