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靠著窗睡了一夜,夏唯一早醒來,便覺得頭昏沉,找到藥吃了兩粒,感覺好些了,才出門。
韓茜樺由外地回來,帶給她的第一個消息便是:「我在那家服裝公司的慶祝宴上見到了紀昭南。」
夏唯先是一愣,隨即笑說:「是嗎?他那個身份,去參加宴會也沒什麼奇怪的。」
韓茜樺看了她一眼,走近她,小聲說:「他不是一個人。」
夏唯正在夾菜,手一抖,夾子險些從手裡脫落。她重新夾,問:「參加宴會當然得有女伴啊!」
韓茜樺知道她的性格,表面上看似什麼沒什麼,心裡指不定覺得多委屈多難受呢。
「他身邊的女人說出來你應該也知道。」
夏唯還是一徑的夾菜,不過從那慢騰騰的動作來看,心裡一定在思索些什麼。
韓茜樺壓低了聲音,說:
「當紅名模,曾玥。」
夏唯愣了一下,將最後一個菜放進盤子裡,放下菜夾,去拿飲料的時候,手卻晃得厲害。
怪不得會取消走秀,原來是另有安排,真是白白浪費了那麼多的票。
韓茜樺伸手幫她拿了一杯,走在前面,夏唯跟在後面。
韓茜樺沒再說什麼,吃到一半,倒是夏唯開口說話了。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關係很好,昭南把她當妹妹看,很疼愛她。」
韓茜樺哼了一聲:「妹妹?我看她可沒有把紀昭南當哥哥,一副恨不得昭告天下人紀昭南是她的人的模樣,看了太讓人氣憤了!」
又問:「你真的相信昭南只是把她當妹妹?」
夏唯唔了一聲,又低下頭去,也不知道是相信還是不相信。
看氣氛,韓茜樺知道不便多說,可是心裡始終不太放心,又多嘴了一句:「你要小心那個曾玥,我看她心機深著呢,你一個不小心,紀少奶奶的頭銜就被頭奪走了。」
「你認為我也在意紀少奶奶這個頭銜嗎?」夏唯突然問,臉上呈現明顯的不悅。rkbl。
韓茜樺仔仔細細的看了她一會兒,說:「你是不在乎那個頭銜,可是你在乎那個給你這個頭銜的男人。」
夏唯從剛才就一直處在忍受的狀態,這下子聽茜樺這麼一說,竟是無法再忍受下去,眼看著淚水要湧出來,她放下筷子,轉身離開餐廳。
韓茜樺連忙放下餐具,跟了上去。
夏唯站在天台的欄杆前,風吹得很烈,撩撥得她的髮絲凌亂不堪,身子單薄孱弱,像是風稍微再大一些,她便會被吹走一般。
韓茜樺站在她的身後,即使隔著一段距離,她也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她身上散發的那種悲傷,像是被一個巨大的漩渦捲住,想要掙脫,卻無法使力。
韓茜樺看了一會兒,走上去,和她並肩站著,她沒有說話,有時候靜靜的陪著比扣扣婆心的勸說效果會更好。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很自不量力?」良久,夏唯開口,話語撒在空中,風一拉那聲線就顯得格外的長,格外的綿。
韓茜樺扭頭,看著這個一臉憂傷的好友,心裡也是酸澀交加。
「我沒有覺得你可笑,更不會說你是自不量力,我只是為你感到可惜,你應該有更好的男人來愛。」
也不只是不是吹得太久的風了,夏唯的眼睛酸澀得厲害,轉了轉眼珠子,眼前的視線便覺得朦朧起來。她轉過身,慢慢的走到韓茜樺身邊,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茜樺,謝謝你。」
經過幾天的靜養,紀老爺子的病也明顯的好轉起來,夏唯看天色還早,便讓小李載她去老宅。
沈曼麗下午出去現在還沒有回來,紀老爺子在休息,她不忍打擾,便自己在庭院裡轉著。
大約一刻鐘的時間,她聽到車響聲,以為是曼姨回來了,急忙從後院跑了回來。
曾玥剛好從車裡下來,似乎也沒想到會見到她,愣了一下,然後笑著走過去挽住夏唯的手:「嫂子你怎麼來了?我好長時間沒見過嫂子了,正想著抽空去看一下嫂子呢,沒想到今個兒就見到了。」
「我過來看爸爸。」
夏唯笑著回答,眼睛被她身後的動靜吸引,她無意識的看了一眼,卻像被電擊了僵住了身子。
他瘦了很多,應該沒有休息好,眉眼間有些疲憊。那張臉依然英氣逼人,甚至那雙眼睛也沒有因為疲憊而斂去一絲凌厲。
可是乍見他的狂喜早就將他的冷漠帶給她的傷痛淹沒掉了,這個時候,她似乎能聽到心在胸腔裡劇烈的撞擊著,眼珠子都不敢動一下,就害怕眼睛一眨一閉間,一切都是夢一場。
