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晴只覺得眼前一晃,寒汐雲的身影已然到了他的跟前。只聽得一聲悶哼,冥晴的眼睛一閉,隨之往後倒去。寒汐雲唯恐壯碩的冥晴倒地時聲音太大會引人前來,一隻腳弓起將冥晴的身子生生的頂住了,緩緩的將他放倒在地。
一旁的燈盞裡泛著油光,寒汐雲將一排排的燈盞拂到地面,地上沾了許多的燈油。
少頃後,祠堂裡突然火光沖天,火勢奇大,瞬間火舌便吞噬了祠堂大殿。連同冥晴和輕羽在內,大火侵蝕了所有。
寒汐雲站在對面的殿頂上,匍匐在築角後伸出腦袋看著祠堂裡火光沖天,聽著火苗在燃燒時辟哩啪啦的聲音此起彼伏。大火終於引來了外面院子裡的人的注意,一時間整個祠堂顯得喧鬧不已。宮婢太監們紛紛拿著水桶打滿水往火堆裡灑著,可是火勢太大,那些水根本就不管用。
眾人徒勞忙活了半晌,卻依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大火將整個祠堂燒成了灰燼。祠堂裡本就供奉著一些牌位,再加上宮裡若是有宮婢或太監死後都是臨時放在祠堂裡,自然棺木也是較多的,大火燃起來後,火勢也就迅速蔓延開來。
只是半個時辰,祠堂就被燒得一乾二淨。
寒汐雲在確認冥晴和輕羽都附於火海裡後,這才悄悄的離開。
寒汐雲從祠堂回來時,梵音正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在看到寒汐雲終於回宮後,梵音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回了肚子裡。
「娘娘,你總算回來了,奴婢擔心死了。」梵音將寒汐雲上下打量了一遍,不安的盯著寒汐雲的肚子,「娘娘,你去哪兒了?今天累了一天了,可得小心腹中的皇子啊。」
寒汐雲也著實覺得有些疲累不堪,坐在鳳椅上命梵音去倒了杯茶水過來。
梵音倒了杯溫白水遞給了寒汐雲,「娘娘,夜深了喝濃茶對身子不好,還是喝些溫水降降暑,一會先歇息著罷。」
寒汐雲皺了皺眉,不滿梵音的擅作主張,卻仍是接過了梵音遞過來的杯子,將杯子裡的溫白水全數喝了。
「明天若是聽到什麼傳聞,一律充耳不聞知道麼?鳳妃料她再有本事,如今也是白費心思了。」寒汐雲冷冷一笑,眸子半瞇,梵音實趣的接過了寒汐雲手中的茶杯,端在了手裡。
「娘娘,你剛剛」梵音本想問寒汐雲剛剛去了哪裡,可她又自認自己是個奴婢,沒有權力知道那麼多,也便問了半句便截住了話頭。
解決了輕羽屍體的麻煩,寒汐雲的心情好了些,也不介意梵音問,自己自顧自的說了出來,「本宮剛剛去毀屍滅跡了。」便羽梵祠。
「啊」梵音一聲驚呼,忽覺失態嚇得跪到了地上,「娘娘恕罪。」
「起來罷,給本宮捶捶肩。」寒汐雲瞟了梵音一眼,示意梵音起身。梵音站起身來,將手中端著的茶杯放到了一邊,走到了寒汐雲的身後,雙手輕輕的捶擊著寒汐雲的香肩。
「輕羽的屍體放在了祠堂,羽含煙的目的無非是想等君上回來後讓君上做定奪,此事若是被君上知道了,勢必要召惠妃親自審問的。到時,本宮只怕惠妃會雞飛蛋打將本宮和太后招出來。本宮好不容易懷上了龍種,怎可在這種時候讓人在背後來一刀。唯一的辦法,就是讓輕羽的屍體消失,沒有輕羽的屍體做證,羽含煙哪怕是想要再定罪於惠妃也無計可施了。沒有了證據,羽含煙還不乖乖的放人。只要惠妃出了天牢,這件事就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哪怕到時君上回來了,有太后撐著,也沒有人會告訴君上事情的真相的。就憑她羽含煙的片面之詞,君上會信她麼?」
