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昭南的臉轉向她,像電影裡的慢鏡頭一般,眸子陰鷙凌厲,唇角也因為她的指責微微動了動,似是又要說什麼狠話。
夏唯心下一驚,立即低下頭去,驚慌的模樣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紀昭南盯著那因為略顯緊張的側臉看了一會兒,最終什麼也沒說,收回視線,拿出一張紙放到紀老爺子面前。
「簽完字,我立刻離開,絕不在這多待一秒鐘。」
夏唯的視線剛落到那紙上,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是什麼,紀老爺子一把奪過去,狠狠的撕碎:
「上次我沒有簽,這次我也不會簽。」
夏唯見紀老爺子又要出現呼吸不暢的情況,趕緊又是拍又是勸的:「爸,您先別生氣,注意身體!」
紀昭南皺皺眉,一把將她拉起來甩開,雙手撐在紀老爺子身側,笑得狠厲:「我可是給出了高於那塊地市場價兩倍的價格,你別不識好歹!」
紀老爺子也毫不相讓:「就是一百倍,我也不賣。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就別想動那塊地!」
紀昭南冷笑出聲:「我奉勸你話別說得那麼大,看你這身子,估計也沒有幾天活頭了,到時候紀氏就是我的,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夏唯震驚,實在不敢相信他竟然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氣得叫道:「昭南,你太過分了!你怎能這樣和爸說話?」
紀昭南一個厲眸射過來:「你給我閉嘴!」
紀老爺子怒急而笑:「你就那麼肯定我會把紀氏交給你?」
「雖然你不想,但是就像你說的,我是您唯一的兒子,你一定會的。」
紀昭南慢慢的站起身,嘴角噙著一抹勢在必得的笑:「放心,我回去參加你的葬禮的。」
話畢,轉身離開。
紀老爺子氣得大口喘息,劇烈顫抖的手抓住茶杯,狠狠的擲了出去。
夏唯眼看著那個茶杯朝紀昭南飛去,喊了一聲,飛身撲了上去,抱住紀昭南的腰身。
「小心!」
夏唯只覺得後肩膀處一陣尖銳的疼痛,不由自主的逸出一聲悶哼。
紀昭南立即轉過身子,扶住她,陰鬱的臉上閃過一絲匆忙驚慌,冰寒的眸子似乎也有了一絲波瀾,像是擔心,可是很細微,一閃便沒了,夏唯以為是自己眼花產生的幻覺。
早就站在門口的曾玥驚慌失措的跑上來,說:「嫂子,你沒事吧?」
夏唯朝她虛弱的笑笑,臉色蒼白的厲害。
紀昭南的目光緊緊的盯著那肩膀上劃過的一道長長口子,她只穿一件單薄的米色連衣裙,肩膀處的衣服已經沾染了血液,不自覺的握緊了手。
他的手正扶著夏唯的肩膀,夏唯哪堪忍受他的力道,疼得眉頭都皺了起來。
曾玥對紀昭南此刻的憤怒感到很不舒服,而夏唯一臉痛苦的模樣讓她覺著夏唯這是在裝模作樣扮可憐,心中更是厭惡透頂。
「你,你給我滾出去!」
被曼姨安撫了一會兒,紀老爺子依然怒氣不減,怒吼著喝了一聲。
紀昭南眸子一凜,又要過去,夏唯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朝他搖搖頭:「不要。」
曾玥也在一旁勸著:「是啊,昭南,伯父的身體要緊!」
紀昭南被她這麼一抓,不動了。狠睡臉起。
曾玥狠狠的咬咬牙,握了握拳,她要忍!
看了看兩人一眼,她一把拉住夏唯的手說:「我先去帶嫂子包紮傷口。」
夏唯卻始終緊抓著紀昭南的衣服不放,紀昭南也不動,沉沉的眸子裹著她,誰也走不了,三人處在一個尷尬的局面。
紀老爺子看了一眼擺擺手,沈曼麗上去勸夏唯:「流了這麼多血,看來傷得不輕,還是先去包紮傷口吧!」
夏唯不得已鬆開紀昭南的手,卻在走到門口時,又跑了回來,站到紀昭南面前,急急的祈求著:
「你不要走,我很快就回來,我……我有話對你說。」
紀昭南看著她,幽深的眸子裡看不出什麼情緒。
夏唯擔心紀昭南離開,只是讓張媽做了一個簡單的包紮,可等她急急忙忙跑出來的時候,哪裡還有紀昭南人影?
