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8-20
車廂外忽傳爆喝,鄭行橋心中大驚,掐指一算,只感覺天靈蓋遭五雷轟擊,目眩神迷。
李如醉忙拉起他的手叫喚三聲,鄭橋行漸漸回了心智,虛弱道「癡兒,還有最後一件事。」
「師師父您別說,別說,我不想聽,您不會有事的。」
「癡兒啊,你要記住,你那師弟如夢,天資聰慧勝你百倍,卻不諳世事,尚未定性!若好生引導,可為蒼生之福,麻衣道教之幸。若咳咳若被奸邪利用,迷了本心,他將成我宗門敗類,日後你有一劫,當生死咳咳存於他之手。」
鄭行橋吞吐著把話說完,忍不住喉腔瘙癢,噴出口鮮血。
將端茶的李如醉推到一旁,鄭行橋自個兒撥開窗簾探頭望去,正巧見到馬車外百步開外,馬蹄踏響,塵土飛揚。
十幾名馬賊亮刀子高呼,當首一人掛著花豹子皮揚鞭策馬,鄭行橋瞅清了他的長相,腦袋裡如戲班子裡敲鑼打鼓一聲炸響。
歪倒在地,七竅流血,雙手高舉,那瞳孔中的身材漸漸散去,嘴中喃喃自語「命逢惡虎攔道,嘗因食果,天意天意啊」
「師父!」
聲如寒鴉啼血,李如醉鋃鐺倒地,將死不瞑目的鄭行橋抱了起來。
這時門簾被打開,一道慌忙的身影鑽了進來,正是道童肖如夢,他急切道「師父,師兄不好了,來了伙馬賊,劫咱們道了。」
肖如夢進車廂,瞧清楚自個師兄懷裡死去的鄭行橋,呆滯當場,好半天回過神來,撲身過去哭道「師父,師父你怎麼了。」
高土坡,布老虎勒馬狂鞭,一騎當先衝殺而下。
在他左右相伴葉毛、馬三放亮出大刀,身後陳喪狗十餘騎捲起塵土飛揚,那叫個威風煞氣。
前方三百步正是白馬威名的人馬,他們瞧見了布老虎來勢洶洶,當頭的鏢師叫王志,跟王猛是堂弟,行鏢也有四五個年頭,知道來者不善,擺手叫停了馬隊,以不變應萬變。
「老虎哥,這趟買賣亮不亮旗!」
風聲呼嘯,馬三放扯著嗓門大喊。
布老虎眉眼倒豎,馬鞭子別在後腰上吼道「喪狗,豹頭旗給老子亮出來。」
陳喪狗得到招呼,馬腹上一溜手,將捲好的大旗拋給了布老虎。
單手持旗,布老虎抖擻開來,那大旗上紋著一頭紅眼兒怒豹,威風凜凜。
大力往後頭高坡上的土疙瘩一拋,怒豹兒旗子狠狠釘在地上。
自此,這趟買賣,觀風口接下,凡是過往馬賊流寇,識相的退避三舍,若是偷眼兒想染指的,觀風口紅眼怒豹,犯之必殺!