寒汐雲冷冷一笑,梵音怔愣的聽著,心有慼慼焉。
又是一個無辜的人枉死。
「好了,本宮先去歇息了,明天本宮還有事要忙,你先下去吧。」寒汐雲止住了梵音繼續的捶肩,香肩微微的壓了下來。梵音領命走出了大殿,寒汐雲獨自一人回了寢宮。
忙了一晚上卻是白忙活,寒汐雲也沒有去沐浴更衣,直接和衣躺到了床榻之上。
一整個晚上,羽含煙都在做噩夢,夢裡滿山遍野都是被血染成的紅色,有些溝壑裡更是填滿了血液,格外的恐怖駭人。夢中有個穿著白色衣衫的人身子浮在半空中,不停的追逐著她,被恐懼籠罩的羽含煙只得拔足狂奔,接著便跑到了一處草堆旁,鑽進了草堆裡躲了起來。草堆外,是各種駭人的恐怖尖叫聲,羽含煙在草堆裡嚇得瑟瑟發抖一動也不敢動。
突然,羽含煙的鼻腔裡吸進了許多的濃煙,嗆得她劇烈的咳嗽起來;接著,便感覺到週身的溫度在不斷的升高,當她想要鑽出去時,才看到外面火光沖天,羽含煙嚇得尖叫一聲,人從床榻上坐了起來。
身上的縶衣已經被汗水打濕完了,黏黏的貼在皮膚上,格外的難受。v3ky。
握了握拳,羽含煙只覺得自己的拳心一片濕冷,一場噩夢竟然做得如此的可怖。
坐在床頭久久不能平復心情,待得她再次睡著時,已是五更天了。
第二日清晨,楚俏領頭帶著一眾宮婢到了羽含煙的寢宮外。楚俏獨自進了寢宮,羽含煙睡得淺,聽到腳步聲後便醒了過來。
「奴婢給娘娘請安,娘娘吉祥。」楚俏盈盈扣下身子,向羽含煙行了一禮,羽含煙身子半斜在床榻之上,睜著一雙惺忪的睡眼看著楚俏,半晌才道,「楚俏,有事麼?」
楚俏將手中端著的漆金托盤放到了床前的矮几之上,低著頭跪到了地上,喃喃道,「奴婢懇請娘娘給奴婢一個服侍娘娘的機會,奴婢知道輕羽姑姑很不幸,娘娘身邊沒有人照顧,楚俏斗膽,想謀這個差事。」
羽含煙抬眼朝楚俏打量過去,「抬起頭來。」
楚俏膽怯的緩緩抬頭,一張未施粉黛的臉清麗秀氣,一雙眼睛更是十分的靈動。昨夜事出突然沒有仔細打理過,如今細細看來,楚俏竟也是個美人坯子。
「那以後你就跟在本宮身邊吧!」羽含煙輕聲道,楚俏高興的笑了笑,一雙清亮的眸子彎了彎,如月牙一般,格外的好看。羽含煙看著楚俏,「還有其他事嗎?沒事就伺候本宮梳洗罷。」
「是,娘娘。」楚俏喜滋滋的從地上站起身子,走到了殿外,吩咐殿外的宮婢道,「娘娘已經醒了,你們都進來罷。」
說完,楚俏領著眾宮婢到了羽含煙的床榻前。
「娘娘吉祥。」魚貫而入的宮婢一字排開站到了羽含煙的床榻之前,福著身子向羽含煙請安。羽含煙抬眸進著楚俏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嗯,平身罷。」
「謝娘娘。」
羽含煙從床榻上下來,身上的汗已經干了,可依舊難受得緊。
皺了皺眉,羽含煙命楚俏去打點水來,她需要去沐浴一下。
楚俏領命出了寢殿,羽含煙光著腳到了寢宮後沐浴的暖閣,進了屏風後。
一眾等著給羽含煙梳洗的宮婢則站在原地,起初還端莊嚴肅,到後來便有些耐不住枯燥,開始談論今天的八卦。
「喂,你知道嗎?聽說祠堂昨晚失火了,聽說冥大人也葬身火海了。」
「是不是啊?我也聽說祠堂著火了,半夜三更的,怎麼會突然著火呢?」
「不知道呢,只知道火勢兇猛,整個祠堂都燒得一乾二淨了,冥大人的身骨都找不到了,全都燒成了灰燼。」
「啊?好恐怖啊。」一眾宮婢臉色都變了變,楚俏走在羽含煙的身後,看到羽含煙的身子突然僵住。
倏的,羽含煙猛的跑了出去,嚇得一眾宮婢驚慌失色,齊齊低下了頭。
「你們剛剛說什麼?祠堂著火了?」羽含煙的臉色難看至極,走到眾宮婢面前,緊緊的盯著她們。
宮婢們嚇得不敢回話,只是低著頭。
羽含煙瞪著雙眸,雙唇輕顫。