是的,多少次的午夜夢迴她都夢到他出現在她的面前,她有太多的話想和他說,卻總在每次她張口時,那夢就醒了,孤零零的清寒夜裡,她面對的只是窗外一輪同樣寂寥的月。而今夢想成真了,他就站在她的面前,滿心滿腹的話,都堵在胸口,她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控制不住心裡的喜悅,一個多月來的思念煎熬也在此刻實現時,眼眶裡慢慢的溢出的淚水,更襯得那雙清眸絕麗無雙。
紀昭南也望著她,不遠不近的距離,他將她看得清清楚楚,不像那個雨夜,他只看得清她急切而失落的身影。她本就不胖,頸間凸顯的鎖骨更顯得她單薄瘦弱,臉色是帶著一些病態的蒼白,唯一有顏色的便是那雙膠著在他身上的淚眸了。
她很少這樣直直的望著他,很少的有幾次,充滿在那雙眼睛裡也是怨恨。而此刻,他竟在那雙含淚的眸子裡讀出了喜悅和思念,自己的身影也清晰的倒映在那泓清潭裡。
心不可抑制的快速的跳動了幾下,他握了握拳,抿緊了唇,卻無法抑制心底深處翻湧上來的喜悅。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情緒受這個女人控制了?那晚他為何像個毛頭小子似地站在家門口冒雨等了兩個小時,只是想看她一眼?
他不喜歡那種感覺,為了徹底摒除那種感覺,一個月來他對她避而不見,然而她卻無時無刻不出現在他的腦海裡,他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她,卻不曾想,越是強迫,這個女人的影像便越清晰的紮在他的心裡。
曾玥的眼睛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後,停在到紀昭南身上,笑著說:「昭南,你說我和嫂子是不是心意相通,在路上我還說嫂子來著,現在就見到了。」
紀昭南沒有說話,眼睛在夏唯的身上輕輕一落,如同暗夜裡一抹的微光,輕輕一晃便劃了過去,然後面無表情的越過她走進去。
當一陣清冽的煙草味刺激鼻子的時候,夏唯才恍然,這不是在做夢,他真的回來了!
夏唯欣喜的看著那背影,正要追上去,手卻被人一把抓住,曾玥美麗的笑臉就在眼前。
「嫂子,我可是幫了你兩次了,以後我若是需要嫂子幫忙的地方,嫂子可不要推脫啊!」
夏唯心裡著急進去,點點頭:「謝謝你,小玥,我一定會記住的。」
「不過,嫂子,人是幫你找回來了,能不能留得住還要看嫂子的的本事了!」
夏唯看著她笑得燦爛卻不算友好的容顏,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我會盡力的。」後笑想眼。
一輛車停下來,沈曼麗從車裡走下來,走到曾玥身邊,笑說:「你倒是大方,兩次都把人送回來。」
曾玥一臉憤恨的看著夏唯的身影,恨道:「你以為我想啊,若是知道她今天會在這裡,我就是自殺拖住昭南的。再說,婚都讓他們結了,倒不如順水推舟,做個人情!」
沈曼麗摘下太陽鏡,瞧著曾玥那氣得要冒火的笑道;「以你曾家小姐的身份難道還比不過一個無名小卒,來日方長!」
曾玥冷笑:「曼姨說得對,我要親眼看著她怎麼被拋棄。」
曼姨睨了曾玥一眼,笑著攜起她的手,說:「外面天熱,別曬著了,進去吧!
夏唯追到屋裡的時候並沒有看到紀昭南。
「昭南呢?」
張媽還沒有開口說話,二樓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接著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夏唯想起上次他把紀老爺子氣倒的事情,也顧不得什麼,趕緊衝上樓梯,直接推開門,紀老爺子坐在太師椅上連連喘氣。
夏唯衝到紀老爺子身邊,擔心道:「爸,你怎麼樣?能不能呼吸?」
紀老爺子想來是氣得不清,一個勁兒的喘著氣,眼睛狠狠的盯著站在床前的紀昭南。
夏唯扶著他喝一杯茶,他才稍好一些,顫抖的伸出手指向紀昭南說:「這個不孝子,我不想看到你!」
紀昭南一臉郁色的看了又是幫著紀老爺子捶背又是喂茶夏唯一眼,握了握拳,然後再轉向紀老爺子,目光狠厲,語氣不敬:「你以為我想看到你?」
紀老爺子見他如此桀驁,手指越發顫得厲害,想嚴厲斥責什麼,卻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夏唯擔心的緊,轉頭對紀昭南急道:「昭南,我求求你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惹爸生氣了?」
她心裡又急又擔心,說出來的話不是那麼軟和,倒是有著幾分責怪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