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然要出使趙國的想法一經提出立時遭到了蘇平疆等人的一致反對,蘇平疆都要召御醫給他把脈了,這不是瘋了是什麼?
君臣幾個在內殿足足爭論了兩個多時辰,道理大家都明白了,可還是難以接受讓他去冒險。
時間寶貴,賀然心裡火急火燎,最後他也急了,揚言蘇評價不發國書他就算以私人身份也要去定陽,明天無論如何也要啟程。蘇平疆急的想把他押起來,最後還是蘇戈權衡利害,與竹音共同解勸,蘇平疆萬般無奈之下才勉強同意了。
趙國邊關守將一接到送來文書眼睛都直了。易**師帶隊出使?!這還了得?!二話不說的派出八百里加急快報急報定陽,然後急急的出關相迎。賀然一路毫不耽擱快馬加鞭趕到了定陽。
看到邊報,趙愍也有點傻了,這太讓人匪夷所思了,賀然這是想幹什麼?!他緊急召來荊湅等人問計,初聞這消息大家都愣住了,繼而有覺得事情要麻煩而咧嘴的,也有看出機會而興奮擊掌的。
聽大家議論了一會,荊湅開言道:「賀軍師既然敢來,那必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了,各位大人所言的扣押甚或一殺了之……,呵呵,荊湅能體會幾位大人的心情,可常言道,兩國交兵不斬來使,何況尚在交好的兩國呢?這種失信天下的事做來得不償失。加之易國尚有時郎,我想那時郎之才不在賀軍師之下,沒有了賀軍師,易國兵鋒仍利,他們自立國以來一直在打仗,軍隊都是百戰之師,本就銳不可當,若再攜復仇激憤傾巢而動,呵呵,荊湅雖不懼也有把握擊敗他們,可我們現在兵力有限且將士疲頓不堪,若想取勝絕非輕而易舉之事,甚至我們都得做好遷都的準備。這場惡仗打下來,得益的只能是順國,還得盼望康國那邊別生什麼變化,否則我們將有大難了,想來實在是太過凶險了,這仗打不得。」
說到這裡,他看到有人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就接著道:「我說這些可絕非危言聳聽,各位大人都清楚賀軍師在易國的威望,也該知道易王跟他的情義,尤其讓我擔心的是,三軍上下視其如神明,荊湅是掌兵之人,深知將士性情,賀軍師在我們這裡若出了什麼事,易王還別說不戰,就是宣戰稍遲恐怕都會引起各路將士的兵諫,易國初立,可以說是賀軍師一手扶植起來的,不像其他國家那樣內部有各方勢力相互制衡,所以我們要動賀軍師,就必要承擔這場惡戰。」
趙愍聽了荊湅的話,心裡有些失望,從沒召金典之父天河公共同議事這一點就可看出他的一些心意,以趙愍的為人來講,他本絕不會對外國使臣有什麼不該有的想法,可這賀然已成了他的一塊心病,如果說他以前的那些事跡還只是耳聞,對趙愍觸動不深的話,那擊退番兵,側擊西屏這兩件事可都是他眼睜睜看著的,對一個享有「神奇軍師」美譽的人來講,能做成這兩件事趙愍不會太驚訝,儘管這兩件事都非易事。讓他吃驚甚至提心吊膽的是,賀然把這兩件事做的太輕鬆、太完美了,兵家有言道,「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可易軍殺敵數萬,自己損傷才多少?縱覽傳來情報,趙愍看到的是:大家眼裡彪悍勇猛不可戰勝的番兵在賀然挖了幾道壕塹設了幾道路障後,就任他宰割了,連躍馬揮刀的機會都沒有,這人太可怕了。西屏之行更似是輕輕巧巧的轉了一圈,帶去多少兵馬回來差不多還是多少兵馬,雄視天下的西屏大軍就那麼功敗垂成的扔掉留國這個打了數月眼看就到手的勝利果實火燒屁股般的撤回去了。
