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饒是平日見慣了世面,鎮定如雷聲,這刻也忍不住吃了一驚,急步往後一退。
那些骨頭,都是新骨,看來,不過是殘留下兩到三天左右的……如果之前真的是長歌小姐被關在這裡,那麼,那些骨頭,是不是就是代表……是長歌的?
他深呼吸著,強力壓抑自己的情緒,側過臉去看獨孤遠,道:「少主——」
「馬上搜!」獨孤遠臉色鮮有地發青,轉過臉,沿著週遭冷聲斥喝一句:「給我四周都搜,不准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是!」四周佇足著的人都不敢有任何異議,紛紛轉過身,便在那空曠的週遭來回地探索。
事實上,這裡,真的只是四徒牆壁而已,壓根是什麼都沒有——
獨孤遠的膝蓋,慢慢地往著地面跪拜下去。他的指尖,沿著那骨頭慢慢地伸出去,最終卻只是僵持在半空,沒有真正觸觸上。
雷聲看得膽戰心驚,卻又不敢說話。他也蹲下了身子,眼見那些骨頭,黯然地垂下了眉睫。
「雷聲!」獨孤遠突然淡聲發了話:「把事情給我調查清楚,我要親自確定,這些是不是屬於長歌的!」
「是!」雷聲點頭,對著旁邊的一名下屬招了一下手,那人便識趣地走了過來,從口袋裡掏出一條手絹。
獨孤遠伸手接了,親自包起其中一塊骨頭,然後對著雷聲點點頭。後者明瞭地低下頭,吩咐著那名下屬脫下了衣衫的外套,把那一堆白骨全部都包裹其中,帶了出去。
「少主,事情還沒有確定……」
「雷聲,你辦事,我放心!」獨孤遠不待雷聲把安慰的話語說完,已經冷淡地打斷他。他握緊了手絹,快步踏了出去。
雷聲皺了眉頭,突然聽得一旁有輕呼了一聲,便連快要到門口位置的獨孤遠,也轉過了身,冷冷地看著他。那人快步走了過去,把手裡握著的一個圓潤的銀鐲,遞到了獨孤遠面前:「少主,這是長歌小姐的——」
不等他的言語說完,獨孤遠已經直接伸手把那銀鐲給搶了過去。他指尖用力地捏住銀鐲,眸色陰暗如塗了一層灰,那嗜血一般的戾氣,驟然湧現!
雷聲看得心頭一悸,目光死死地瞪著那銀鐲,腦海裡,立即便浮起了一幅和諧的影像——
少女做完腦部手術後的第一個月末,被護士推到了醫院的草坪裡曬太陽。有日光折射下來,少女掌心便抵到了額頭上方,抬起小臉對著那熾烈的光芒淡淡笑道:「太陽那麼亮,反整個世界都照亮了。原來,能看,是那麼的美好!」
高大的男人半蹲下身子,大掌握住了她纖細的手腕,低聲笑道:「長歌的眼睛,看到的全世界,都是美好的!」
因為她太過單純,就算很聰慧,那顆心,都總是純粹乾淨的。所以,她看到的世界,都總是美好、陽光,沒有哪怕丁點的晦氣。可惜她並不知曉,這個世界不是那樣的!
「獨孤叔叔。」長歌低下了頭,看著那個蹲著身子與自己平視的男人,掌心沿著他的臉頰摸了摸,道:「過去,長歌的眼睛,一直都只看到黑暗。但是,長歌的心,卻從來都是光明的。現在,長歌的眼睛,能夠看到全世界最美好的光明,可是,長歌的心,現在被污點一點一點地侵蝕著……長歌不知道,什麼時候心黑暗了又會被擦亮,但是長歌敢肯定,長歌情願看著黑暗,心是光明的,都不願意看到光明,心卻變黑了!」
獨孤遠知道,他在隱喻著這個骯髒的世界!
於是,他掌心往著口袋一探,握住了少女的手腕,低聲笑道:「長歌知不知道,銀,它不是白色的,也不是黑的?它是另一種色彩,有些人戴著,會黑,有些人戴,會白。長歌,你認為,你是啊一種?」
「長歌不知道,但長歌知道,獨孤遠叔叔送給長歌的禮物,一定是美好的!」
多聰明的一個女孩子啊,明明心裡早就想好了答案,卻深知直言說出來,不比隱喻效果好,所以便有了那樣的說法!
