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從此再無兄弟情
時過三日,藥仙山依舊是大戰時的那般破敗不堪。
瘴氣回歸,再將藥仙山掩埋,瘋和尚與續緣早已離開,唯獨黃泉枯坐山石上。
寒風四起,即便此刻已然五月,也消除不掉藥仙山近乎沉澱的陰冷。除了風聲,此處就像是被死神籠罩般壓迫凝重。
啊——
陡然間,沉寂無語的黃泉出令人世間都毛骨悚然的慘叫,進而週身飛旋起赤紅色光芒,絲絲縷縷地纏繞黃泉的四肢和軀體。
驚恐從瞪大的雙眼毫不遮掩地散出來,黃泉怒吼不斷:「沒死?你竟然沒死!啊——」
滔天黃浪如土龍般沸騰半空,黃泉週身死氣沖蕩八荒,赤紅色光芒被黃浪迅速吞滅,而那種爆體而亡的感覺也慢慢地消失殆。
滿額冷汗,黃泉卻再難平靜,收起往日的姿態,飛速地閃離藥仙山,此刻唯有瘋和尚才能解釋這想不明白的詭異。
夜深人靜死寂無聲,此處便是燕回的村莊。
荒漠十四年死寂十四年,所有的房屋都時間壓迫下成為凝結的舊舍,斷壁殘垣似乎還保留著十四年前的冷淡,詭異氣息彌久不散。
邪尊柯洛盤坐於此處,魂笛雙腿上閃爍著沉悶的紅光,像是流著血水的雙眼,悲慟怨恨使得魂笛愈加的邪魅。
殺戮讓柯洛嘗到了那種執掌生死的快感,也讓柯洛感覺到成為萬眾矚目的興奮,此刻他需要休息,做好充分的準備,隨後讓這世間為之顫抖。
而朋來客棧卻上演著爭奪燕回之戰。
敲鐘僧手托黃銅古鐘,佛光寶相地說道:「阿彌陀佛,燕施主,你怎能出爾反爾呢?」
燕回擺了擺手,「出家人不打誑語,我又不是出家人,反而是個專門打誑語誑出家人的人。你也不想想,我怎麼能去做和尚呢?」
敲鐘僧甚是不悅,「為何不能?只要人心向佛便可以常伴青燈。佛渡有緣之人。」
燕回聳了聳肩膀,指了指淘氣和柳片兒,「如此美人邊,我豈可暴殄天物?真是罪過罪過。佛不是常說隨緣而做嗎?」
敲鐘僧面色微變,「你有此俗念,將來必招魔障。不過,我奉佛魔之命帶你前往菩提堂,我就必須做。答應為好,不答應也沒事。」
秦受笙揮舞著大刀,驚愕地說道:「我看過搶錢買吃的,看過搶人做老婆的,還真沒看過搶人做和尚的。」
唐曉笨則坐旁邊,無聊奈地玩弄著手指,冷冷地說道:「菩提堂真是個充滿奇跡的地方。既是佛門所地,居然還有魔存。」
敲鐘僧淡淡地說道:「只要還是人便有佛魔兩面,若是無魔,又為何要佛呢?」
燕回擺了擺手,「打住打住。我願意跟你走,不過得等我的事情做完。否則就算是死,我也不會跟你去做和尚的。」
敲鐘僧雙手合十微微躬身,「阿彌陀佛,燕施主有事管去做,和尚我有的是時間等待。至於我師佛魔也不會意這段片刻時間。」
震驚的回答,無語的決定,所有人都瞪大雙眼驚愕地看著燕回。青春年華怎能常伴青燈呢?浪費,絕對是浪費。
待敲鐘僧離去後,權亮疑惑地問道:「你看破紅塵了?」
燕回端起手邊的清茶喝了起來,「不,我看破佛門了!居然肆無忌憚地搶人做和尚,哼,天理何?正義何?紅塵高雅生活還等著我呢?!」
柳片兒雙眉緊皺,對燕回高談闊論一概不瞭解,鬱悶地說道:「說人話。」
呃——
燕回稍稍一愣,接著傻兮兮地笑道:「說的通俗點,就是我還沒有嘗過女人呢!我怎麼可能做和尚呢?我的大好青春啊!」
聞言,淘氣和柳片兒異口同聲地說道:「男人沒一個好東西!」說完轉臉便回到自己的屋內,而唐曉笨只是無奈地搖搖頭便起身離去。
剩下的李鬼、懶洋洋、秦受笙和權亮都不由地豎起大拇指。
秦受笙點頭說道:「可是那禿驢修為比我們每個人都高,我們根本打不過他,如果他真的強行帶你走,你怎麼辦呢?」
懶洋洋也疑惑地問道:「既然你根本無意於跟著那和尚離開,那為什麼剛剛還點頭答應呢?男子漢說話就應該負有擔當,出爾反爾則是小人之為。」
燕回卻搖了食指,「你錯了!如果對方是男子漢,那你所說的承諾就應該遵守。可對方是和尚,連女人的手都沒有碰過的人,怎能算『漢子』呢?那麼那時你的承諾就不成為承諾。再者說真如秦受笙所言,死和尚修為甚高,我們根本不是其對手。如果我不適用緩兵之計,我們又怎麼尋找鳳翎和曾經的秘密呢?」
權亮點頭回應,「對對對,鳳翎才是主要的!可鳳翎終有尋得的時候,那你到那時又該如何擺脫那個和尚呢?」
燕回卻是笑道:「到時候再說。沒考慮那麼多!」
翌日,燕回家鄉依舊呈現出令人不安的感覺,溫暖的風吹進此處就失去所有溫,變得陰氣沉沉。斷壁殘垣上,還有尚未風化的衣服。
燕回獨自站村頭,看著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腦海滿是想像出來的恐怖畫面,慘叫聲、哭泣聲、殺戮盛……
無聲的淚順著燕回的眼角滾落,滴進陰冷的風支離破碎,沉重的心面對此番滿目瘡痍怎能不痛?耳邊似乎想起爹娘的安慰聲。
到底是誰如此喪心病狂?又為何獨獨留下燕回?謎團能今日解開嗎?
