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什麼反應？」看著雷聲拉開車門上車，那個原本頭顱靠著座墊，閉目養神的男人突然張開了眸，聲音有些清冷，卻很認真：「沒發現什麼吧？」
「少主……」雷聲唇瓣輕輕地抿動了一下，欲言又止。
獨孤遠立即便眉睫一揚，冷冷地凝向他，瞳仁裡的陰鶩味道，相當明顯。
雷聲低下頭，輕聲道：「雲小姐，好像認得我了！」
「什麼？」獨孤遠掌心往前一伸，揪住了雷聲的衣領，神色清凜：「你剛才說什麼？」
「剛才雲小姐看到我，就叫我雷聲！」感覺到男人那力量有多大，雷聲的眉頭皺了一皺，有些無奈道：「但她沒有說什麼，就收了蛋糕，加屋去了。」
獨孤遠立即便放鬆了他，推開門，飛也似地往著酒店的內堂奔了過去。
雷聲沒有動作，只是掌心搭上方向盤，眉目有些幽深。他掌心從懷裡一探，掏出一個香煙盒，抽了一支煙叨著，點燃！
煙尾，星火點點，那紅光，偶爾泛紅，一點一點地燃燒著，直到成為灰燼——
生命，就像一根煙，那樣磨著磨著，就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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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推開房門時刻，室內一片安謐。屋子裡，那女子正把蠟燭往著蛋糕上面輕輕插下去，聽聞他進屋的聲響，頭顱微微偏了過來，看他一眼，嘴角有抹淡笑，道：「獨孤遠，你回來了？」
她叫他獨孤遠，知道他回來了——
呵呵，雷聲沒有感覺錯誤，她所有的記憶，都回來了。那個病，似乎並沒有折磨她太久——
但他平生首次希望那個病能夠多折騰一下她，又或者，就算不折騰了，也不是他現在看到這個模樣！
她在做什麼啊？一個人，拿著蛋糕，點燃蠟燭，對關空氣唱「生日快樂」？
如若是他，就絕對做不到！畢竟，那並不是給自己過生日的啊——
「不過來嗎？咱們一起給長歌慶祝生日，不好？」雲閒已經坐了下來，伸手拿起了打火機，對著他道：「你要不要把燈給關掉？」
這是白天，屋裡壓根沒有開燈——
可是，獨孤遠能說什麼？他只能說，好啊，這就來。我關了燈，就來。
於是，他真的跑去旁邊的電源開關位置拔光了水晶吊燈的又拔黑了它，然後對著雲閒聳了聳肩，走過去與她一併坐下。
雲閒面無表情，但正在把蠟燭一支一支地點燃。那火光照在她那明艷絕倫的小臉上，有一種陰暗的美。她的臉色有些蒼白，與平日溫雅不同，此刻整個身子週遭都散發著一股沉冷的氣息。好像只要是誰一靠近，便會被她傷個徹底——
但獨孤遠，還是伸手去扶了好。
「不要碰我！」雲閒突然推開他的手，道：「獨孤遠，你要對我說多久的謊？我想躺在那個該死的烏龜殼裡，你也要嗎？」
她的聲音不大，可是，足以威懾到獨孤遠的心臟。他的臉色微微沉了些許，掌心猛然握成了拳頭，道：「雲閒，我明白你怪我，可是——」
「我不怪你！」雲閒卻直接搖了搖頭，道：「獨孤遠，你為我做的，足夠多了。我只是怪我自己，沒有把她照顧好！」
「雲閒！」獨孤遠皺眉，快速地張開了手掌再度把拉住了她的肩膀，不顧她的掙扎，把她直接便懷裡一帶，道：「不關你的事，不要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
「呵呵，我不是攬責任。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我，她的人生怎麼會有那麼多的不幸呢？」雲閒心裡苦澀，嘴角的笑容，也不是味兒。她皺了皺小臉，咬著下唇，道：「獨孤遠，我不是一個好母親，不是一個好情人，也不是一個好女兒……我，什麼都不不是——」
她的悲觀，讓獨孤遠的心裡一沉。
再這樣下去，不僅她的情緒會受到極大的影響，更可能會危及到她的性命。這種事情，他不允許發生！
他掌心輕輕地摩挲了一下雲閒的肩膀，道：「雲閒，你聽我說，我們還有希望的——」
「還有什麼希望？」雲閒抬起了頭，掌心往他的胸膛輕輕地推了推，與他拉開了一定的距離，道：「獨孤遠，我都知道了！」
「雷聲告訴你的？」獨孤遠的眸色一冷，眼裡一片嗜殺的暗光湧出。
雲閒卻沒有說話，只是幽幽地盯著他，那個神色，好像是什麼事情都瞭然於心的模樣。
於是，聰明如獨孤遠，平生首次失了策。
情有到道。他知道，雷聲並沒有說什麼，只是雲閒在試探著他……而偏偏，他上當了。呵呵，他都不知道，原來這個小女子，也會使這一套。也難怪的，
