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相互靠在一起的男女,薄野忍的眸子一瞇,眼裡有抹危險的冷光折射出來。心裡被一股怒火充斥,他腳步迅捷往前一衝,伸手便往著薄野澤的衣領揪了過去,冷冷地道:「薄野澤,你在做什麼?」
薄野澤倒沒有伸手去隔擋他的到來,卻幾乎是反射性地把清流往著旁側一推,把她攥到身後護著,才眉頭淺淺地一皺,冷淡地瞟著薄野忍,道:「阿忍,有什麼事晚一點再說!」
「說什麼?我什麼都不想跟你說!」薄野忍使力把他往旁邊推去,試圖伸手去拉清流的腕位。
薄野澤伸手隔檔住他,眉目冷沉,那從刀削般薄唇裡吐露出來的言語,頗有幾分聲色俱厲的味道:「阿忍,你冷靜一點!」
「我為什麼要冷靜,你有什麼資格站在我妻子身邊?」薄野忍眸色沉冷地盯著薄野澤握住自己手臂的大掌,冷冷開口:「馬上放開,否則我絕不會跟你客氣!」
「我不會放手!」薄野澤神色冷漠,漠然地拒絕了薄野忍的要求,沉聲道:「清流現在也不會離開醫院。」ujap。
「她不離開,難道要跟你在一起嗎?」薄野忍冷笑,目光沿著清流一瞥:「清流,過來,我們離開這裡!」
如若是數日前,看到男人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清流一定會很開心,但現在,因為薄野忍在知道她懷孕後的態度以及郁道生馬上就要要進行手術,她腦子正處於混亂狀態,又見他們兄弟二人相互鬥爭,心情不免越發低落了。她搖了搖頭,冷淡地看著薄野忍,道:「薄野忍,我不走,我要留在這裡,要走你自己走吧!」
「你說什麼?」薄野忍眉頭一皺,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清流,你瘋了嗎?」
「如果你那樣認為,就算我瘋了吧!」清流垂下眉睫,在他那雙深碧的目光注視下,從他旁邊越了過去。
薄野忍迅速伸手揪住了她的臂膊,看著她眉尖輕輕一蹙,指尖立即便放鬆了些許。他的手臂沿著她的腰-身環了過去,靜謐地看著女子,低聲詢問:「清流,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你看起來那麼不安?」
「我的事對你來說,重要嗎?」清流手肘沿著他的手臂輕輕一推,與他拉開了一些距離。她的嘴角,吟著一絲苦澀的笑容,眼裡浮著一層令人無法捉摸得透的氳氤霧氣:「薄野忍,你不該在這裡,你應該留在簡初晴身邊,好好照顧她!」
她對他的態度,過於冷淡,就好像,他於她而言,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她的言語,像極了在勸說他回到前女友身邊的譏誚言辭,就好像,恨不得要拉開與他的距離。這樣的她,讓薄野忍心裡一抽。
他搖頭,急速伸出掌心往著女子的肩膀一搭,用力晃了她兩下,道:「清流,你是不是傻了,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說什麼?」
「阿忍,她身子不好,你不要推她。」薄野澤驟然伸手推開了薄野忍,把清流往著自己身邊一拉,輕擁著她的肩膀,冷淡道:「清流的意思是,她不想跟你再有任何的糾結了。你不要再煩她了,回簡初晴身邊去吧!」
「薄野澤,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薄野忍一臉怒意地冷冷瞪視著薄野澤:「她身體一直很好,怎麼突然就會不好了?而且,你們來這裡,不是為了看郁道生嗎?」
「對,但他現在正在手術室裡跟命運做鬥爭,清流她沒有時間與精力跟你在這裡耗,你不要煩她了。」薄野澤掌心沿著清流的後腦勺輕輕拍了一下,擁著她便往手術室的方向走去。
看著他們那親密的互動,薄野忍的眼底,一絲火苗噴射而出。
只是,他並沒有因此而失控。因為,清流如今的態度真的很明顯,她不願意站在他身邊,反而是選擇了薄野澤。而他也沒有忽略薄野澤說起郁道生在動手術的事情。他跟清流的事情,可以慢慢解決,目前最重要的,就是陪在她身邊支持她——
但,薄野澤什麼時候轉了性子了?而清流,居然那般心甘情願地任憑著他靠近她。到底,在他沒有時間陪在她身邊的時候,他們都發生了些什麼事情?
