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1-26
「呵,呵呵,老頭子,你今兒真精神,真應了那句老話,人逢喜事精神爽,祝你後天小考過關斬將,得償所願!」
布老虎尷尬的笑著謅媚道。
布秀才一臉冷肅,雙袖一抖,冷梆梆道「不考了,後天我不會參加院試的。」
「啊!」
布老虎目瞪口呆的望著布秀才背影,忙追進屋道「老頭子,這院試可是三年一次,錯過今年,那就得三年後,不考不行啊。」
廂房裡,散發著濃郁的肉湯味道,在桌子上有個吊鍋,裡面煮著肉塊,旁邊還有兩盤生菜下鍋,附有一壺好酒。
布秀才坐到椅子上,拿出個杯子添滿酒,朝對首揚揚頭,布老虎忙會意的坐下,畢恭畢敬。
「我意以決不必在說,等今晚酒席過後,你把外面的禮物全部退回去,就說我布秀才無德無能,早已無科舉之心。」
「這哪能啊,老頭子,這得有個章程吧,你稀里糊塗的說不考就不考,要知道那是你本輩子的心願啊。」布老虎雙手按桌,勸阻道。
布秀才搖搖頭,筷子在鍋裡攪拌了會,忽然抬眼,淡淡道「於其名落孫山丟人現眼,還不如早早的斷了念想。」
「怎麼可能,那主考官被我上下打點好了,這次保準您老得償所願。」布老虎脫口而出道。話閉,感覺欠些妥當,忙改口道「就憑老頭子你的學識,考個秀才還不容易啊。」
「花錢博功名?此次主考乃卸任禮部侍郎,剛正不阿,豈會受你賄賂,定是你綁人妻兒,從中要挾才是吧。」布秀才輕飄飄一句話,如五雷轟頂炸的布老虎寒毛齊豎,他良久反應過來,立馬含糊笑道「呵,呵呵,老頭子你這說的哪話。」
「哼,哪話?我布家雖早年沒落,畢竟也是書香門第,倒是沒想到有你這孽子,為非作歹,行那賤人勾當,敗壞祖宗名聲!」
猛拍桌,布秀才怒眉瞪眼。
布老虎嚇得一個激靈,別以為觀風口大老虎天不怕地不怕,在老秀才面前,這一咋呼就像回到十年前,臉色慘白的跪倒在地,雙手揪著耳朵。
「爹,要打要罵隨你,不打臉行不?」
哭喪著臉,布老虎哀求道。
如果這會葉毛他們看見布老虎這幅摸樣定會笑掉大牙,而若是像死去的江胖子跟巴閉,恐怕得從棺材裡跳出來,拍手稱快。
「你,你還知道臉啊。」
沒有想像中的狂風暴雨,布老虎聽得自己老爹語氣有變,微微抬眼,發現老爺子正坐在椅子上,小口吃著羊肉。
吞嚥了口唾沫,到了這會,布老虎肚子也是咕咕叫喚起來。
男人上了酒桌就別想吃好,剛才布老虎沒少灌酒,肚子裡可是一粒米都沒落下。如今那羊肉香味稀里嘩啦飄進他鼻子裡,饞的他連口水都快流了下來。
「行啦,起來吧。」
拍了雙筷子,布秀才漠然道。
布老虎猶豫了會,見老爺子沒動手跡象,趕緊爬起身坐好,也不顧燙嘴,撈起塊肥羊肉丟嘴裡大口嚼嚼。
「你這孽子藏的好深,雖說打你第一次進門,就感覺事情有點不對,但沒想到三百六十行,你倒是進了這一行。」布秀才放下碗筷幽幽的道。
布老虎不做言語,吃吃喝喝,先把肚子填飽在說。
「你的底細我已經查清楚了,什麼給人打短工,得人賞識,做生意賺了點錢,從此飛黃騰達,全部都是狗屁!」
兩父子談心,布秀才毫無顧忌的罵了句粗口。
布老虎心一緊,他是知道自己老爹的脾性,不是動了真怒,絕不是這種罵罵咧咧的態度。
小心的陪著笑,布老虎也不言語,畢恭畢敬的又是夾菜又是倒酒。布秀才心中一軟,想到自己兒子雖然頑劣倒也孝順,無奈道「你這臭小子學不成才,努不成立,安安分分讀書,怕是一輩子也沒什麼出息,落的跟老子一個下場。」
「也是咱們布家的祖墳燒高香,你這幾年風雨,平平安安才是真啊。」
布秀才一番自言自語,有過懊惱,更多的是對布老虎的慈愛。
「我找人打聽了,你在登州城拜了個混混頭子當大哥,後來有點名氣,在大哥身死後繼承地盤,才有了今日光景。這市井潑皮無賴總不是個正經事,難得你良心未泯,出錢辦學,倒沒學別人作惡多端,爹爹我心裡還算寬慰啊。」
布秀才端著酒杯長呼短吁,倒是把布老虎弄個大迷糊。
「混混頭子?」布老虎眨巴眼,撓著腦袋瓜子。
布秀才眼睛一瞪,斥道「怎麼了,冤枉你了不成?前些日老子專門去了洗玉樓,聽那裡的一個掌櫃說的。」
「蘇洗玉?她可不會亂嚼舌根啊。」布老虎心中暗道,忽然,他腦海中浮現一張猥瑣的笑臉,脫口道「勞保?」
