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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龍與公主 第十六章 將要沉睡的巨龍 文 / 蝙蝠繪

    第十六章將要沉睡的巨龍

    米利安,霍拉杜爾都城,大公府邸。

    寬廣空曠的書房完全沒有受到外面那漫天大雪的影響,依舊是溫暖如春,連擺放在牆邊的一些盆景都依舊綠意盎然,和外面那片冰天雪地的蕭瑟之景截然不同。

    房屋的主人凱文對於壁爐這種帶有一些古意的設施顯得極為偏愛,因此雖然霍拉杜爾半年前向洛維尼亞引進了魔導暖爐(開發者西維,推廣者葛瑞絲),但他卻依舊保持著在冬天讓僕人們燒壁爐的習慣。

    原本凱文喜歡一個人窩在書房中,獨自處理著繁雜的公務,或是在火光中靜靜地推敲自己計劃是否有漏洞。不過今天,書房裡卻不復往日的寧靜。

    「所以說,你們失敗了?」

    說話的是凱文?多芬尼爾,米利安三城之一多芬尼爾的原城主,前任國王親口托孤的攝政大臣,同時也是目前米利安真正的掌權者。

    雖然已經年近六旬,頭髮也已經因為辛勞過度而變成白花花的一片,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不過他的面容卻顯得精神矍然,完全沒有一點老人家的頹色,眼神經過人生中無數風浪的吹打磨礪,猶如出鞘的寶劍般顯得極為凌厲,一般的平民恐怕只要和他對視一眼就會嚇得雙腿發軟。

    「不,只不過是我沒有準備好而已」艾米雅在她身後一個大眾臉男子的苦笑中,憤憤地捶了老人面前的書桌一拳,結果精美的書桌就像是被好幾噸的鐵錘砸中了一樣,從中間直接斷成了兩半,彭咚一聲倒在地上,將墨水和一些紙片撒了一地:「只要再讓我去一次的話」

    看著陪伴了自己數年的書桌在自己面前被擊毀,凱文的神色卻依舊沒有太大變化,他只是向站在自己身後的伊奘諾點了點下巴,穿著和服狀服飾的少女就順從地離開了書房。

    只是少女在快要走出房間的時候被門檻絆了一下,整個人噗通一聲摔倒在地。

    隨後白髮少女極為熟練地飛快爬起,拍了拍裙角的灰塵,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走出了書房。

    不多時,幾個僕人就匆匆忙忙走了進來把慘遭分屍的書桌抬走,換上一張新的書桌,將地上的墨跡擦乾,整理好紙片整齊地擺放到新書桌上。

    雖然舊書桌的遺體裡還有一些其他的沒能整理之後拿過來,不過真正重要的東西全部都安安穩穩地躺在密室保險箱裡,凱文倒也不太在意。

    等這一切全部做完之後伊奘諾又乖巧地回到了凱文身後。

    「老朽在意的不是如果,而是事實。」即使面對著心情極為不爽的上位姬神,只是一介人類的凱文卻沒有絲毫的畏懼,老人將雙肘撐在書桌上,手掌相握,擋住自己鼻子以下的臉部:「而事實就是,你們一個上位加上兩個中位卻沒能贏過對方兩個中位。不是嗎?」。

    「咕……」艾米雅一窒,旋即對著自己身後的青年大叫:「雷諾,都怪你啦」

    「誒誒誒?錯的是我這邊嗎?」。穿著一身勉強算是華麗的服飾,似乎是信奉『沒有特點就是最大的特點』這一信條的路人臉男子驚訝道。

    「廢話要不是因為你和我相性不夠高,使我沒辦法將概念武裝完整召喚出來的話,我怎麼可能會那麼狼狽」

    「可是我覺得我們相性已經很高了啊……從你歷代的契主主人來說……」男子手腳比劃著辯解道。

    「問答無用」不過顯然他的話讓艾米雅更加生氣了。少女無視對方驚恐的眼神,直接抓過自己的契主,然後一個背摔……

    「咕哇哦哦哦哦」

    真是悲慘到哪怕敵人都會為他感到可憐的契主啊。

    「對於自己契主的調教,能否等到你們回去之後再進行呢。」凱文依舊是一副泰山崩於前而不動於色的樣子,他向著正在給自家契主上關節技四方固的艾米雅說道:「雖然計劃失敗了,不過老朽在那之前也為此做了一些其他預備方案。老朽現在只想問,如果艾米雅閣下和猩紅王女再度交手的話,能獲勝嗎?」。

