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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兩百九十七章 無言 文 / 華夏九洲

    隨著被胡亥欺近身前,一股熟悉而陌生的男子氣息撲面而來。讓蘇由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防瞬間如一池春水般漣漪陣陣。

    呼吸微亂,一抹緋紅悄然爬上蘇由蒼白的臉龐,更增幾分讓人心痛的美感。

    眼前的胡亥,是她熟悉而又陌生的胡亥。

    熟悉的是,無論他的眉眼還是身上的氣息,亦或是如今正抓住自己手臂的散發著澎湃熱力的手掌,都是那樣的熟悉。

    因為他們兩人曾在之前的十餘年朝夕相處,她熟悉他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習慣,每一個喜好,每一個表情。

    陌生的是,此刻的胡亥,要比先前那個幼稚而倔強的小胡亥多了一個男人該有的氣息,這種氣息讓蘇由有點迷茫,有點陶醉,有些眩暈。

    她能感受到眼前已經成長為挺天立地男兒的胡亥心中壓抑的怒火以及痛楚。

    被自己心愛的人保護和呵護,這種感覺讓蘇由忍不住想要就這樣沉醉下去。

    兩年的失蹤,兩年的艱辛,即便是回到了咸陽,再次過上了錦衣玉食的生活,蘇由依然覺得自己如同這漂浮在水面上的浮萍一般,水面微動,就隨波逐流。

    心若沒有棲息的地方,到哪裡都是在流浪。

    似乎感覺到蘇由癡癡的眼神,已經怒火攻心的胡亥漸漸平靜下來,他沒有看向眼神毫無焦距的蘇由,而是順著蘇由柔順的黑髮。看到了那一根插在她髮髻之上的木簪。

    以蘇由的身份,即便她不使用金銀玉釵使用木簪,也至少會是一根雕琢精細的木簪。而不會是如今她髮髻上的那根模樣怪異甚至帶著點醜陋的木簪。

    胡亥甚至根本認不出那跟木簪上面到底想要雕琢的什麼東西。像是一朵花,卻又想是一朵被人撕爛掉的殘花。尤其是木簪頂部,那殘花上面密密麻麻仿若狗啃一樣的細碎刀痕

    如果非要找個形容詞的話。那麼似乎也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了。

    當然,如果僅僅是一根普通的木簪胡亥自然不會如此。

    蘇由頭上這根模樣怪異的木簪,在白晝的光亮下,那上面細碎的醜陋刀痕卻是反射著一種油滑的光澤。對這光澤,胡亥並不陌生,他腰中太阿劍的劍柄就是這樣一種狀態。

    那是只有一種物事經過常年累月的把玩之後才能夠產生的一種光澤。

    如果不是這一層因為常年把玩而磨去了那些醜陋的細碎刀痕,胡亥知道,這只木簪將會更加不堪入目。

    而能被女子用作髮簪的物事。無一不是女子最為鍾愛的首飾,因為髮簪戴在她們秀髮上,關乎著她們的美麗。但是,就是這樣一根簡陋的醜陋木簪,卻被蘇由鄭重的插在了髮髻之上。

    顯然,這根木簪是蘇由最為鍾愛之物,甚至於最為寶貴之物。

    從那把玩留下的痕跡就能看出來。

    這一根醜陋的木簪。已經融合了前身所有殘留記憶的胡亥並不陌生。

    這跟木簪,是自己的前身在蘇由成年時,親手雕琢送給蘇由的禮物。

    直到今天,直到現在,直到剛剛。如果不是距離蘇由如此之近,胡亥怕是絕對不會知道原來這樣一個當年笨手笨腳雕琢出來的物事,會被蘇由如此當作珍寶一般天天戴在髮髻之上。

    胡亥已經想起,當日他在咸陽宮皇帝書房內見蘇由的時候。她的髮髻之上同樣也帶著一根木簪,只是當時的他根本沒有注意到這樣一個毫不起眼的木簪。

    能夠將這樣一根木簪當作貼身之物隨身攜帶,哪怕是在外流浪的兩年時間,這樣一件小小的物事也沒有被蘇由丟棄,而一直帶在身上,時時把玩,蘇由的心跡,如果這個時候胡亥還不明瞭的話,他真的可以直接找一塊豆腐撞死算了。

    一股大力陡然傳來,正在貪婪的想要多留下些那種讓自己忍不住沉醉氣息和感覺的蘇由只感覺到自己整個人不受控制的撲入到一個寬闊而溫暖的臂膀之中。

    瞬間的驚慌之後,蘇由貪婪的呼吸著這久違的氣息,這熟悉的感覺。俏美的雙眸不知道何時已經緩緩合上,長長的睫毛輕輕的遮蓋住如水的眸子。

    允許我貪婪一次,只片刻就好!

    柔若無骨的嬌軀入懷,胡亥心中原本滔天的怒火頓時被濃濃的憐惜所取代。直到現在,他才知道,蘇由堅強平淡的外表下藏著怎樣一顆傷痕纍纍的玲瓏心。

    雖然不知道蘇由在害怕著什麼,才讓她寧願一個人承受這痛苦也不願意接近和接受胡亥遲來的抱歉和愛護。但是胡亥知道,她肯定有著不得不為之的理由。

    不會再放手!