長歌畢竟是她的女兒，她會這樣做，不是理所當然是什麼？
「告訴我，真相！」雲閒的雙手，輕輕地交叉著，隨後，越擰越緊。
就算獨孤遠還沒有張啟唇瓣，她都已經開始緊張了。那模樣，楚楚可憐——
獨孤遠的心裡疼痛，想去握她的手，她卻避了。他明白，她有多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真的開不了口，去告訴她，那麼殘忍的事情。
他知道，她們就算是沒有了全世界，也不能夠沒有彼此的！就像是當年，長歌沒有了她，年紀小小，居然也就想著往往極樂……那麼現在，沒有了長歌，她又怎麼活下去呢？
「長歌，是不是已經死了？」雲閒驟然抬起臉，眼睛幽幽地盯著獨孤遠，甚至，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背，目光裡的暗沉色彩，陰鬱到，幾乎能夠把整個世界都塗成灰敗的色彩——
獨孤遠眉目一深，感覺到自己的肺腑，都好像是揪到一起。
她這樣的詢問，太過直接，怎麼平日做事果斷的他，如今卻好像變成了一個女子般，猶豫不決？！
「她死了——」雲閒突然便笑了，嘴角那笑容，空洞而蒼白，完全沒有感情可言。
「雲閒……」
「獨孤遠你知道嗎？」雲閒打斷了他的話，嘴角勾了勾，伸手往著自己的肚腹撫了過去，道：「她在我肚子裡的時候，醫生就告訴我，這個孩子留不得的。因為她可能是不健全的，她生下來，也只會受折磨而已！可是，我認為她是上帝在我人生最黑暗時候送給我的禮物，是我的陽光，所以，我堅持著，差點拼了命，也把她生了下來——」
「生下來了啊，可是，她怎麼就是個瞎子呢？不僅那樣，還這裡有病那裡有病。然後，每天我都要奔波勞碌去賺錢，就為了養活她！」雲閒的眸光有些悠遠，嘴角的笑容依舊：「那個時候，我好討厭她，真想著，我要不要伸手，去把她給掐死就算了！我果然是雲英的骨血，心腸是那樣的狠毒——」
「雲閒，不要說了！」獨孤遠握住了她那雙冰涼的柔荑，咬牙道：「夠了！」u7xd。
如果不是因為深愛著長歌，怎麼可能在知道她有那麼多的病以後，不直接把她丟到孤兒院門口？拖著一個負累，只為她生活著，那麼多年，無論遇到任何事情，都從來不放棄過。受了那麼多的傷，歷盡了人世的艱苦，都還是樂觀、積極、向上，沒有過任何悲觀絕望的時刻。只因為，她真的是當那個小丫頭是她的小天使了……
天使，純淨、美麗、溫柔又善良的——
就像她一樣！
無論遇到多少的苦痛，都咬著牙關隱忍了過去。就算要經歷多少的人生挫折，都會覺得那是人生對她的一種考驗——
那麼的倔強、堅強、不完美，卻讓人忍不住深深地被吸引過去！
「為什麼不說呢？」雲閒看著他，嘴角里的笑弧彎得好像是新月一樣，但缺了，就是無限的悲涼：「她死了，我正好可以發~洩一下我的心情啊！她給我帶來了那麼多淒慘、悲涼的時刻，我難道就不能夠發~洩一下嗎？」
聽著她那幾乎是歇斯底里的叫喊，獨孤遠眸子一閉，把她往著自己的懷裡狠狠一攥，道：「雲閒，你那麼的愛她，就算她給你帶來的苦痛再重十倍百倍，你還是深深地愛著她。她死了，可是你還必須要活著。她的想法，跟你的想法一定是一樣的。只要對方能夠好好地活著，就什麼都值得了，不是嗎？」
「不是那樣的——」雲閒搖頭，眼裡被一層迷霧籠罩住：「是上天在懲罰我的任性……你聽到沒有，現在，它就在笑話我了……他說我活該，笨蛋，愚蠢！早不把她生下來，就一了百了——」
「雲閒，不要這樣！」獨孤遠心裡痛極，幾乎快要撕心裂肺。他收緊摟抱著她的力量，一遍又一遍地吻著她的額頭，道：「我們……可能還會有奇跡的！」
「奇跡？這世上，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多的奇跡！我好恨、好恨啊——獨孤遠，把長歌還給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你幫我求求老天爺，讓他可憐可憐我——我什麼都不要了，我只要長歌……我的長歌，她以前一個人走路，都會害怕的，現在，我不在她身邊，她該怎麼辦啊？」雲閒眼皮輕輕地闔了一下，眼睛裡，清淚逸出，好像是兩道緊閉著的閘瞬時打開，那決堤的河，再也不止不住，不斷地往下湧動，伴隨著她低啞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問：「長歌死了，我怎麼辦，我怎麼辦，你告訴我，我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