「昭南呢?」夏唯著急的問。
曾玥搖搖頭,一臉的歉意:「他好像很生氣,走了。」
夏唯垂下眼睛,臉上是一種欲哭無淚的悲傷。
「對不起,嫂子,我沒有留住昭南。」曾玥小聲的道歉。
夏唯沉痛的閉上眼睛,擺擺手:「不管你的事,是我沒有本事讓他留下來。」
回到家裡,陳嫂又重新清理包紮了一下傷口,見她一臉鬱鬱寡歡的模樣,不放心的吩咐了一句:「千萬不要碰到水!洗澡若是覺得不方便,就叫我。」
夏唯心不在焉的點點頭。
回到房裡,夏唯習慣性的在軟榻上坐了一會兒,感覺到眼皮沉重,她站起來。可能坐得時間有些長,一站起來,頭有些暈,竟覺得眼前的一切搖搖晃晃的,她垂了垂腦袋,再抬起頭,紀昭南的臉竟然清晰的出現在面前。
她呆住,以為出現的了幻覺,狠狠的甩了甩頭,卻完全忘了後頸受傷的事,動作撕裂了傷口,疼得她眼睛裡直冒水,卻也意識到了自己不是在做夢,他就在自己面前。
由於疼痛引發的淚水這下子越發的旺盛了,嘩啦啦的往下流。
紀昭南看著她又是哭又是笑的容顏時,心裡也是一團亂,等了一會兒,見那淚水似乎沒有打住的跡象,他皺皺眉頭,道:「我看你也沒什麼話要說。」rmes。
夏唯想起在老宅對他說的話,見他轉身,立即慌忙擦了眼淚追上去:「有,有,我有話說,你去哪裡?」
以為他又要離開,但是見他只是脫衣服,夏唯心下一喜,立即拿出浴巾遞給他。
「我進去給你放熱水。」
「不用了。」
紀昭南看了一眼她的肩膀,接過浴巾,走進去。
夏唯有些愣愣的站了一會兒,那種不真實的夢幻感覺才消失掉,看著他散亂的衣服,心裡湧出一股無法言說的滿足。
剛開始的時候,他只要一進浴室她就害怕得哆嗦,而如今,三個月的時間不到,她的心境竟發生如斯變化,也許這是她在接受這樁婚姻時所沒有預料到的。
她將散落的衣服收拾好,放到衣簍,又拿出他的睡衣,整齊的放在床頭,所有的一切都做完後,她就坐在床邊等著,內心喜悅而緊張。
聽到門響聲,夏唯像是被電到似地騰地一下子站起來,捧著睡衣走上去。
剛洗過澡,他身上清新的沐浴露一陣陣的鑽進鼻孔裡,撩撥得她的心都是惶惶的,更不用提那黑濕頭髮掩映下的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她連看都不敢看一眼,就怕一眼望進去,她的心也掉進去了。
紀昭南正在擦頭髮,看了看她手裡熨燙整齊的睡衣,又看了看明顯處於緊張狀態的夏唯,心裡百般疑惑,萬般不解。
以前每每他洗澡出來,她恨不得縮在地縫裡,這次竟然如此主動?
看來那個所謂「離家出走」的方法雖然沒有讓自己的問題得意解決,倒是讓這個女人變得乖順了不少。
紀昭南的唇角微微勾著,放下擦頭的毛巾,動手開始解浴袍。
夏唯看著他的動作,腦子有片刻的空白,忽然想到自己就捧著睡衣站在他面前,臉轟的一下紅了,那紅暈一下子便蔓延了耳根,脖頸。
她慌忙轉身,手緊緊的揪著睡衣,心臟似要跳出胸膛,臉熱的也好像要爆炸了一般。
紀昭南瞧著她嬌羞緊張的模樣,唇邊的輪廓更深,幽黑的眸子裡也似是閃過一絲笑意。
他由她背後伸出手,她嬌小的身子正好貼在他的懷裡,浴後微涼的濕氣像一個巨大的水球包裹著她,讓她急促喘息,險些透不過氣來,手指更是深深嵌入了柔軟的睡衣裡。
懷抱裡的身軀柔軟而顫抖,像是專門為他打造的,正好貼嵌在他身子彎曲的弧度,他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女子特有的馨香吸進肺腑裡,心底最深處逸出一聲滿足的歎息。
他吞吐之間,氣息全數噴灑在她的頭頂,她不禁想起那些糾纏的夜晚,大氣都不敢喘了,精神緊繃得像是拉到極限的橡皮筋,只需再稍一使力,便會全數盡斷。她下意識的更抓緊了手裡的浴袍,這是她此刻唯一一個可以緩解緊張的支撐力,她要緊緊的抓住。
紀昭南見她眼睛緊閉著,臉色微微泛白,一副視死如歸的壯烈的模樣,心裡微微不悅,用力拉了拉睡衣,不想被她抓得更緊,這會兒夏唯完全處於一張因為緊張而腦袋極度放空的狀態,抓著睡衣只是一種本能表現。
拉了幾下沒拉過來,紀昭南不再拉了,微微低頭,呼出的熱氣就噴灑在她的耳窩處:「這是我的睡衣,你為什麼抓著不放」
夏唯的腦袋有幾秒鐘的停擺,然後眨了眨眼睛,當低頭看到手裡緊抓著不放的睡衣時,像碰到燙手山芋似地,立即放手,慌亂的從他懷裡跳出來。
可是面對卻是更加難堪的局面,紀昭南早已解下浴袍,雖然沒有脫下,可是正面已經全部解開了,而夏唯的目光正好落在他赤/裸的身體上。
夏唯眼睛睜大,大叫一聲,捂著紅得像剛出鍋的大龍蝦的臉慌不擇路的逃到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