    「沒問題。那傢伙除了概念武裝有點危險我不敢硬接之外就只有那個儀式宣言威脅比較大了。」艾米雅一邊把自己腳丫子踩到自家契主臉上,一邊信心十足地冷笑著回答:「不過既然已經被我知道有儀式宣言的話,自然不可能讓她再有機會發動出來」

    「那對方還有其他底牌的可能性考慮了嗎?」。老人摸了摸自己白花花的眉毛,突然問道:「龍女僕那邊因為已經被伊奘諾偷襲得手,基本不可能有出手的機會了。但那個猩紅王女,聽你的描述老朽總覺得她還有什麼東西能夠一直讓她保持著恃無恐的態度,比如暗中還藏了一件概念武裝之類的。」

    艾米雅皺起眉頭,停止了凌`辱自己的契主,她確實沒有考慮過這種可能性。

    但很快她就把擔憂丟到了腦後:「就算真的是那樣又怎麼樣?難道我還會輸給區區一個中位嘛」

    你已經輸過一次了。老人嘴巴動了動,但終究還是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

    「如果你的概念武裝是完全形態的話,就能穩贏猩紅了嗎?」。老人避開了可能刺激到艾米雅,使得名為雷諾的青年遭到更加凶殘的對待的話,乾脆轉了個方向問道。

    「那是當然的。」艾米雅手裡和腳下無意識地用力起來,讓她腳下的某生物發出了一連串聞者傷心見者流淚的慘叫。不過少女卻充耳不聞地繼續說道:「如果概念武裝真的可以完全具現的話,哪怕是全盛時期的朵拉歌和那個該死的中位聯手,我都有完勝他們的信心」

    「那你看看這件武裝怎麼樣。」凱文向身後的伊奘諾打了個響指,白髮的少女就不聲不響地把自己背上的太刀拿了下來,然後召喚出兩個小巧的人偶分別抬著刀柄和刀鞘前段,向艾米雅飄去。

    但是當刀飄到艾米雅面前時,別名天災的少女卻不悅地瞇起了雙眼。

    「這個就免了吧。這種纏滿了不詳與詛咒的玩意,就算用它打贏了我也高興不起來。」

    顯然老人一開始就沒對艾米雅會收下這件一次性的武裝抱多大希望,他不以為意地讓伊奘諾將太刀重新背好,然後看了眼已經快要變成打上馬賽克才能看的雷諾,向艾米雅說道:「另外,這樣真的沒問題嗎?雷諾閣下似乎快要不行了……」

    「沒事。」艾米雅卻渾不在意地擺擺手:「按照我對他的瞭解,只要還沒吐血就一點問題都沒有。」

    話音剛落,某個已經可以去演恐怖片的大眾臉就『噗』地一聲,從口中噴出許多鮮紅色液體。

    之前剛被墨水染黑的地板此時卻被染成了鮮紅一片。

    艾米雅皺了皺鼻子,伸出手指蘸了點紅色液體放到自己嘴裡。

    旋即將之前的姿勢改成了逆腕挫十字:「既然還能用番茄醬裝蒜,那說明至少還能堅持十分鐘」

    「唔喔哦哦哦哦要斷了這次真的要斷了」青年用還能動的那隻手拍著地面,用催人淚下的悲慘聲音慘叫著。

    真是奇妙的主僕關係。

    老人偶爾也會這樣想……

    過了一會兒,艾米雅終於大發慈悲地放開了她的契主,只不過那時名為雷諾的男子已經只能像是被幾十個大漢輪流蹂`躪了一番的黃花閨女般癱軟在地上,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了。