所以,獨孤遠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沒有去追尋答案。但是,那保銀鐲,卻從此都戴在了少女的手上。
那一天,陽光很燦爛,男人平生首次那麼放肆地坐到了草地上,而那個臉色蒼白少女,依附著他,頭顱微抬,仰望那一片碧藍的天。
而雷聲,就站在一旁,靜靜看著那幅靜謐的畫卷,嘴角含笑。
他不常笑的,可那天,他笑了。
少主問長歌小姐,她戴銀,會是黑色還是白色,長歌小姐沒有回話,而他卻深知,少主想問的是,他自己的心,到底是黑是白。長歌小姐雖然沒有直接回話,可她卻說了,少主給她送的禮物,是美好的。
美好的,就是陽光的。陽光照射到天空的時候,世界都是光明的。光明透亮到……純粹的白!
此刻,那銀鐲眼前,讓那男人,情何以堪?
若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已經失了色,那麼這個世界,是何等的蒼涼?!
雷聲,給不出答案!
……………………………………
男人顯得很疲憊。
難怪的,他已經有多少天沒有好好休息過了?三天、五天、七天?!
雷聲都記不住了,這段日子,事情一樁接著一樁發生,沒有任何人空閒的時間歇息,包括他自己!而如今,得到了那個壞消息,他好像卻沒有那麼緊繃了。只是,車子才「吱」一聲停下來,那人便敏感地察覺到,眼睛驀然張開。
就算再疲憊,都沒有睡意吧!
雷聲快速下了車,走去幫男人拉開車門。
獨孤遠從內裡踏步而下,看了他一眼,突然道:「雷聲,這些天,辛苦你了!」u7xd。
「少主,這是屬下應該做的!」雷聲頭顱輕垂下去,低聲道:「少主,這件事情,其實讓我來做就可以了——」
「查她的事情……可以緩一緩了,這陣子,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獨孤遠掌心沿著他的肩膀拍了一拍,道:「幫我約brian·banks出來吧,我有事情要跟他商量!」
雷聲一驚,錯愕地看了男人一眼,待後者淡淡地對他揚起了濃眉,不由低垂下頭顱,輕聲道:「是的,少主!」
獨孤遠掌心移離了他的肩膀,邁步踏上了通往醫院的台階。
雷聲的心,卻緊繃在一起。
brian·banks,全球最頂尖的催眠專家。少主約他做什麼,他能夠猜測到一、二!
極可能,是為雲閒做催眠,讓她……遺忘以往!
但,這並非他的意願。只是不做的話,雲閒,必然是會崩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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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
看著男人把一個用手絹包著的東西放置到自己面前,靳承淵的眸色一沉,有些不解地詢問:「不要再帶些奇奇怪怪地東西到我辦公室來了。」
「長歌的骨頭!」獨孤遠簡單的幾個字,令靳承淵的臉色大變!
那一身白袍的衣服「霍」地站了起身,搖了搖頭,不可置信地盯著他,道:「九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靳醫生,你覺得我會用這個跟你開玩笑嗎?」獨孤遠的掌心驟然往著他的衣領用力一揪:「你以為,我很希望這件事情發生嗎?」
「……」靳承淵因他那突如其來的怒氣一愣,隨後搖了搖頭,掌心往著他的手臂拍了一記:「我明白了,你是想我驗證一下,是吧?」
「盡快給我答案!」獨孤遠有氣無力地摞下一句話,轉身便離開了。
靳承淵掀開那條手絹,看著裡面那條小骨頭,心裡微微一顫。眼聲她長。
腦海裡,突然便浮出了那少女明媚的模樣,她還是那麼的年少,甚至還沒有到花季的年紀,只是……命運捉人麼?她甚至,還沒有過,一天的好日子!
都說上帝會悲憫世人,如今想來,豈不可笑?
當初,他是不是真的不應該讓那個小生命來到這個世界,讓她承受了那麼多的苦楚,到最後還無法成功地存活下去?
他,已經找不到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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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聲,停一下車!」在一間蛋糕讓前沿,男人突然開口。
雷聲踩住了剎車,才想轉身去詢問男人到底什麼事,獨孤遠已經逕自推門下了車,往著那蛋糕走了進去。
眼見他從裡面闊步而行,看著一個小型的蛋糕,與服務生交流了幾句,那人便幫他把蛋糕給包裝好,遞給了他。
「走吧!」獨孤遠逕自上了車,淡聲道:「回皇冠酒店!」
「是!」雷聲重新發動引擎離開。
一路無言,獨孤遠的視線,卻是直勾勾地盯著放在一旁那蛋糕,滿眼的暗沉,似乎是在想些特別的事情!直到車子抵達了目的地,他才回過神來,道:「雷聲,把蛋糕送上去給雲小姐吧,就說,是長歌特意買來,祝賀自己生日的!」
「少主——」
「去!」獨孤遠抬了一下眉,聲音頗冷。
雷聲不敢有異議,拿了蛋糕,便匆匆上了樓。
生日、忌日?!
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