啪,猛拍桌子,布秀才怒道「若是你敢縱凶傷害人家,必家法伺候。」
「成,成,老爹,我服你行不?」布老虎立馬裝出滿是苦笑的嘴臉,心裡卻是樂呵歪了。略微思索,他又賣好道「老爹,當年誤入歧途實屬無奈,現在好了,有錢了,也有勢了,要不這樣,我就把底下兄弟遣散了回去,安安分分做我的員外老爺如何?當然,呵呵,你永遠是員外老爺他爹。」
布老虎自認為這番話能博得布秀才原諒,沒想到秀才老爹眼角一抬,有道精芒閃爍,就聽他道「你當年打打殺殺可有仇家?」
「這個,這個自然有。」人在道上走,有幾個仇家是在所難免,布老虎也沒隱瞞。
「你若金盆洗手,他們可願罷休?」
「這個自然不會!」
布老虎回答完隱隱有絲頓悟,布秀才輕輕放下酒杯道「那便是了,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若遣散底下護衛,他們找你麻煩如何?」
「這個」布老虎陷入了沉默。
秀才老爹繼續道「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以你如今的財力、勢力,若能做到這點,又何懼出身如何,又何怕別人背後說三道四。」
「哦?老爹,您繼續說說。」
布老虎雙眼放光,按捺不住催問道。
攆著根筷子輕叩桌面,布秀才嚴肅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你若是活得好,幫助更多的人,自然會有更多的人幫助你。就像這次,你出錢置辦錦城學院,造福一方,受你恩惠的芸芸學子感恩戴德,若是真有人抹黑你,他們必定會為你闢謠。」
「是這個理!」
布老虎斬釘截鐵道。
他當初出資置辦錦城學院不過一時念頭,佈局滅掉檯子口所為。沒想到司徒遵義也想行善積德,兩者共同出資,這學院倒是越辦越大,在規模上甚至堪比登州一泰。更為出彩的是,錦城學院收留的大部分是孤寡幼兒,也有部分資助寒門學子。這些人投桃報李,受之恩惠,對布老虎更是親善,有的甚至將其視為再生父母,如此一來,又有誰會容忍別人對自己「父母」說三道四,指首評足。
「既然有人聲援,你之前所行所惡自然不必心懷。剩下的,就是自保!」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布老虎威風八面,早年仇家眼紅嫉妒自然不會讓你好過。所謂防患於未然,當務之急,你必須保全自己才是。」
「我已經為你籌劃過了,至於聽於不聽就在你了。」
布老虎鄭重其事的點點頭道「爹爹您講,老虎定當牢記於心。」
「三點!」布秀才伸出三根手指,又道「其一,如今你旗下產業眾多眾雜,雖多有盈利,卻無體系,雜亂無章。」
展開手掌,布秀才借喻道「就像這巴掌,目標太大,敵人總有可趁之機。若是緊握成拳,堅如壁壘,讓那敵人無從下手才屬正道。」
「早年陶朱公行商,主營柴米油鹽,後來衍生茶館酒樓,所需所用皆為己出無商制約。之後換地而商,依舊是主營柴米,衍生酒樓,週而復始,積累了龐大的財富,富可敵國。」
醍醐灌頂,布老虎冥冥之中似有所悟,陷入了沉思。
布秀才本意便是引導,見他沉默,嘴角帶笑,自斟自飲。
「小馬莊魚塘已成,橫嶺地大可開耕種田,青竹林盛產鐵竹子,檯子口乃至魯原草木豐茂可養牛羊。經營得善,一年可得水產八萬斤,糧食十五萬擔,鐵竹子就算不賣檯子口,也可做草編物用,牛羊販至蘇杭更是暴利。他娘的,這樣一算老子全年可進賬五六十萬兩,老子還開他娘屁的賭坊妓院,直接把人手聚集起來種田,種田,這比當馬賊攔路劫財賺的多多啊。」
布老虎心裡詐呼的盤算下,不禁雙眼泛著金光。
他大老虎現在什麼最多?
不是錢,也不是人,而是土地。
以觀風口囊括小馬莊,在到橫嶺乃至青竹林並連檯子口,這麼一大片地,他布老虎若是當地主,誰能比之?
而且普通地主還要向朝廷繳納苛捐雜稅,別忘了咱布大員外的真正身份,可有馬賊繳稅的?
老子不繳你的稅,那是你高驢子祖上冒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