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寨紮好時,巴彥爾來報:前方送來幾個被阿江離滿擄掠的女子,其中一個是土安倫的妻子明琴茶朵,我以前見過她,是草原上有名的美人。」
「土安倫?」賀然思索道:「這個名字耳熟,是不是辛巖一夥的?」
巴彥爾低聲道:「他是受了辛巖圖良的脅迫,大王一直在試圖把他拉回來。」
「哦……。」
巴彥爾出去帶進來五個女子,年紀在十六七至二六七間,個個皆頗具姿色,還有一個似是中原女子,此時五人都用惶恐不安的眼神看著他。
巴彥爾指著其中一個道:「就是她。」
賀然擺擺手道:「把餘者都帶下去,問明家世送她們回去。」
不等萬金翻譯,那貌似中原女子的就施了禮。
「你是哪裡人?如何到了馬賊手裡?」賀然隨口問道。
那女子含淚道:「民女采衣,居樂陰,家父與番人有生意往來,去年要帶我來見識一下大草原,不想遭了這夥人的毒手,我被擄掠來充了侍妾,至今尚不知父親生死。」說著嚶嚶而泣。
「樂陰……,那可是在滾龍河之北啊,恐怕一時難以送你回去了。」
「大人……你們是……」那女子疑惑的看著他。
「我們是易軍,你不用害怕,我們不會難為你一個弱女子,回頭找機會送你回去就是,你先留在軍中吧。」
名喚采衣的女子惶恐的看著他顯然是覺得自己出了龍潭又入虎穴了。
賀然對小菱擺擺手,道:「你帶她去吧,不要難為她。」
等小菱帶四個女子出去後,他和善的對土安倫的妻子笑了笑,道:「夫人請坐。」
明琴茶朵二十三四的年紀,容貌甚美,驚慌之色難掩端莊淑雅本質,她看看賀然又看看一旁的蕭霄不敢就坐,不安道:「可否請巴彥爾進來?」這裡她只認識巴彥爾,自然而然的把他當成親人了。
賀然笑道:「他安置了那幾個女子就來,夫人不必心驚。」
「請問大人是……」
「易**師——賀然。」
聽了萬金翻譯,明琴茶朵露出驚詫之色,瞪著一雙散發著善良光輝的明眸看著他,「你……你就是那……賀軍師?」
賀然看她顯露這般神色,略顯尷尬,咳嗽了一聲道:「賀某一向名聲不佳,想來夫人必是有所耳聞,不過賀某絕非萬惡之人,可以易國之名擔保不會作出損傷夫人之事,這位是我們的鳳王,王駕亦可擔保夫人得受上賓之禮。」
明琴茶朵對蕭霄施了禮,蕭霄含笑再次請她坐下,明琴茶朵小心翼翼的坐了下來,皺著眉滿腹心事的樣子,怯怯的問:「是不是已經開戰了?」
「夫人被劫持有些時日了吧?」賀然不答反問。
明琴茶朵淒慘的垂下頭,「半年有餘了。」
同為女人,蕭霄很是同情她的遭遇,走過去親手給她倒了一盞茶。
「已然開戰了,這戰事一時半會恐難了結,或許還有要仰仗夫人之處。」
明琴茶朵明白他所指,淒苦的搖搖頭道:「我幫不了你們,他不會在乎我的,我對你們毫無用處,你們殺了我吧。」
賀然心念一動,道:「夫人半年之前被劫,據我所知那時土安倫尚未表態支持哪一方,此時你一聽我的話就猜到我的用意,莫非很早就知道土安倫會倒向辛巖了?」
明琴茶朵端莊的俏臉忽然露出與之不相匹配的冷笑,「我自然是知道的。」
賀然望了一眼蕭霄,蕭霄毫不露聲色,她當然察覺出了這位夫人的神色異常,知道其中必有重大緣故,輕聲問:「想是他早就打定了這個主意吧。」
明琴茶朵看了一眼眾人,咬著櫻唇把頭扭向一邊,眼圈發紅兩顆晶瑩的淚珠無聲的滾落下來。
蕭霄看出她心中必定有不願對外人道的話,遂對賀然使了個眼色。
賀然會意,對眾人擺擺手自己率先走了出去,帳內只餘下一個蕭霄身邊的女通譯。
蕭霄端起茶盞送到她面前,輕聲道:「看你這個樣子我本不該多問的,可這事關係大戰成敗,所以我還是要問一下,你願意說就說,不想說就罷,我絕不會難為你,這段日子你受的苦已經夠多了,我看得出你是個良善之人,土安倫的事與你無關,不該由你來受罰,喝口茶吧,如果不想說什麼就去我帳中歇息,留在我身邊沒有人敢強迫你作什麼,放心吧,我一定會把你送回丈夫那裡的。」
明琴茶朵端著茶盞的手不住顫抖,聽通譯翻譯完蕭蕭的話她再也忍不住了,放下茶盞掩面悲泣。
蕭蕭輕撫她的香肩,等她哭了一陣才道:「走吧,我帶你去歇息。」
明琴茶朵感受到了蕭霄的真誠,緊緊拉住她的手道:「土安倫是頭黑了心的狼,你們不要被他騙了,求求你不要送我回去,我死也不願回去!」
蕭霄歎了口氣,看來事情果如她預料一般,這明琴茶朵真是不幸的女子。
賀然走出大帳時,天色已經暗了,望向鍾峆等人時,掩藏在他內心的哀痛不由顯露在臉上,「帶我去看看弟兄們,多帶些酒。」
七十二具藏賢谷子弟的身體被安置在簡易搭建的靈棚下,賀然腳步沉重的巡視了一遍,舉起一樽酒在地上,仰天哽咽道:「兄弟們,一路走好,賀然來給你們餞行了。」
鍾峆等人無不落淚,紛紛躬身把樽中酒灑在腳前,有的忍不住哭出了聲。
賀然又拿起一樽酒一飲而盡,「兄弟們不要怪我,遭遇馬賊的事我實難預料,賀然在此給兄弟們賠罪了。」說著一揖到地。
鍾峆等人急忙上前扶住他,連聲道:「軍師之禮他們如何受得起啊,別折煞了他們。」
賀然再灑一樽酒,「兄弟們安心去吧,你們家人我會悉心照料,誰有什麼未了心願儘管來托夢,我必盡力而為,受過我責罵的也不要記懷了,陰陽兩隔咱們兄弟再也無法一同飲酒了……」說著走到席群身前,叮囑道:「帶好兄弟們,不要讓任何一個受了欺負,否則來日我去了絕不饒你……」說到這裡他淚如泉湧再也說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