    而艾米雅臉上卻帶著莫名的充足感,簡直就像是雷諾的精力被她吸乾了一樣。

    心情好了不少的少女向老人問道:「那麼,那些傢伙該怎麼辦?我總覺得他們不太可靠。」

    她指的是突然冒出來,說是要幫助他們的那個秘密組織。

    「世界上沒有白吃的午餐,這次他們會來幫助我們,絕對沒按什麼好心。得到什麼的話,總是得付出些什麼。」老人臉上依舊是雲淡風輕的表情:「不過,就算那樣也沒關係。在我們和騎士派的對立結束之前,能夠獲得更加強大的威懾力總比樹立起一個莫名的敵人好多了。」

    更何況,就目前的情況看來,自己這邊也不是沒有吃下他們的能力。

    「所以我才不喜歡搞什麼陰謀詭計啊。」少女有點頭疼似的揉了揉太陽穴:「光明正大打上一場不就好了。米利安可沒人是我對手。」

    「這個世界可沒你想像的那麼簡單。」老人失笑道,不過隨即他就收起曇花一現的笑容:「你們先回去吧,今天你好好休息一下。畢竟在和猩紅戰鬥中也受了不輕的傷吧。」

    「可是萬一對方趁夜間偷襲怎麼辦?」艾米雅馬上反對道:「他們乘的那玩意雖然長得挺奇怪,但速度可不慢。」

    「老朽向西莫洛進口的兩門要塞魔導炮放著也不是裝飾的。如果在沒有通報的情況下他們真的敢來,老朽絕對會讓他們受到永生難忘的歡迎儀式。」

    「那就好。」艾米雅隨口說道,她拉起雷諾的一隻腳,向門外拖去:「那我們就先走啦。」

    看著兩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凱文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伊奘諾。」

    「?」

    「書房在二樓,要出去會經過樓梯的吧。」

    「……」

    「……」

    真是可憐的契主。

    朵拉歌,你是不是已經失去了視覺和味覺?

    窺鏡魔法的屏幕中,朵拉歌手裡拿著一張什麼都沒有的白紙,整個人僵在了那裡。

    而此時貝露也注意到了,女僕的瞳孔已經沒有了焦距,就像是很茫然地望著前面一樣。

    過了一會兒,女僕苦澀的聲音才從那塊通訊用的黑色石頭中傳了出來。

    不愧是西維少爺,我原本還想隱瞞一段時間的,沒想到居然那麼快就被你發現了。

    貝露震驚地看著屏幕,心裡泛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自責感。

    明明朵拉歌一直都在自己身邊,但第一個發現朵拉歌失去了視覺和味覺的卻是才認識了短短幾天的西維。

    ……只是這樣而已嗎?

    就在貝露還在自責的時候,西維的聲音再一次傳了出來:被那個擊中的後果,真的只是這樣而已嗎?

    『那個』?難道說造成這一切的都是之前那把命中朵拉歌的造型怪異的刀嗎?還有西維說的這個是什麼意思,難道說朵拉歌還有其他傷嗎?貝露奇怪地想道。

    ……屏幕中的朵拉歌低下了頭,臉上帶著淡淡的憂傷的表情。

    你,快要休眠了吧。就像是死神的低語般,西維冰冷的話語讓屏幕前貝露的心狠狠地抽動了一下:之前幾次三番鼓動我們快速突襲霍拉杜爾也是這個原因吧。因為你已經等不了了。

    【等等,西維在說些什麼?朵拉歌會休眠?姬神休眠不就是等於死亡的意思嗎?重新甦醒不是要好久的嗎?難道說朵拉歌會離開我嗎?難道我一生都見不到朵拉歌了嗎?為什麼?怎麼會?我搞不懂了啊】

    ……真的,不愧是西維少爺呢。半晌沉默後,女僕終於輕聲說道。因為她的聲音太輕,以至於如果不是貝露一直都在屏息等著她的回答,可能都難以聽到。

    聽到朵拉歌承認,貝露整個人都像是失去了力氣一樣癱坐在椅子上。

    「怎麼……可能……」金髮的少女臉上首次浮現出了懦弱的表情,眼淚也開始在眼眶裡打轉。

    她不顧還在一邊的維娜,直接跳下艦長椅,向會議室跑了過去。

    維娜看著貝露逐漸消失在走廊中的身影,摸了摸自己戴在頭上的兔耳。

    西維,貝露去你那邊了。

    維娜你怎麼……你現在在艦橋?

