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0-23
在身邊八字鬍男人連番催促下,周建無法,只好硬著頭皮起身笑著介紹到「當,不,是布員外,這是我的一個好朋友,張康,張老闆。」
那張康要比周建少得些許拘謹,滿臉笑容的起身抱拳道「布員外,在下張康,經營的是米鋪買賣,早聞金誠錢莊少東家英姿勃發,年輕有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久仰,久仰。」
布老虎座於席上嘴角高揚,點點頭算是打了個照面。
這滿堂賓客非富即貴,都是關城上流人士,可在布老虎眼中他們就是群剝了皮的羊羔,這站的位置不同,態度自然也就隨意了許多。
張康或許是誠心結交布老虎,對他這番舉動絲毫不顯慍怒,反而邀請身邊一位風韻猶存的婦人起身,介紹道「這是內人丁氏!」
這個時代介紹家眷給外人認識,除非關係極為親近,那丁氏今天略作打扮也是艷麗非凡,較之附近的珠光寶氣的周氏,她更多了幾份雍容華貴,顯然有著良好的家世環境。
緩緩下拜行禮,丁氏輕聲笑道「張家丁氏見過布員外!」
「哈哈,嫂子請坐,嫂子請坐。」布老虎的性子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張家夫婦如此上道,這是給了他極大的面子,布老虎自然不能端著架子。
待張氏夫婦坐定,這周氏心裡有了些不快,這女人善妒,喜歡各方面做著比較。
周氏無論樣貌、氣質都比不過張氏,原想著她家男人有求於自家男人引薦還得了幾分脾性,此時見丁氏露了把臉,於是想著法子扳回一成,便大大咧咧道「大老虎啊,前些天兒你從山上摘的那些青果著實不錯,什麼時候在多弄些,我家老周啊,就喜歡吃這口。」
對於葉毛唯一的親眷,布老虎還是存著幾分心意,所以之前青口子峰幾顆枇杷樹成熟後,就以他的名義讓葉毛給周建家裡送了些許。這都是年前時候的事,沒想到周氏現在拿來一說,丑娘有些疑惑的張望起來,連帶著布老虎臉色也太好看。
正在布老虎拿捏著怎麼回話,還是那丁氏瞧出幾分端倪,淺淺笑道「周家姐姐喜歡吃青果早說啊,老張鄉里的幾個親戚家正好有幾顆枇杷樹,等過春了,一定讓姐姐吃個新鮮。」
有了丁氏的解圍,布老虎暗鬆了口氣,這時他看到身邊丑娘拋來的目光,不禁又深感頭疼起來。
就在前幾天下雨,布老虎難得沒有外出於是跟丑娘講講話,當問及這五年來是怎麼闖蕩的。布老虎是個張揚的性子,這話脫口便沒了個邊際,於是胡吹亂扯,把這五年在登州城如何跟其它商號鬥智鬥勇一一道了出來。
而當丑娘問及這些年為什麼沒有回家,布老虎只是推辭雜事纏身,將其敷衍過去。沒想到周氏那番話卻是打在布老虎軟肋上,讓他先前那段話起了些許破綻。
要知道青果樹因為生存環境的原因,在登州城是無法生養的,只有關城附近的山頭可以栽種,這事別人或許不知道,丑娘幾年前卻賣過青果來給家裡添置些柴米。
好在丑娘對布老虎是盲目的信從,這會兒正過身默默低垂下頭。
布老虎心裡想著以後如何解釋,這時候管家老錢在司徒遵義耳邊輕語,待得到示意,屏風後的侍女開始端著銀盤把酒菜送了上來。
「老弟,今兒你來的晚,你說這酒當不當罰上幾杯?」
接過丫鬟遞來的酒壺,司徒遵義笑著給布老虎滿上一杯。
無二話,布老虎舉杯滿飲亮了底,頓時博來一陣討好的奉承。
又給布老虎添滿酒,司徒遵義端起酒杯輕輕跟他碰了一杯,若有所指道「老弟啊,聽說你從南邊接了些生意,這北邊瞧最近氣候估摸著有場大水,你可得襯量些來啊。」
司徒遵義話裡有話,布老虎如何聽不出來?