三百步距離,烈馬狂奔,不過眨眼兒事。
那王志也算個人物,招呼弟兄們安好守護在金頂兒馬車週遭,自個兒驅馬上前。
等布老虎十幾騎停在二十步開外馬嘶人喝,抱拳相迎道「我乃白馬威名王志,行的是地兒鏢,走的是天下事。各位觀風口的弟兄都是一家人,莫不要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打了自家人的場。」
布老虎亮旗就是沒想過隱瞞身份,這王志瞧清楚了旗號,心中暗道今兒這事棘手。
觀風口跟白馬幫經十里亭一役勢同水火,今兒料定了是場不死不休的局面。
如若放在平時王志也就敞開了膀子鬥上一鬥,可是今兒身負重任,這龍虎山麻衣道觀的鄭橋行天師,可是萬萬不能有絲毫的波及。
先前在高土波沒留意這夥人的頭,看到王志,布老虎聽過這人名頭,馬鞭遙指喝道「我道是誰,沒想到是義薄雲天的白馬王志,好啊,看來這馬車裡面必是那司徒老兒吧。」
王志不認識布老虎,見他動鞭子沒亮傢伙,知道對方不是上來就打殺的主。
擺手讓弟兄伙的收了刀劍,這叫「開山門」。
學問人稱這叫先禮後兵,馬賊管這叫有話就說,有理劃道。
將手中雙槍丟給身後人,王志很客氣道「這位小哥面生的緊,觀風口走的是哪家名堂?」
「好說,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觀風口布老虎是也!」臉兒上滿是倨傲的報了個拳,布老虎亮出了名號。
其實王志早猜到這廝身份,道上相傳,大黑天靠打,心狠手辣,放在眼前二話不說,直接開打,拚個你死我活。
布老虎則不同,此人陰險詭詐,盯上的買賣從來都是謀而後動,對下套子摟草有著頗深的造詣。
這類人最難伺候,同時,只要你識相給出個合心的價碼,他覺得滿意,不動刀槍不見血,也算是馬賊裡頭的「仗義人」。
既然開了山門,王志有話說話,直言道「小哥兒今遭趕了場子,我王志在這也不能讓眾位白撈一趟,這樣吧,我這有二十三人,每人交上一兩銀子的行路錢,小哥兒滿意否?」
禮性十足,王志這番話自問給足了布老虎面子,沒想到這廝放聲狂笑,臉兒瞬間變了顏色,橫眉道「你當老子這夥人是窮要飯的嗎?十幾兩銀子?哼,司徒老兒,你也不怕這事傳出去折了你的名頭。」
冷嘲熱諷,換做平時,王志早抄起白蠟雙槍給布老虎來個透心涼,這會兒可不是時候。
按住了怒氣,他賠笑道「想必小哥兒是誤會了,我那當家的這會正在城裡主事,這馬車上座的是龍虎山道派的鄭橋行鄭天師。一手斷人風水,福禍子孫的手段,那是通天徹地。咱**凡胎一不小心惹了個不高興,轉明兒走霉運,刀斧加身,那可不值當。」
王志話裡摻著話,布老虎怎麼聽不出來,這小子膽大,從不忌諱鬼神。
在說了,當年他住在西河,日日夜夜飲著那血河兒水,到頭來還不是活的好好?
「老虎哥,跟他們說這麼多廢話幹什麼,直接抄刀子全劫了,值錢的撈走,人頭就當慰藉大柱子他們的在天之靈。」馬三放凶神惡煞在旁邊鼓噪著。
葉毛小聲道「老馬淡定,淡定,老虎今兒要裝個斯文人,不做見血的勾當,看看那司徒老兒出多少大錢來買這路子平安。」
兩人通話間,王志愁的心急如焚,給身邊個小廝打了眼色,後者不動聲色,挪動著身體準備看時候回身報信。
這時候馬車簾子忽然敞開,從裡面探出個小道童,正是那肖如夢眼淚鼻涕一大把,大喊著「我師父死了,我師父死了,我們要回龍虎山,我們不要在這裡呆著。」
如遭雷擊,王志翻身下馬挑開簾子一看。
可不是,那鄭行橋鄭天師歪著腦袋靠在廂窗上,旁邊李如醉低伏著身子哭泣,不住的磕頭。
王志呆滯在原地,好半天才回過神,怒氣上湧,指著布老虎鼻子破口大罵「你們這群小毛賊,老子今兒讓你們一個個全部吃不了兜著走!來人啊,把他們亂刀砍死,拿回去給當家的一個交代。」
「嘿喲,老虎哥,看來今兒你這以理服人用不上了,看看,還是老子這刀板子才是服人的勾當。」
馬三放狂笑幾聲,瞅見白馬威名上來十幾號人,眉眼兒倒八字豎起,勒馬回撤了幾步。
猛然向前突襲,人如馬,馬如龍,大刀掄了個臂圓劈下,白馬威名率先一人,當場連人帶馬,給橫劈兩半。
兩方人數差不多相等,這近距離拉不開弓,白刃肉搏才是真漢子干的活,兩個呼吸間,便廝殺在了一起。
葉毛一直都勒馬站在最後頭,倒不是他葉家老貓慫,這是布老虎交付他的任務,凡是真刀子拼起,如若己方落入下風,葉毛好快速抽身事外吆喝幫手趕來。
如果是敲悶棍逮肥羊,則是防止有人偷跑,通風報信。
瞧,那不正有一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