燕回漫步其卻步步沉重,家何處?對於當時的燕回來說又怎能知曉呢?故而燕回每間房子每間房子的尋找,直到……
「柯洛?!」
直到燕回間破敗的屋內尋到了邪尊柯洛,猙獰的面容佈滿青筋,絳紫的嘴唇就像是毒一般,犀利冷凝的雙眼讓燕回不寒而慄。
燕回感歎道:「好濃的殺氣。柯洛,你到底怎麼了?為何會變成如此模樣?看你像是毒了一般!」
柯洛拿起魂笛慢慢地站起了身,嘴角彎起陰冷的笑,「主角?呵呵,今日之後世間的主角將會是我邪尊。燕回,今天是你來送死的。」
聞言,燕回徹底震驚,原來屠殺洗村的邪尊竟然是柯洛!
燕回瞪大雙眼簡直不敢相信,「邪尊?這麼說來,那些村子被一夜殺之事也是你幹的?你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到底怎麼了?」
嘩啦——
柯洛擺動衣衫獵獵作響,「沒錯!那些人將為我的成功鋪砌華麗道路!也沒有怎麼了,只不過是拿回屬於我的東西。」
如此瘋狂的言語讓燕回對他曾經的好感全部消散。這般毫無良知的說法,證明他的心已經被殺戮蒙蔽,他已然徹底成為了魔。
燕回冷冷地說道:「你的東西?什麼是屬於你的東西?那些村民的命嗎?」
嘩啦——
柯洛猛地轉身,死死地盯著燕回,「不。是你主角的身份。那原本就應該是我的。冉夢璃也應該是我的。但就是因為你是主角,所以好事都被你佔了!我不服,我要奪回原本就屬於我的東西。」
啊——
泯滅良知的舉動,柯洛握起魂笛便衝向燕回,血煞氣息掀起滔天血浪,每招每式都直指燕回要害,殺伐果斷煞氣騰騰。
噹噹噹——
燕回揮舞著龍琴不斷地抵擋著柯洛的攻勢,漸漸地落入下風,故而燕回說道:「從此再無兄弟情。希音谷曲?萬物叮鈴——」
自然曲調擁有超脫世間的靈性,每聲每調都包含著天地萬物的聲音,流水摧心性,風聲動三魂,鳥鳴喚思緒……幻境再生玄妙無比。
與此同時,柯洛卻冷笑道:「本就沒有!絕滅?怨血逆三界——」
魂笛橫掃天地和,鋪天蓋地的褐色血光騰空而起,恐怖煞氣撐破這固有的沉寂,但卻沒有撼動那屬於自然的原聲,漸漸地陷入幻境。
猙獰面孔恐怖容顏,幻境柯洛看到曾經死於笛下的人,怨恨叢生張牙舞爪,如潮水般湧動而來。
柯洛驚恐萬分,「不要,不要過來,否則我讓你們魂飛魄散。」
轟然崩塌的屋子,燕回全然不顧,雙手不斷地龍琴上彈出催人心神的曲子,神秘玄音撼動其週遭空氣,以至於那空氣竟然也因震動而出聲音。
啊——
原本燕回想要將柯洛徹底淹沒於幻境,但只聽柯洛仰天長嘯後竟然震破玄音,萬物叮鈴之曲頃刻間消散,隨後柯洛轉身離去。
燕回低吼,「追——」便如風般消失於原地。
半個時辰後,燕回再踏入此處,柯洛的速快的令人驚訝,僅僅片刻便消失的無影無蹤,故而燕回便再次返回此地尋找牆壁。
但就此時,不遠處的某個人卻喊道:「燕回,是你嗎?」
寧俠每天都會來此等待燕回,他知道燕回肯定會回到此處,時至今日寧俠終於等到了燕回,激動的心讓他老淚,歡喜興奮。
只是燕回卻雙眉緊皺地問道:「你是誰?為何會知道我叫燕回?」
可惜燕回並不認識寧俠。七歲離開的時候,舅舅寧俠是位高大偉岸的漢子,粗壯的身體支撐著整個家,也是燕回崇拜的人。但如今的寧俠卻瘦骨嶙峋,蓬頭垢面的宛若乞丐,整個身上酒氣熏天,儼然是酒鬼之象。
寧俠開心之不免帶有絲絲無奈,「唉,我是你舅舅啊!難道你不認識我了嗎?想當初我還狠狠地打過你的屁股。」
舅舅?哼,對於燕回來說,自從離開他們家的那刻起,便不再有什麼舅舅,如今的他只是位失去爹娘的孤兒。燕回淡淡地說道:「我沒什麼舅舅,你認錯人了。」
寧俠問道:「你還為了十年前的事生氣嗎?」
燕回話語帶著埋怨和冷淡,「沒什麼十年之事,也沒有什麼生氣的。對不起,我現有事,請——」
孤獨背影生氣容顏,寧俠看著緩緩離去的燕回只覺得心針刺般疼痛,「你是該恨我怨我,也該不認我。但你不想知道你家是哪間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