    恩。西維,不要讓貝露傷心。

    嗚哇,這個要求的難度可不小。

    我相信你。

    那我就不得不拿出十二萬分的精神了呢,我的公主殿下。

    恩。

    另外,抱歉,維娜。我可能要打破和你的約定了。

    沒關係的,因為是西維,所以沒關係的。

    還真是奇怪的說法。

    嘻嘻。

    「朵拉歌」跑進了會議室的貝露沒有理會在一旁露出了沉思表情的西維,逕直跑向朵拉歌,撲進了女僕的懷裡。

    「啊拉,是貝露大人嗎。」朵拉歌一把抱住了貝露,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可是女僕的眼中卻依舊沒有任何焦點。

    金髮的小女孩則緊緊地抓著女僕的衣襟,身體一顫一顫地抽泣著。

    女僕將臉朝向了站在一邊的西維,雖然沒有視線,但卻依舊給西維一種對方正盯著自己看的感覺:「西維少爺,難道說……」

    「嗯,用了點小手段,我們之前的話貝露全都聽見了呢。」西維坦然地承認了。

    「為什麼要做這種多餘的事」

    「我認為比起突然間的失去,還是事先做好心理準備比較好。」面對著龍女僕的憤怒,西維依舊毫不動搖地和她針鋒相對。

    「可是……」朵拉歌還想說什麼,但是念識中反饋給自己的,那蜷縮在自己懷裡抽泣著的小小身影卻讓女僕的話梗在喉間。

    「一切都是惡作劇對吧」突然,貝露抬起頭望著朵拉歌近在咫尺的臉龐,她小臉上還掛著淚珠,用充滿著希翼的聲音,抽噎著問道:「朵拉歌你一定是想要看我哭的樣子吧。我已經哭了喲,所以不要在說什麼要消失的話了……我、我一點都不想離開你」

    小小的少女,心裡抱著這樣的一絲希望。

    要是這個時候,朵拉歌突然笑著說『貝露大人哭的樣子也好可愛』。

    要是這個時候,西維突然大聲嘲笑『果然小不點就是這麼容易騙』。

    那該有多好。

    那樣自己也能一邊發著脾氣,一邊偷偷的安心吧。

    沒錯,一切肯定是朵拉歌和西維聯合起來的惡作劇,肯定是為了要捉弄自己,看到自己難堪的樣子才這麼幹的。

    所以,不要再說要消失了。

    所以,不要真的離開我了。

    那樣的話,這次,我就真的會變成獨自一人。

    「抱歉,貝露大人。」然而,貝露卻看到了朵拉歌的淚水:「雖然我也很想把這個當成一場有點過火的惡作劇。但是我已經看不到你可愛的樣子了,老實說,現在已經連觸覺都消失了。聽覺也慢慢減弱……恐怕很快,很快我就要回歸到母神的懷抱了。」

    「朵拉歌……」

    「我也是,我也是一點都不想死啊」突然,朵拉歌也大聲地喊了起來:「要是和貝拉維納大人、和貝露大人的一切都統統遺忘了的話,那現在的我不就等於死掉了嗎我,一點都不想就這樣離開啊貝露大人還沒有長大……貝拉維納大人……嗚,可惡這個世界太不講理了為什麼會這樣」

    正當兩個少女少女相擁哭泣時,西維有點不好意思的聲音極為破壞氣氛地插了進來。

    他撓了撓後腦啥,有點尷尬地說道。

    「那啥,雖然打斷你們不太好意思……不過我可能有辦法治療朵拉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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