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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七家馬寨 第二百六十四章;豎子不堪為謀 文 / 仗長戈

    更新時間:2013-01-31

    布秀才的優勢在於強辯,這類人思維比較清晰,看事對人更加的透徹。

    公衙之上,張家兩口子寬慰離開,喻家黯然退場。許多人還沒反應過來,唯有布秀才執筆在公薄上寫道「世人蒙冤,妄以財論,有冤報冤,當斷判正!」

    唐崢座於高堂,細細品味這幾句話,越發覺得奧妙。

    一縣之長,判一縣之案。

    小到家庭瑣事,大到宗族內鬥,判案者皆會鑽個牛角尖,就是唯「利益論」。

    從利益考慮,從利益出發,最後懲斷看似公平,實則不平。

    就拿這場命案來說,如果讓唐崢來判,問明事理,心中自然傾向於張家兩口子。

    最後一番糾纏,結果也就是判喻家給張家補貼多少兩銀子。

    這樣一來,喻家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絮絮叨叨以歪論混淆視聽。

    等到最後解決,唐崢心裡估摸著也需三四天功夫,到時候不但耽擱了張老頭下葬,就算拿到再多銀子,又怎比一條命重要?那張家費盡心思上告,甚至延緩自己老爹下葬,難道圖的就是幾兩銀子?

    在看布秀才,寥寥數言,逼的喻磊自食其果,那張家兩口子冤屈得雪,告慰了老父在天之靈不說。等喻磊幡然醒悟,兩傢俬了,想必雙方都能得善。

    心中越想越妙,唐崢不由喜上眉梢,他今年不過二十有五,初任縣令也是一番歷練。這個時候正是缺高人導引,修養自身。布秀才任師爺,也就是他未來的左膀右臂,一來可以助他造福於眾,二來可以虛心問教,想到這裡,唐崢已經不在把布秀才看為頑固無禮的老頭,而是真正的以師相待。

    「來人啊,給師爺奉茶!」

    後堂,有衙役端上香茗,唐崢也不顧身份,親自接過,下台輕輕放在了布秀才案首。

    兩人彷彿有著十幾年的默契般,唐崢端茶送水,布秀才自然接過,輕抿一口,執筆朗聲道「還有何人報案?」

    「有,有!」

    外頭看熱鬧的百姓走出幾人,爭先恐後。

    布秀才肅穆道「一個個來,你,先上來,其它的,先去捕頭那邊備案,自然有人替你們撰寫狀紙。」

    有了旗開得勝,布秀才接下來斷案越發的得心應手。

    不到半個時辰,二十樁案件,全是縣令最頭痛的婆媳之爭,兄弟分家,被布秀才一一斷平,皆大歡喜。

    其中效率快的令人髮指,堂首上的唐崢粗略的算計了一下,二十樁案件,交給他,恐怕得從早審到晚,其中有幾樁甚是棘手,如果想在一天內審完更是不可思議。而這些案件放在布秀才面前,就好像古文經典,信手拈來,一字一句莫不顯示著高深學問。

    到了最後,唐崢就好像初上私塾的娃娃,在公案上埋頭做著筆記。底下司徒遵義、張康等人看的如癡如醉,布秀才斷案的一些手法,他們細細斟品,發現許多用在行商上面也是大有裨益。

    唯獨有一個人興味索然,便是布老虎。

    這廝打小就是個調皮搗蛋精,闖禍回來,秀才老爹是個斯文人,不打不罵,只是絮絮叨叨。如今他在衙門判案的那些話,有的布老虎耳朵都聽出了繭子,現在不過是換個地方相同的話,聽著聽著他睡意朦朧,不過關係到自己老爹的威望名聲,他還是強打著精神,裝作聚精會神。

    「大老爺,大老爺您得為學生做主啊。」

    千篇一律的喊話,布老虎坐在觀席,掩嘴不易察覺的打了個哈欠。

    「堂下之人姓名,籍貫,所受冤情,一一報來!」

    「大老爺,學生名叫錢科,登州靜安村人,我要高那揚北學院,惡意斂財,縱凶傷人,目無法紀。」

    堂前一陣輕咦,誰都沒想到,那個叫錢科的儒生所告乃是風頭正勁的揚北書亭。

    還沒打完哈欠的布老虎忽然一個激靈精神了起來,忙正襟危坐,眼神笑瞇瞇的看向費猴子。

    黑山寨的謝秋也是個攪事的主,樂呵道「這下可有好戲看嘍!」

    現在道上的人誰不知揚北書亭的後台大老闆就是天北崖的左家父子,恰好這事又犯在了布秀才手上,所以身為中立勢力的黑山寨唯恐天下不亂,只要兩虎相爭,他們才可以漁翁得利。

    布秀才這會微微皺眉,他翻開錢科的狀紙一一看了下去,待沉默有半盞茶的時間,朝堂上唐崢拱手道「啟稟大人,這錢科乃登州秀才,就讀的揚北書亭名義上也屬登州管轄,我們這地方小鎮,若是處理,那就越界了。」