與這樣的人為鄰,怎能讓趙愍不擔心呢,不除此人趙國難安啊。在賀然從西屏回軍時趙愍就有了這個想法,那時是有這心沒這機會,他身邊有數萬大軍,現在他可是孤身送上門來了,儘管知道這個時候對賀然動手是極其不智的,可這個誘惑對他實在太大了,他絕不會蠢到想殺賀然,如果能有個絕妙的辦法把他留在這裡那就太好了,儘管知道希望渺茫,但還是把群臣召來想聽聽大家有沒有什麼良策。荊湅分析讓他灰心了,意識到自己真是昏了頭了。
大家聽荊湅從戰事角度談這件事,都在心中盤算著,荊湅對開戰後的結果預判對大家很有觸動,如果都到了要遷都的份上,那局面可就太亂了。有人也隱隱感覺出了,荊湅雖對賀然不乏讚譽之詞,但這位軍師好像並不太在意與賀然對陣疆場,所以才這麼極力主張不傷害他。
勇烈將軍苦笑道:「我也知道殺使臣是失信天下的事,可這賀然真是一大禍患啊,藏賢谷前一把大火燒得許多士卒到現在還談火色變,這才幾年啊,看他把易國經營的,這人真有神鬼莫測之能,加之暖玉夫人親口說他是煞星轉世,底下的將士提起他都心驚膽戰的,和他對陣,這仗都沒法打,時郎就算強過他,我也寧願與時郎為戰而不願與他碰面。」他的心態倒是和趙愍相似。
荊湅笑了笑沒有說話。
安興侯附和道:「要只是用兵打仗也還罷了,這人東牽西扯的本事真是讓人頭痛,自他當上軍師以來,這天下近半數的戰事不是因他而起就是有他在暗中操縱,攪得誰都不得安寧,再給他幾年,真不知這天下會被他折騰成個什麼樣子,依我看啊,寧可冒些風險在諸侯間落下些口實,也要除掉他,死傷在他手上的將士為數不少,可以製造個機會暗中刺殺他,然後對外就說是死難將士親屬報仇之舉,我們承擔的無非是保護不周之責。」
言樞左卿搖頭道:「這如何能讓天下人信服?欲蓋彌彰徒為世人所笑,賀軍師確是不世出的奇才,可平心而論,他對我們恩多於仇,他尚在這裡為官時就火燒了西屏奇兵,免去定陽屠城之難,近來不但親自領兵為我們解除了番邦之劫,還……」
「嗯?」趙愍出聲的同時遞過去了一個眼色。
言樞左卿立時意識到這裡有幾個人是不知道賀然暗中出兵西屏的,急忙收住口道:「還……還死死的為我們制衡住了順國,各位請想,如果沒有賀軍師沒有易國,那我們前段最艱難時刻,這邊面對的可就是頗有實力的順國了,白宮博打的番邦魂飛膽破,不再需要我們共禦番邦了,順王為人諸位是清楚的,要真那樣恐怕我們的大片土地已屬順國了。不管賀軍師目的為何,事實是對我大有裨益,兩次會盟諸侯伐西屏也跟他有很大關係。算起來,賀軍師對我們是有仁有義了,殺這樣的人會讓天下人不齒,何況他還是在兩國交好堂堂出使的情況下,望諸位大人三思。軍師剛才也提到了,一旦開戰最怕的就是康國那邊有變化,賀軍師不但救過康太后的命,更是挽狂瀾於既倒,一力平定了康國內亂,於公於私都對康太后有恩,他一旦在我們這裡出事,在易國發兵復仇的情況下,康太后會作何想法誰都說不好,如果真是觸動了她,那就很可能會為了此事重主朝政,萬一要是讓墨琚再掌兵權……,呵呵。」
他最後的幾句話對趙愍震動不小,是啊,要真是把已經昏昏沉沉的康太后刺激到了,那趙國的麻煩可就大了,至此他已有了定論,此番不但不能動賀然,還要全力保護他的安全。
荊湅贊同道:「我巍巍趙國雖正歷劫難但終不至淪落到做這種苟且之事,當今主明臣賢,假以時日何愁不能更勝往昔?那時小小易國何足為慮!」
到了這個時候趙愍終於開口了,他笑著道:「此言正是!寡人既欲以仁義立國又怎能加害賀軍師呢,呵呵,賀軍師也的確在藏賢谷前把我們打的夠慘,幾位卿家的心意寡人能體諒,可加害一事休要再提了。」
眾臣見大王心意已決,不再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