「本宮問你們,祠堂昨夜是不是真的著火了?」羽含煙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幾個分貝,一排宮婢均嚇得身子發抖。
羽含煙見眾人沒人回話,走到一名宮婢面前,指著她質問道,「你來回答本宮,是,還是不是?」
那名宮婢身子抖了抖,哽咽了兩聲聲音細如蚊吟的回道,「回娘娘,奴婢也只是聽說,並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楚俏,替本宮梳頭,本宮要去祠堂。」羽含煙折回了身,走到了銅境面前。一眾宮婢依照順序給羽含煙遞漱口水,讓羽含煙洗臉。楚俏在站在羽含煙的身後,替羽含煙梳理髮髻。
一刻鐘後,羽含煙出了鳳棲宮,在楚俏的帶路下,直奔祠堂而去。
羽含煙前腳剛出鳳棲宮,綠依便從廚房跑了出去,也偷偷的跑出了鳳棲宮。
「娘娘,主子去祠堂了。」綠依站在寒汐雲的面前,寒汐雲冷冷一笑,命梵音打賞了綠依一兩碎銀,綠依便興高采烈的回了鳳棲宮。
早早梳洗好的寒汐雲就是在等這個時機,聽得綠依說羽含煙去了祠堂,寒汐雲也是坐立不住。
「梵音。」寒汐雲喊了梵音一聲,梵音彎下身子,「娘娘,有何吩咐。」
「去天牢。」寒汐雲輕聲道,梵音只是微微的愣了幾下,便應聲道,「是,娘娘。」
梵音攙扶著寒汐雲,二人趕往天牢。
天牢裡一片陰暗潮濕,各種腐臭的氣息縈繞不去,正值夏季更是許多昆蟲出沒的季節,更是讓整個天牢裡的氣味濃烈了幾分。馮嵐便關壓在了一間獨立的牢房裡,牢房是由鐵柱鑄成,一般人想要逃出牢房無易於是異想天開。
寒汐雲走到天牢門口時,便已經被裡面的臭味熏得小臉煞白。梵音看到寒汐雲難看的臉色,不忍心,「娘娘,不如我們回去罷。」
寒汐雲咬了咬牙,只話不說,逕直進了天牢。
守衛天牢的獄卒自是不敢攔皇后的路的,寒汐雲讓獄卒帶她到了關押馮嵐的牢房處。梵音拿了幾兩碎銀給獄卒,獄卒心知肚明,美滋滋的領著銀子到了天牢外。
馮嵐坐在牢房的角落裡,雙眼圓睜如同死不瞑目一般,看到寒汐雲,馮嵐突然衝了過來。梵音嚇得忙拉了寒汐雲一把,寒汐雲扯開梵音的手,走到鐵欄,「惠妃,機會來了。冥晴和輕羽的屍體已經被本宮放火給燒了,沒有冥晴的驗屍報告,沒有輕羽的屍體為證,羽含煙想要定你的罪是沒有機會了。」
原本恨不得想要殺了寒汐雲的馮嵐在聽得寒汐雲的話後突然冷靜了下來,半信半疑的看著寒汐雲。
寒汐雲面色一緊,又走近了一步。梵間嚇得秉住了呼吸,生怕惠妃一個失去理智會傷到皇后肚子裡的皇子。
「本宮昨夜之所以讓你先就範,無非是在給咱們找機會。只要輕羽的屍體消失,昨夜的一切只不過是水中月鏡中花,羽含煙想要憑片面之詞就令君上相信我們謀合想要陷害她是不可能的。昨夜祠堂大火,輕羽的屍體已經燒成了粉末了,羽含煙不是傻瓜,沒有輕羽的屍體做證據,她奈何不了你。」
寒汐雲說得聲情並茂,馮嵐不解的看著寒汐雲那張嬌俏的臉,有些失神。
「你說的是真的?」馮嵐不信,眼裡依舊是陰鷙的光。寒汐雲伸出手,握住了馮嵐抓著鐵欄杆的手重重的點了點頭,「雖然以前本宮和你之間的確是有嫌隙,可如今有個羽含煙插足進來,不僅搶了我們的權力,還搶了君上。本宮只是希望你能摒棄前嫌忘掉以前的過往種種,今後咱們兩個和太后一起連成一線,一起對付羽含煙,只到她永遠的消失。」
「你想做什麼?」馮嵐的聲音緩和了下來,寒汐雲淺淺一笑,握著馮嵐的手緊了緊,「我想的,不正是你想的麼?」
馮嵐的身子震了震,震驚的看著寒汐雲,寒汐雲笑著點了點頭,鬆開了馮嵐,「時間緊迫,本宮不能在此過多的逗留,我只是來告訴你,你很快就能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