    「哦?」

    唐崢輕咦一聲,親自下來取過狀紙默念。

    放在之前,布秀才這番說詞他可能視為推脫。可是在見到這位秀才老爺的鐵筆神斷,他知道,這件事定當十分棘手。

    果然在看完狀紙以後,唐崢臉色有些難看起來。

    跪在堂前的錢科見兩位大人久不問狀,乾脆嚎啕大喊道「大人,你一定要為小人做主啊。那揚北書亭入學所需費用奇高,學生一家本就是佃戶,家中僅有的錢財全部投入,本想登科提名,誰想既然是羊入虎口,受盡奚落不說,還被那揚北書亭逐出院牆,欺人太甚啊。」

    「你且休言!你乃登州秀才,按照我大明律,你應該在登州報官伸冤,來我登州,這是越權相告,有違法紀。」

    布秀才抖袖厲喝道。

    誰也沒想到,之前斷案如神的布秀才既然這會起了推脫,像黑山寨、白馬幫的人手紛紛望向了布老虎,滿是不解。

    「不!無論登州、關城,皆為我大明疆土,既然頭頂皆為大明法綱,冤屈又豈有地域之分!」

    一聲鏗鏘,唐崢持狀,怒拍公堂。

    「不錯,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那揚北書亭我可是知道,他們入學所教的費用是每月五兩銀子,一年下來就是六十兩。在還有吃穿用度,粗略算來,入讀揚北需得百兩紋銀。如此巨大的開銷,試問寒門學子怎能晉身?怕是所謂的揚北,全部都是士族子弟,三教九流,有錢便進,試問這樣的私塾,對我關城,對那登州,甚至對我大明,又有何益處?」

    從座位上起身,布老虎舉拳振聲。

    外堂有許多關城本地學子駐足,不由紛紛拍掌叫好,義憤填膺。

    「放肆!」

    「公堂之上,豈能容你黃口小兒胡言亂語?你又可知什麼對我關城有益,對我大明有益之舉!」

    吹鬍子瞪眼,布秀才怒斥完布老虎,回頭朝唐崢拱手道「大人,國有國法,刑部文書言明,地方案件當由地方裁決,各地不得越權,還請唐大人將此人遣送回登州,將狀紙送往靜安。」

    「不可!揚北書亭雖為登州學院,卻建在我關城大渡口,發生事故,我關城有權利行使糾察斷辨之權!」

    唐崢年輕氣盛,他剛才看了錢科狀紙所言,揚北書亭索取無度,學子入學,所教費用乃是普通學院十倍有餘。更為囂張跋扈的是,那揚北書亭對世家學子大開方便之門,世家子弟在裡面盤究跟錯結黨欺辱寒門子弟。就拿這錢科來說,每日受盡奚落,遭人毆打,遍體鱗傷。學院不橫加阻攔,反而偏袒,將其掃地出門。這不禁讓唐崢這個寒門子弟怒髮衝冠,更讓他對那個揚北書亭恨之入骨。

    「揚北,揚北,依我看,揚惡才是!」布老虎嘀嘀咕咕一句,被布秀才狠瞪了一眼,這時他才回想起來自己是跟老爹唱反調。忙改口道「我覺得吧,這一個山頭管一個山頭的事,逾越處理,同僚憎惡,上頭怪罪,實在不妥。這樣吧,老爺我出資二十兩贈你為盤纏,你去登州靜安告去吧。」

    「放肆,布老虎,公堂之上,可有你這個閒雜人等亂充好人!」

    唐崢正是火氣鼎盛,瞪目怒喝,布老虎這時才知道自己是「醜鬼照鏡子裡外不是人!」,敢怒不敢言,索性大袖一甩,氣呼呼回到了座位上。

    倒是布秀才這會,也不知是兒子憋屈老子受氣所致,還是因為其他原因,朝堂上唐崢瞅了眼,淡淡道「事無盤查不可察,意氣用事不可斷!行了,時間不早,就此退堂,你,錢科,待拿了二十兩就回靜安在告吧。」

    「不」

    唐崢一拍驚堂木還想在辨,忽然看見底下布秀才起身脫去官府,整整齊齊碼放,忙大急道「師爺這是何意?」

    「豎子不堪為謀!」

    布秀才輕飄飄丟下一句話,在眾人面前,負手離堂。留下布老虎等人低聲揣測,唯獨唐崢臉色陰晴不定,立於堂上不發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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