環顧四周,布老虎瞧席上賓客盡皆屏息凝神,想來也猜出了道道。
抿嘴打笑,布老虎把玩著空酒杯瞇眼道「我這錦程錢莊算不上了不得的買賣,總歸也是老字號,老天爺百年的功夫玩不死,今遭耍來一場大水想要淹咱招牌。」重重把酒杯按在桌上,布老虎眼眸殺機迸發道「那也得看它有沒有這個本事!」
「好,布員外好魄力,與人斗其樂無窮,與天斗其樂無窮,單憑布員外這句話,當浮一大白!」張康起身舉酒滿飲,周建這時也不能落了下風,他跟觀風口早已是同繩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待張康亮杯底,他舉杯道「老虎,好樣的!」同時也滿飲了杯中酒。
彷彿今朝宴請不過就是為了聽布老虎「表態」,司徒遵義跟布老虎又碰了一記滿飲,借口有事,便退了席,由白馬威名的鏢頭王猛代他陪客。
此時桌上已經擺好了佳餚,要說這司徒遵義請客還真不含糊,偌大的飯桌上菜系囊括天南地北飛鳥走獸,每一個菜式皆是精心調製,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欲滴。
當酒菜擺好,這時從屏風後魚貫而出幾名侍女,端上玉碗盛滿熱氣騰騰的湯汁,擺放在眾人面前。
這湯汁顏色細白,聞起來有淡淡樹奶甜香,王猛是代司徒遵義入席,他擺手讓眾客隨意,入席的男賓相互推讓,只有那周氏或許忍不住手上冰寒,急切切抖擻袖子,把手伸進玉碗中輕輕擦拭。
滋滋
席上忽然傳來吸汲聲,在看丑娘端著玉碗正小口喝著湯汁,她放下碗,滿臉茫然看著左右投射而來的眼神,越發詫異了起來。
「老,老虎」
輕輕在桌下扯了扯布老虎衣角,丑娘感覺自己好像犯了什麼忌諱。
那周氏用湯汁洗完手,用絲絹擦乾掩嘴笑道「布家妹妹,這手湯,呵呵,可不是用來喝的,而是暖手的。」
關城酷寒,隨著近幾年遷移來了大批居民,有的外來人受不了寒氣手腳均有凍傷。後來他們發現樹奶燒煮之後用來泡手,可以起到疏血活脈的功效,於是每到冬季有錢的人家都會以此養身。而家境富裕的更是把此等做法沿襲成風俗,又把經樹奶調製的湯汁換名叫做了「手湯」。
丑娘也曾聽過手湯卻沒見過,她打小受苦節約慣了,手腳凍傷只是用力擠壓達到舒緩的作用,還真不知道這味美聞香的湯汁只是用來泡手。
瞧得周圍人齊刷刷望向自己,丑娘臉頰頓時羞紅了低垂下來,放在布老虎大腿上的小手無力的滑落下去。她忽然間感覺自己眼前一片灰暗,腦海中淨是別人嘲弄的眼神,深深的自卑,讓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永遠,永遠也不要出來。
結實的臂彎輕輕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丑娘顫抖著身子想要掙脫,可這臂彎就像鐵汁澆築的堡壘,給著她無法抵禦的溫暖。
偷偷的抬起眼,丑娘眼中的布老虎滿臉微笑從容,他端起面前的手湯輕輕吹了吹熱氣慢慢飲下。
一時間,丑娘內心被股暖流滋潤著,她感覺時間彷彿就停頓在這個片刻。
對比外面露天席傳來的ど三喝五,廳裡氣氛隨著布老虎意猶未盡放下玉碗開始凝固。
這時候米商張康不動聲色舉起手湯,大口咕嚕嚕喝進了肚子裡,在他身邊丁氏面色如常,用小勺輕輕舀起低頭喝了起來。
很快的茶商周建也端起了玉碗,他旁邊周氏正要出聲,反被狠狠瞪了眼。
有了兩家帶頭,其它席上賓客紛紛舉起玉碗喝了起來。
那周氏猶豫看著泡了手的手湯,死死的咬著下唇,終於,她明白了件事。
她周家是依附觀風口才有如今規模,丑娘是觀風口夫人,做下人的逆了主子的威風狠狠一閉眼,周氏帶著滿肚子委屈,把一碗手湯給喝的乾乾淨淨。
「呵呵,大老虎,嘗嘗菜,別光顧著喝湯,嘗嘗菜。」
王猛有些好笑那些富商附和的摸樣,這漢子猛的轉頭,見布老虎瞇眼正看著他那晚紋絲不動的手湯。頓時王猛臉上的笑容凝固了起來,無可奈何,他把那碗手湯端起十分豪氣當著丑娘的面滿飲。
(還有一更,求收藏!!!求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