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內太后敦敦教誨,寒汐雲雖嘴上應諾乖巧聽話,可心裡卻是對羽含煙又恨又妒。
待得兩人說完,已是將近正午的時間了。天罱此時已快要漸入夏,除了清晨和深夜一如既往有冷意,日漸正午已是有些許炎熱了。
此時的後宮也有些寧靜,各妃子們都安份守己的呆在自己的宮殿裡,眾宮女公公們細心的伺候著。
寒汐雲前腳剛離開慈寧宮,金嬤嬤便匆匆向太醫院而去,尋了一方湯藥又匆匆趕回了慈寧宮,親手熬製後,讓她手下的得力宮婢送往了西宮冷苑。
而此時,在椒賢宮裡的馮嵐卻有些不太安份。就在前不久,她收到暗號,那晚未赴的約已是改到了正午時分,地點卻也是恰好在西宮冷苑。
那邊偏僻,此時時值正午,也未得閒人在那邊,是個藏身的好去處。
馮嵐換下了宮裝,在櫥櫃裡挑了一件純白的紗裙,並將頭上頂著的碩大的宮帽取了下來,在貼身侍婢綠兒的打理下,梳了一個簡單的流雲髻。
待得一切妥當,馮嵐支開了綠兒,在自己的寢殿鎖櫃裡,取出了一把軟劍,用一條白色的織帶包起,綁在了腰間,如腰帶一般。
一切整理得當,馮嵐尋了個要午休的理由便偷偷的內殿溜了出去,一種直奔西宮而去。在天罱雖時日不久,可整座皇宮馮嵐早已摸了底,各種隱蔽的地方她早已知曉得透徹。
避開大路,馮嵐專挑小徑,一盞茶功夫後,馮嵐已經來到了西宮。正午時分的太陽格外的毒辣,馮嵐時不時扯扯衣服的領子透氣,可那張秀氣得有些過分的臉上,卻是未見一顆汗珠。
走到快要接近西宮冷苑時,馮嵐突然雙耳動了動,微微瞇著眼睛,腳尖一點人已離開了原地,閃身在一棵樹後。
「怎麼的今天這冷苑有這麼多人?」馮嵐喃喃自語,臉上卻是有幾分擔憂,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
在樹後查探了許久,確定這冷苑雖增派了人手,卻未有巡邏的隊伍,馮嵐懸著的一顆心也漸漸平復了。
避開那些守衛的公公,馮嵐如約來到約定的地點。
倏的,一聲清麗的鳥啼聲響起,馮嵐轉身,正好對上一雙如墨般的黑眸。
「池哥哥。」馮嵐擔憂的喚了一聲,被她喚作池哥哥的男子一身緊身的夜行衣,黑色的長髮被盤成了一個髮髻固定在了頭頂,用一個玉扣扣起。兩條如被刀雕刻出來的劍眉英氣逼人,高挺鼻樑,特別是他那雙眸子,精光乍現如兩灣深潭,不由自主的吸引別人深陷。
馮池對著馮嵐笑了笑,笑得雲淡風輕的,又朝四周看了看,這才開口道,「怎麼?沒歇息好麼?都有黑眼圈了。」馮池伸手彈了彈馮嵐的眉頭,馮嵐笑得避開,難得的溫順了一回。
「我爹爹他最近還好嗎?」
馮池皺了皺眉,不動聲色的臉容卻抽搐了一下,嘴角抿得更緊了。
「赫連清逸如今暴厲專行,我爹爹和叔叔都是無計可施了。不過你大可放心,今早有探子來報,墨夜已經孤身赴昭夏了,想必他也要開始他的計劃了。這一次,我們馮家可謂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你說什麼?他隻身一個去了昭夏?」馮嵐的聲音提高了幾分,雙手緊張的抓著馮池的手臂。馮池一緊張,忙掩住了馮嵐的嘴,並提醒道,「小聲點,這裡是天罱皇宮。」
「池哥哥,你帶我出皇宮,我也得回昭夏,爹爹一人是應付不來墨夜的。他如今有天罱這個強硬的後台,早已是不需要我們馮府的幫助了。如今在這裡,他連皇后之位都給了別人,想來也是早已對我們馮家有所懷疑了。我得回家幫爹爹一把,萬萬不能讓爹爹有所閃失。」
馮嵐說到最後幾乎用乞求的語氣在和馮池說話,看到如此嬌弱的馮嵐,馮池也有些心軟了。
他不敢告訴馮嵐,其實他們馮家,在昭夏也快要沒有立足之地了。赫連清逸是何等精明的人,能殺父奪皇權,他們馮府這些年來做出來的小勾當,他赫連清逸難道住在古墓裡兩年白住了麼?
