邘凌峰的出現,讓大家有些措手不及,他身上那一股凌厲的威嚴會給人強烈的壓迫感。特別是今天,邘凌峰是發火了!
他一來,除了殷蔚天之外,其他人都感覺拘謹,方菲更是像個兔子一樣縮在殷蔚天身後,小手緊緊攥著他,只伸出半個腦袋在偷偷張望。
邘恆站得筆直,只是頭卻垂了下去……這還用說嗎,一定是父親得到了消息,知道了這裡發生的事,所以從醫院趕來了,他身上還穿著病號服呢,可見他是在多激動,多焦急的情況下匆忙趕來的。
邘蔚天微微蹙著眉頭,語帶關切地問:「爸,您這是……您身體……」
「你給我閉嘴!」邘凌峰一個眼刀橫過去。
邘恆暗暗叫苦,吞了吞口水,硬著頭皮上前來……
「爹地……您……」
邘凌峰眸色一暗,舉起手,「啪——!」的一聲,巴掌毫不留情地重重扇在邘恆臉上!
「不孝子!」邘凌峰的怒喝,讓所有人都心頭一震!別看他已經年過六十,可那份霸主的氣勢卻絲毫不減半分。
邘恆捂著被打的那半邊臉默不作聲,狠狠咬著牙,忍著火辣辣的痛楚,只是心想,怎麼爹地精神還這麼好,打人還是這麼有力氣,他不是在生病嗎?
其實仔細看就能看得出邘凌峰的嘴唇很蒼白,沒什麼血色,剛才那一巴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有多吃力。雄心猶在,只是畢竟年歲不饒人。
邘凌峰穿著藍白相間條紋的病號服,鋒利的眼神在兩個兒子身上掃過,手指著他們,神色頗為激動。
「你們……你們兩個小兔崽子是不是當老子是死的?搞出這麼大動靜給誰看呢?啊!」邘凌峰的脾氣有時候很火爆,今天這事兒是把他給激怒了。
沒人說話,誰都不知道說什麼。
「老子還沒死呢,你們就要飛天了是不是?想活生生把老子氣死嗎?媽的,還槍戰,還搞定時炸彈,連香港警署都出動了,你們不嫌丟人,老子還要臉!」邘凌峰罵人是比較忘形那一類,何況這是自家孩子,更是無所顧忌。
「我們的媽不也是您的女人嗎……」邘恆小聲嘀咕了一句,還是被邘凌峰聽見了,立刻又是一頓痛罵。
「媽的,兔崽子,算計自己兄弟,綁架自己大嫂,你讓老子的臉往哪裡擺?信不信老子把你扔去西伯利亞!媽的,省的你盡干讓老子丟臉的事,你滾了,老子還能多活幾年!」邘凌峰這話可不是唬人的,把他惹毛了,還真的有可能把邘恆扔到那種地方去。
「……」
邘凌峰就是這樣,出身黑道,儘管當了大財團的總裁很多年,可骨子裡依然是大老粗一個。
殷蔚天面色凝重,反手握著方菲的小手緊了緊,意思是示意她不要緊張害怕,他能感到她的侷促不安,第一次見自己的公公居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誰能不怕呢。
殷蔚天走到邘凌峰跟前,伸手扶住他,平緩淺淡的語氣說:「爸,您最近是不是生病了?是的話就不要這麼大火氣了,有什麼事就坐下來慢慢說,怒氣傷肝,對身體不好。」
邘凌峰正在氣頭上,他不領情,一把將殷蔚天推開:「呸!你們什麼時候管過老子氣不氣了?你們瞞著老子,私底下在這凌雲號上大動干戈,沒知會老子一聲就開始干了,你們眼裡還有老子嗎?」
「……」
在一旁豎起耳朵聽的阿冬,從邘凌峰的說話裡總結出一點——他很愛說「老子」,口頭禪嗎?
殷蔚天算是明白了,父親這是需要發洩,行,那就讓父親罵爽了再說……
邘恆也是這麼想的,根據他從小到大的經驗,父親發火的時候就別多說話,更別頂嘴,哪怕你做的事是對的,你也要等父親的火氣過去了才行……
大家心裡不約而同在想,這邘凌峰要罵到什麼時候啊?不累嗎?不渴嗎?
邘凌峰也真夠狠的,足足罵了接近一個小時,身體裡的怒火總算是稍微平復一些。站在他身後的保鏢全都面無表情,其實他們也是很久沒見邘凌峰這麼大火氣了。
這次是真的把邘凌峰給激怒,他本是在醫院養病,但不代表他什麼都不知道,當得知殷蔚天當眾宣佈退位,將總裁職位讓給了邘恆時,邘凌峰心裡那個火啊,急匆匆就趕來了……出心情們。
罵夠了,氣也消得差不多,這裡總算是清淨了一些。邘凌峰終於是注意到了方菲的存在。
方菲那一雙大大的眸子直直盯著朝自己走過來的老人,心裡直打鼓……
殷蔚天下意識地挪動腳步,站在方菲身前……
邘凌峰惡狠狠地瞪了兒子一眼,臉一沉:「你擋著做什麼?這不是我兒媳婦嗎?你還怕我吃了她?」
「……」
殷蔚天就是見父親的表情太凶,擔心方菲會害怕……
「讓開!」邘凌峰把兒子往旁邊一推,現在跟方菲是面對面了,離得很近,看得很清楚。
方菲感覺自己快暈過去了……公公幹嘛像看猴一樣看她,盯著她的臉瞧個不停.
