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竹音剛睜開眼,賀然就迫不及待的問:「你昨晚臨睡前說了句『她不是那種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竹音強忍著笑,一臉困惑的望著他道:「說了嗎?我怎麼一點也不記得?」
賀然氣道:「你耍我,害我琢磨了半宿!」
竹音打趣道:「你對她可是真用心啊,我隨便說了她一句,你就琢磨了半宿。」
賀然苦惱道:「跟你說實話吧,我總覺得她語帶曖昧,在八輔城如此,到這裡還這樣,弄得我都有些怕了,生恐因自作多情而出醜,她的這類手段你該是清楚的,教教我吧。」
竹音用可憐的眼神看著他道:「你可是枉負風流之名了。」
「怎麼講?」
竹音一邊穿衣一邊道:「我雖沒怎麼見過林煙會客的樣子,但可以保證她不是你昨晚說的那種用狐媚迷惑男人的人。」
賀然把手伸到她腋下搔癢道:「剛才裝的可真像,你還說自己昨晚沒說過那句話?」
嬉鬧了一會,竹音推開他道:「與你說的恰恰相反,我們身為女子,出遊時更會收斂些,招蜂引蝶那是自尋麻煩,我尚知此理,林煙更該懂得,她才氣橫溢根本用不著靠這種手段取悅男人,況且依她性情,也不屑如此,她只是對你才耍狐媚罷了。」
「真的?」賀然仍是不信。
「她要是見個人就這樣,早就聲名狼藉了,招惹了那麼多權貴還哪敢再出遊啊?」
「說的也有些道理。」賀然皺著眉說。
竹音笑著道:「快去買眉筆吧,她這筆債你是躲不掉的了,可不許用我這裡的眉筆,都是黛月齋的上品,給你畫畫用太糟蹋了。」
賀然不說話了,慢慢這穿著衣服,等竹音去上朝了,他來到前庭喚過鍾峆,交給他十兩銀子,吩咐道:「去買眉筆,不拘品質,只挑質地,軟的硬的都買一些。」
鍾峆聽軍師讓他去買眉筆大感詫異,笑道:「我哪會買這個,該是讓裡面的哪位姐姐去才對啊。」
賀然笑罵道:「哪那麼多廢話,讓你買你就去買,如果能用她們我還跑來找你作什麼!」
鍾峆看著手中的銀子,問道:「那買多少呢?」
「能買多少就買多少。」
鍾峆吐了下舌頭,道:「那我可得先去找個袋子。」
「跟誰也別說,買來了你先收著。」賀然囑咐了一句,然後悠悠然的進了大堂去處置公務。
中午時分,他回到內宅,進了蘇夕瑤的屋子,暖玉夫人也在,二人正品茶閒談。
賀然本以為林煙會來,笑著問:「你新認下的妹妹沒過來學棋?」
蘇夕瑤道:「一早就派綠墨過來了,說這幾日先不來了,讓我們回谷前告訴她一聲。」
賀然坐了下來,裝作渾不在意的樣子問道:「她忙什麼呢,看她昨天那勁頭,學棋之心很迫切呀。」
暖玉夫人道:「能不忙嗎,她初來易國,慕名拜訪者估計已充盈驛館了,與各方名士談經論道是她遊歷的重中之重,我可記得音兒初臨定陽的情景,驛館前的路都被才子賢士堵塞了,我還以為是出了什麼事,問過才知道是竹音公主到了。」
「有熱鬧瞧了,咱們也去看看吧,我有個主意,讓音兒與裳兒一起去,三個才女齊聚一堂肯定成為一樁美談。」
蘇夕瑤夾了他一眼,連話都懶得搭。
暖玉夫人卻被氣樂了,道:「自己胡鬧也就罷了,還想連累音兒與裳兒跟你丟人,你要跟她們去提,不挨罵才怪,這不成攪人家林煙的場了嗎,我勸你也別去湊這熱鬧了,那種場合是只敬學識不分尊卑的,就你肚子裡這點墨水,肯定得鬧個灰頭土臉的,別自找無趣了。」
蘇夕瑤幫腔道:「姐姐這話說一點不錯。」
賀然大覺沒面子,不服氣的嘀咕道:「我怎麼就沒學識了?上馬治軍下馬治民,打下了千里江山,推行了新政,這才是大學識,相比之下他們那些不過是小學問罷了。」
暖玉夫人跟哄孩子似的笑道:「是是是,你都有大學識了還去跟他們講什麼小學問啊,別去了啊,在家畫畫吧,這麼大的人物了,欠的債就別賴著不還了。」
小竹恰好進來聽到了,歡喜道:「好好好,很久沒看你畫畫了,我給你準備。」
賀然打消了去湊熱鬧的想法,得意洋洋的接過小竹遞上的眉筆,「那就再讓你們開開眼吧。」
尚未落筆,三女臉上都有了笑容,期待著搞笑畫面的出現。
賀然稍作思索,眉筆飛快的在紙上滑動起來,最先畫出的是一張棋盤,然後看了一眼蘇夕瑤。
小竹笑道:「你要畫夫人這次可要畫個正臉,你還從未畫過她正面的樣子呢。」
暖玉夫人不解的問:「為什麼?」
小竹見他筆又動了,壓低聲音道:「他說畫不出。」
暖玉夫人微微一笑,凝神去看畫紙。
一個女子的形象已然勾勒出來,看裝束正是蘇夕瑤,不過是個臨局的側像。
小竹不滿道:「還吹自己畫法獨步天下呢,連夫人的正臉都不敢畫。」
蘇夕瑤有些緊張,因為在他的畫捲上自己一直是以背影出現的,這是第一次畫面部,她眼不離紙,伸手拉小竹坐在身邊,小竹識趣的不再說話了。
賀然的眉筆在畫中蘇夕瑤的面部停了一下,繼而移開,看了小竹一眼,快速的在一旁勾勒出她的摸樣,神情很是不屑的樣子,睨視著棋盤另一邊。
小竹忍不住掩嘴笑道:「對弈的一定是你。」
賀然哈哈一笑,運筆如飛的畫出了自己的形象:一手搖羽扇一手端茶盞,扭頭望向堂口,看那不可一世的神情似是正左顧右盼,唯恐大家不知他勝券在握了,那種小人得志的張揚勁兒、忙乎勁兒表現的淋漓盡致。
暖玉夫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讚道:「果然是獨步天下,你們看他把自己那副德行畫的惟妙惟肖,可不就真真是這個樣子!」
小竹用力的連連點頭,蘇夕瑤卻只笑了笑,看到賀然的眉筆仍不畫自己的面部轉而勾勒起大殿、廊柱及陳設,她愈發的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