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已罷,賀然與竹音來到明香苑。
坐定飲茶時,竹音才輕聲問:「出什麼事了嗎?」
賀然點點頭,道:「趙愍和那個新上任的軍師荊湅真不容小覷,我猜他們已經看破我們要與番邦聯姻的意圖了,所以故意拖延不讓我們借道去番境。」
竹音抿嘴一笑,道:「幸虧你鬼點子多,咱們先前暗中派出的密使此刻應該已見到番王了吧,估計這兩天就該有飛鴿傳信了,借道的障眼法被他們識破也無大礙。」
賀然緩緩的搖了搖頭,道:「此事不可輕心,現今形勢,誰與番邦結盟,誰就能主宰天下之東南,趙愍與荊湅既非等閒之輩,那我們就該倍加小心,這事不容有絲毫差錯,否則我們就有覆國之危了。」
竹音深明其理,微蹙秀眉,道:「最不利的是我們與番邦不接壤,來往不便,有勁也使不上,不過好在咱們先行了一步,有和北公主的親筆信,番王應該會答應這門親事。」
賀然站起身,走到窗前吹著徐徐的暖風,良久才轉過身,語氣堅定道:「生死存亡盡在這次聯姻,你要與眾位大臣做好準備,為了這門婚事,我們可能隨時都會和趙國開戰。」
「如此嚴重嗎?」竹音有些不安,略一思索,道:「你說的不錯,我明天就回去。」
「我和你一起回去。」
看到賀然的臉色很平靜,竹音有些擔心了,他的習慣竹音早已一清二楚了,事情越大這人外表就越顯得跟沒事人似的,他要是咋咋呼呼大驚小叫的,那肯定就什麼事都沒有,他肯主動離開藏賢谷,那就意味著事態萬分緊急了。
「唉,又要開戰了,你這才歇息了一段日子。」竹音走到他身邊憂傷的說,平日責罵賀然不圖進取最凶的是她,可他真要去打仗了,最憂心的也是她。
賀然捏了捏她嬌嫩的臉頰,笑道:「那就盡量不開戰吧,不過……你得准許我冒一點險。」
「那還是開戰吧。」竹音白了他一眼乾脆的說,然後走到菱花鏡前卸解釵環。
賀然被噎的運了一會氣,才湊過去道:「哪有你這樣的,你倒是問問我要冒什麼險啊?」
竹音眼望菱花撇撇嘴,道:「你是什麼東西我還不知道?你膽子到底有多大我卻是到現在也弄不清楚,你口中說出的冒一點險,不問我也知道肯定比開戰還危險。」
賀然本來是陪著笑臉的,聽完知道哄騙是不管用了,索性收起笑臉,哼了一聲道:「我那是膽大心細,謀定而後動,在別人看來是凶險無比,可在我看來卻是盡在掌握!」
竹音從鏡中望著他,淡淡道:「那你就說來聽聽吧,讓我見識一下你這『冒一點險』到底是要做什麼。」
賀然立即堆出一臉的笑容,跪坐在她身邊替她拔下髮簪,一邊為她輕挽髮髻一邊裝作漫不經心道:「其實也沒什麼,我就是想到定陽走一趟,去……。」
「不用說了!」竹音斷然喝住他,扭臉瞪著他嬌斥道:「這還叫『沒什麼』?!賀然你給我聽好了,這事你想都別想了!」
賀然小聲抱怨道:「你看你,急什麼,我剛不是說了嗎,在別人看來凶險無比的事在我……」
「盡在掌握是吧?!別的也就罷了,這事沒得商量,我是不如你本事大,可這事卻由不得你,你就是說破大天有千般道理,我也不讓你去!」看到賀然一臉鬱悶,竹音放緩語氣道:「別以為天下就你一個聰明人,你不是也說趙愍、荊湅不容小覷嗎,人心難料,你以為算準的事,哪就能那麼準?你想做的可是攸關性命的事,你為結盟番邦不惜開戰,難道趙愍他們看不到番邦的重要?我敢說他們也同樣準備著隨時與咱們開戰呢,你在這個時候往人家羅網裡跳,你說我能讓你去嗎?」
賀然沒好氣道:「你當我傻啊?我是個多貪生怕死的人你還不知道啊,這不是逼到這份上了嗎,要是有更好的辦法我何至於拿自己的命做賭注啊。」
竹音不解的問:「密使不是早就派出去了嗎,什麼叫逼到這份上啊?」
賀然歎了口氣道:「派出去是派出去了,可能不能回來就難說了,現在趙愍已經看破我們的意圖,必會讓邊關嚴密盤查去往番邦的人員甚至是不許任何人出關,說不定很快他們就會想到更深一層,想到我們可能提前派出了密使,那他們就會乾脆關閉關口,我們派出的人就別想回來了,得不到番王答應這門婚事的親筆信函,那就有無窮變數,我之所以想去定陽,就是要把障眼法演足,讓趙愍相信,我是真急了,那他就不會過多猜疑別的了。」
「也許他們早就想到更深一層了,或許邊關早已關閉了,你此去豈不是白白自投羅網?」竹音撇嘴道。
「你說的沒錯,有這可能,但我們現在沒時間去探查清楚了,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刻,萬一他們還沒想到我們提前派出密使這一招,那我去了就可擾亂他們的心神,密使也許就能順利回來了。」
「就是得到了番王的准婚信函,只要還未成親,這事也不能算板上釘釘,所以不值得你以身犯險。」
賀然點點頭,道:「確實你所言,可聯姻這事對我們太重要了,有一分希望我們也得付出十分的努力,如今形勢不比從前了,墨琚失勢,我們失去了康國這個最強大的盟友,趙國卻已經和康國奸黨苟合,此消彼長,我們再無優勢可言,照此下去不得不仰趙國鼻息了,趙國想打我們,只要朝順國遞個眼色,順國就會像條瘋狗一樣竄過來,儘管趙、順國力都是屢遭折損,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兩面夾擊之下,我們一點勝算也沒有,別忘了,我們還有內憂,新政施行不久,風波不斷,民心未穩,餘孽猶存,強敵來襲時,內憂就會變成內患,戰事未開恐怕就已經亂成一團了。這仗根本沒法打。」
竹音當然也知道目前形勢的危急,皺眉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