「咕咚……」方菲吞下一大口唾沫,手摸上自己的臉頰……
「呃……那個……」方菲突然不知道該喊什麼,香港人似乎是習慣叫「爹地,媽咪」,可是她覺得彆扭,那就,跟著老公喊吧。
「呃……爸……我臉上是不是有髒東西啊?」方菲說得很輕,看得出來她很緊張,有點怯怯的樣子,但是那雙清澈的明眸卻是無比透亮,帶著點小小懷疑和不確定的表情,怔怔地望著邘凌峰,那茫然無辜的小模樣,當真是萬分惹人愛憐。
邘凌峰略顯黝黑的面孔上,看不出他的喜怒,目光上下打量著方菲,這個深沉的老男人,誰都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殷蔚天牽起方菲的手,掌心裡那柔軟的一團很冰冷,他在鼓勵她,給她打氣,給她溫暖,並湊過頭去在她耳邊說:「老婆,你臉上沒有髒,放心,只是有點鼻涕和眼淚的混合體而已……」
「啊……」方菲驚愕,不由自主地轉頭看著身邊的男人,見他眼裡的戲謔,她才知道自己被他耍了。
「可惡。」方菲鼓著腮,賞了他一記白眼。一下子氣氛就輕鬆了許多,方菲也沒那麼緊張了。
兩人的溫馨互動,旁若無人,全都看傻眼……
「咳……咳咳……」邘凌峰假意咳嗽幾下,以示自己的存在。rnzg。
方菲尷尬地撓撓頭髮,憨憨地笑,她嘴拙啊,這樣的場合該說點啥好呢……
她還在琢磨,邘凌峰可等不及了。
「你就是我的媳婦方菲?」
「嗯嗯,是我方菲。」
邘凌峰居然在緩緩搖頭,臉上的表情好像有些不悅,方菲的心在往下沉……只是誰都想不到邘凌峰接下來說了一句讓眾人大跌眼鏡的話。
「身板這麼單薄,難怪你跟我兒子結婚都一年多了還沒動靜,回去好好補補,家裡的血燕,鮑魚,鹿茸,虎鞭羊鞭那些多的是,你們兩個,回去多吃點,我還有珍藏多年的十全大補丸。」
「……」
邘凌峰一臉的嚴肅,幾個保鏢在他身後紛紛低下了頭,表情怪怪的,原來是在憋著笑。
邘凌峰的話太雷了,大家都有種集體栽倒的感覺。殷蔚天更是忍不住嘴角犯抽……
只有方菲最正常,因為她壓根兒就沒聽懂公公的意思,只除了第一句,說她身子單薄,這個她聽懂了,後邊的,她還在琢磨之中。那什麼虎鞭啊羊鞭啊……能吃嗎?聽起來怪嚇人的。方菲哪裡知道這些東西在男人眼中看來可都是「補身體」的好東西啊!
兒媳婦這也算是見過公公啦,別以為這就沒事,邘凌峰可不是老糊塗,今晚的事,沒那麼容易就過去,儘管是自己兒子鬧出來的,但邘凌峰這個人從來都是賞罰分明,不管你是誰。
邘凌峰朝保鏢揮揮手,保鏢們恭敬地應了一聲就下去了。阿冬也趁機開溜。看樣子接下來是少爺的家務事時間,他還留在這裡幹嘛。反正現在少爺和少奶奶都沒事了,他也該下去好好洗個澡,然後吃點東西,美美地喝上一杯才對。嗯,今晚夜色不錯……
邘恆一直都默不作聲,他知道自己肯定是沒好日子過了,父親的脾氣他很清楚,等待著他的將會是嚴酷的懲罰。
如果不是殷蔚天之前對邘恆說了那一番推心置腹的話,讓他幡然醒悟,如果不是邘恆親身經歷了哥哥嫂嫂差一點粉身碎骨的驚險場面,他或許到現在還是會彌足深陷。
邘恆已經做好了心裡準備,不管爹地對他怎樣懲罰,他都不會有怨言。
邘凌峰站在邘恆面前,如一座高山般給人強烈的壓迫感,沉吟半晌才低低地問出一句:「邘恆,你知錯嗎?」
短短幾個字,卻是沉重無比,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邘恆還沒說話,邘凌峰緩緩抬起自己的手,誰都沒看清楚他手上什麼時候多了一把手槍!槍口抵在邘恆的腦門兒,一瞬間,邘恆面如死灰……爹地這是要清理門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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