他的爹爹馮閆雖說是守護著皇陵,可暗中也有過不少的舉動的。以赫連清逸的心境,他自是能猜測到一些什麼的。
如今,也許還真只能靠著墨夜在天罱這邊的勢力,助他們馮家一臂之力。
突然間,馮池似是想到了什麼,將嘴湊近了馮嵐耳旁,「如果想要救馮家,如今還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馮嵐莫名其妙的問道。
「我知道,赫連清逸自登基便一直在尋找含煙,她在馮府呆過一年的。現如今,她人卻是在天罱,想必也是墨夜將她自昭夏劫回天罱的。只要將含煙交給赫連清逸,咱們馮家暫時也能度過這一關了。」
馮嵐聽聞馮池的話,面露猶豫之色。
「非她不可嗎?」馮嵐問得有些咬牙切齒,心中也是憤憤不平。她羽含煙到底是憑什麼,一個男人掛念著她還不算,還兩個男人想著她。更可惡的是,還是這大陸上擁有最高權力的兩個男人。thbp。
「如果想救馮府於水火之中,這一次還真非她不可了。」馮池堅定的點了點頭,心中雖不情願,可為了爹爹和叔叔的安危及整個馮府的將來,他也只能這麼做了。
其實,他心裡也是有些不捨的。
馮嵐不答話,一張臉早已冰冷到了極點。雙唇緊抿,馮嵐呆呆的看著遠方,微風吹過,長得有人高的從草左右搖曳著,流暢出波浪的弧線。
馮池在一旁耐心的等候著,他知道馮嵐還在做心裡的鬥爭,只是他擔心時間太久,會引起宮內人的注意。
這裡雖地處偏僻荒涼,可終究是有人的。
而他所想的,也是真的。
被派往西宮冷苑送湯藥的花姑此時正手執拖盤,一步一徐正朝著這邊走來。穿著棉步鞋,花姑身子本身就瘦弱,走得路來也未得太大的聲響。
而這邊,馮嵐在思索良久後,終於開口了,「你要怎麼把她接出宮去?」
去麼也來。馮池臉上一喜,心下也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他和馮嵐自幼是一起長大的,馮嵐的秉性他是一清二楚的。剛剛馮嵐要思索時臉上閃過那麼多複雜的情緒,馮池看得懂,也知道馮嵐在想什麼。
他只是擔心馮嵐不答應罷了。
只要馮嵐答應他的這個想法,他就能將羽含煙接出天罱皇宮,帶回昭夏。只要羽含煙在他的視線範圍內,他就能好好的保護她,不讓她有生命危險。
在天罱,他看不到她,也不能保護她。況且在此時,連他的妹妹馮嵐也想要殺了她,他怎能不心急的要接她出宮去。
「放心,我自有法子的。這天罱皇宮只要墨夜不在,我馮池自問接一個人出宮還是能做到的。」馮池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笑意,馮嵐冷冰冰的看著,心裡更是恨得牙癢癢。
連她的哥哥都對她上心了麼?
羽含煙,你只在馮府呆過一年啊。而且哥哥和你見面的次數也才兩次罷了,你怎麼就迷得哥哥也鬼迷心竅了?
「我也回一趟昭夏吧,如果墨夜敢對爹爹們不利,我死也要保護爹爹的。」馮嵐放軟了聲音,話說得有些心不在焉。
「不行,你可是惠妃娘娘,你不在,央兒怎麼辦?你現在可是天罱的皇妃,怎麼可以私自出宮。放心吧,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馮池斷然拒絕了馮嵐的請求,更多的,他是害怕馮嵐會對出了宮的羽含煙下毒手。
所以他自私的拒絕了馮嵐。
「什麼人在那裡?」端著拖盤的花姑在不遠處詢問著,一時失神未堤防的馮池和馮嵐均大驚失色。
花姑聽到聲聞又往這邊走了過來,馮池快遞自懷中掏出黑色的面巾戴在了臉上,擋住了自己的面容。
馮嵐心下焦急,四處看看卻未得什麼好的藏身之所。
心急間,馮嵐的手碰到了腰間。愕然,馮嵐伸手扯下腰間的軟劍,將包裹著軟劍的白色錦緞扯去,閃著寒光的軟劍在烈日下折射出一道亮光。
花姑踱著步子走了過來,馮嵐抬頭時,花姑已經走到了她的視線範圍內。
「有~」花姑一看這裡果然有人,第一反應便是提起嗓子就想喊有刺客。馮嵐面色一厲,幾個閃身便到了花姑的跟前。
「惠妃娘娘。」花姑實得馮嵐,卻驚訝為何她會在這西宮。
「沒錯,是本宮。」馮嵐冷冷的答道。
「娘娘來這西宮做什麼?」花姑顯然沒有看到握在馮嵐身後的那把軟劍,仍不死心的追問著。
馮嵐嘴角扯過一抹殘忍的笑,藏身於身後的手快遞的挽了個劍花,不待花姑看清楚,頸脖間已是傳來了一陣刺痛。
不可置信的低頭,頸脖間已是血液噴湧而出,花姑瞪圓了眼睛,手中的拖盤也跌落了下來,砰的一聲掉在了地上,藥碗應聲而碎。
馮嵐早已閃身躲開,站在一旁冷冷的看著花姑身體裡的血液一點點的噴出來,看著花姑的身子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最後死不瞑目的躺在了地上。
「怪只怪你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休怪我手下無情。」馮嵐冷眼看了花姑一眼,這才轉身朝著身後看去,那裡早已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