    胡亥悄然擁住懷中貪婪的人兒,似要將她整個人都嵌入自己身體內。

    陡然加重的力道,環住自己的有力雙臂,讓貪婪的呼吸這片刻寧靜的蘇由瞬間清醒過來。

    蘇由微閉的美眸陡然睜開,眼中的迷戀之色瞬間被濃濃的驚恐所取代。

    自己這是怎麼了?

    自己這是在做什麼?

    自己會讓他面對天下人的悠悠之口,自己會讓他好不容易經營出來的大好局勢毀於一旦!自己是個有夫之婦!自己是范府的長媳!

    無盡的恐懼和濃濃的不捨在一刀刀的劃著蘇由脆弱的心臟,讓她幾乎停滯了呼吸。

    好想多停留一會,好想多呼吸這片刻的寧靜!

    蘇由頹然的閉上了眼睛,數息之後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的一把推在剛剛她貪戀的胸膛之上。

    猝不及防的胡亥沒想到蘇由會突然推開自己,頓時被推的踉蹌後退,瞬間,剛剛還在懷中的人兒已經離懷而去。

    離開那讓自己忍不住沉睡的溫暖胸膛,無盡的失落和不捨瞬間攫住蘇由因為疼痛而狠狠收緊的心房,並狠狠握下。

    痛徹心扉的痛楚,讓蘇由幾乎無法站立,甚至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猛然背過身,蘇由輕顫著身體一字一頓的道:「陛下,請自重!蘇由已經嫁做人婦!」短短十幾個字出口,似乎讓蘇由已經耗盡了全身的氣力。

    兩滴晶瑩的淚珠從眼眶中滾落,重重的跌落在地上,如此刻她的心房般,破碎成無數片。

    突然被推開,再次聽到蘇由冷淡而決絕的話語,胡亥並沒有如先前般失落失望,他知道蘇由肯定在顧忌著什麼,除了這世俗的眼光還有什麼?是為了我麼?

    心中的刺痛更甚!

    兩步跨到嬌軀輕顫的蘇由背後,胡亥猿臂輕舒一把將蘇由從背後抱住澀聲道:「你再擔心什麼?你再怕什麼?都過去了,有朕在,這天下還有人敢對你怎樣嗎?你,不用如此苦的!」

    如此情深,卻難以啟齒。原來你若真愛一個人,內心酸澀,反而會說不出話來,甜言蜜語,多數說給不相干的人聽。

    再次進入那個溫暖的懷抱,讓蘇由差點再次沉醉!但是胡亥的話,卻是讓蘇由瞬間清醒!

    如受驚的兔子般,狠狠的掙脫胡亥的懷抱,逃離到幾步開外泣聲道:「陛下,不要逼蘇由!我們真的不可以,不可以的!」

    確實,沒有什麼過不去,只是再也回不去!

    「是誰?你在擔心什麼?朕是大秦皇帝,如果朕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朕還是皇帝嗎?這天下誰敢說半句不是,朕,就殺誰!」胡亥朝前兩步,淡淡的道。

    那話語中的殺氣,讓蘇由心中再次被濃濃的微暖所包裹!

    「陛下!不要逼蘇由!」

    蘇由知道如果再進入那個懷抱,自己就真的不想在離開,也無力逃開!但是那樣,讓胡亥如何面對天下人?知道他能如此對待自己就已經夠了!

    蘇由看著胡亥朝自己走來,一把取下自己頭上插著的那根木簪,抵住自己的脖子泣聲道:「真的不可以的陛下!陛下不能為蘇由這樣一個不詳之人陷入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還有一句話蘇由沒有說,如果她真的進入胡亥的後宮,那麼兩個孩子的事情必然無法保密!僅她一人,也許還能得到天下人的諒解,但是如果加上孩子,胡亥必然會面對大秦朝野上下以及無數老秦人的悠悠之口。

    孩子已經兩歲多。那不是說當今皇帝同蘇由早在兩年多之前就已經有了姦情?

    蘇由決絕的動作頓時讓胡亥有些不知所措!

    大秦雖然對女子貞節極為重視,但是蘇由如今已經是寡居,胡亥將她納入後宮,即便會面對一些詰難,但是絕對不會是很大的麻煩。

    畢竟,胳膊是扭不過大腿的!自己,正是這大秦最粗的大腿!

    胡亥真的不知道,蘇蘇由再擔心些什麼!

    「你寧願用小亥送你的髮簪殺死自己也不願意回到小亥身邊嗎?」胡亥停下腳步,煙圈微紅靜靜的看著蘇由道。

    「乒」一聲脆響,被蘇由緊緊握在手中的木簪無力的跌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胡亥一句話,瞬間擊潰蘇由耗盡全身氣力組成的防線!

    原來,他早就發現這木簪了!

    逃離咸陽的兩年,正是這髮簪陪著她,讓她有了面對苦難的勇氣!這髮簪,承載著過往最為青澀、最為美好的記憶。

    小亥……

    髮簪落地,胡亥飛身上前,一把將蘇由緊緊摟入懷中,看著蘇由因為哭泣而通紅的美眸道:「朕永遠是你的小亥,朕再也不會讓你離開小亥的身邊!」

    你以為我刀槍不入,我以為你百毒不侵,但我們卻都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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