他滿心的疑惑,卻只得隱忍著不發作,跟著那對倩影后方,往著手術室走去。
等郁道生的手術結束以後,他一定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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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室的燈光燃亮了許久,清流一直都呆坐在門前的長椅上。她的神色,有些呆滯,雙手抱著肩膀,不時輕輕地摩挲。
眼見她唇色有點發白,薄野忍的眉頭緊皺,跨步往她坐著的位置走過去,半蹲下身子握住了她的纖手,感覺到她肌-膚傳來那股冰冷,他額頭的紋路皺得更深,他大掌用力裹住她的柔荑,感覺到她的指尖有些回暖後,才伸手去脫下了自己的外套往她肩膀輕披過去,低聲道:「清流,我去給你買杯熱咖啡。」
「她不能喝咖啡!」薄野澤後肩輕靠著她牆壁,眼角斜斜地睇了他們一眼,淡聲道:「給她買熱奶茶吧!」
薄野忍抬眉瞟向他,眸色裡有絲複雜的情緒劃過。他應了一聲,看著那個完全不給他任何反應的女子依舊維持著一臉呆滯的模樣,伸手沿她的臉頰輕撫一下,站起身,往著長廊外間走了過去。
眼見他的身影越過轉角,薄野澤高大的身子邁近長椅,靠著清流坐了下去。
清流的身子蜷縮一下,似乎有點兒想要躲避她的意圖。可惜,卻較薄野澤騰過去的一條手臂給往著他懷裡帶了過去。他掌心撫著她的臂膊輕輕地摩挲了好幾下:「你一直都這麼冷冰冰的嗎?」
「冬天的時候,手腳會冰冷。」清流眨眨眸,沒什麼意識地應答。
「看出來了。」薄野澤輕哼了一聲,嘴角有絲壞壞的笑容浮出:「沒關係,往後我給你暖床!」
清流蹙眉,肩膀一縮,把小臉往旁邊扭開。
看著她耍小性子的模樣,薄野澤無奈地聳聳肩:「只是希望你不要太緊張,你父親他……你對他的狀況,應該很清楚,這一天,遲早要到來的!」為開我要。
「哪一天?」清流驀然轉過身冷冷地看著他:「薄野澤,他不是你爸爸,你當然說得輕鬆了。他現在正在跟病魔做鬥爭,他不能有事,我不可以失去她的,你知不知道,我只剩下他了……我……我不能沒有他!」
看著她那雙清靈的大眼睛被一層迷霧籠罩,薄野澤的眸色一沉,想說些什麼,卻最終欲言又止。
清流偏開了臉,咬了咬下唇:「你不會明白的,這種眼睜睜看著親人受苦,就算他再怎麼努力抗爭,也有可能會離我遠去的感覺,很可怕……薄野澤,你根本就是一個冷血的人,在你的世界裡,你是那麼的高貴,你擁有所有人都擁有的一切,可你卻不滿足。你知不知道,只剩下唯一的親人離開自己是什麼感覺?你到底知不知道?」
她說到這裡的時候,有些激動,小手握成拳頭,直接往著薄野澤的胸膛砸過去。
薄野澤只任憑著她發洩,眸裡有抹深暗的神韻掠過,沒說什麼。
清流打了好幾下,便有些力量不足。她闔了眸子,頭顱往著他的肩膀一歪,靠著,有氣無力道:「這種感覺,好可怕,就好像……快要到世界末日了,所有的一切,都變得不再重要——」
「整個世界,只有你自己在悲傷,感覺不到,身邊有哪個人能夠與你分享這種痛苦。」男人在她的聲音落下以後,冷淡地接口:「自己深愛著的那個人,明明陪在身邊,卻感覺對方好遙遠,因為你不確定,對方是否能夠與你有同樣的感覺。你更加不知道,未來能不能與對方一起走下去……既要失去最親的人,心裡還對未來沒有任何的期盼,好像活著,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聽著他那輕飄飄的言語,就好像是她心底最深處想要表達的那種感覺。清流的心裡微微一顫,她緩慢地側過臉,視線沿著薄野澤看過去,但見他神色有些迷離,彷彿是陷於某個久遠的記憶裡,那模樣,莫名地,讓她感覺到悲傷——
難道,他也有過與她一樣的經歷嗎?
「不過,就算你對這個世界有多悲觀,只要活下來,你就會知道,它還是有樂趣的!」薄野澤突然便斜眼瞄向她,神色同時變得清冷孤傲。他嘴角微抿,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樣,恢復了一如既往的邪惡,那雙深邃的眸子,幽幽地盯著女子,不懷好意地道:「甚至,你可以讓其他的人,跟你一樣,感覺到那種,從擁有到失去的滋味。只要有個人陪著你一起這樣活下去,你就會覺得,人生是那麼的美好!」
他的轉變太快,以致於讓清流覺得,自己剛才所見,不過就是一場虛夢而已!她眨了眨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男人看了許久,直到他嘴角的笑容有點僵硬,才低嗤地哼了一聲:「薄野澤,這個世界上,再也找不出像你這樣的大變-態了!」
薄野澤聞言,不怒反笑,伸手便沿著她的臉頰捏了一下,道:「寶貝兒,你會找到的!」
「滾!」清流伸手拍開他的手指。
薄野澤卻直接把手臂沿著她的肩膀一環,指尖戳戳她的腦瓜子:「感覺好點了沒?」
「好多了。」清流把頭顱沿著他的臂膊一枕,讓他的手附放到靠著牆壁的椅背上,眸光沿著天花板看去:「薄野澤,你真是個怪咖。」
「我會把它當成一種讚美。」薄野澤的頭顱也沿著牆壁邊沿靠去,目光的焦點,與女子定格在同一位置,笑語道:「我想,你以後會需要我的!」
「放屁!」
「我們要一起照顧我們的寶寶。」薄野澤的魔掌,往著她的肚子伸出去。
清流伸手去推他,男人卻變本加厲,直接把她往著懷裡一摟。清流的指尖沿他胸膛一戳,正欲從他懷裡退出去時候,卻驟然看到長廊的轉角處,男人正站在那端,冷冷地斜睨著他們。她的心微沉,眸光迅速從他臉頰移開,咬了咬下唇,坐正身子,便往手術室方向看過去。
薄野澤自然也注意到薄野忍回來了,他薄唇微抿,嘴角一抹似笑非笑,不鹹不淡地瞥向薄野忍。
那男人快速走了過去,把剛買來的熱奶茶往清流面前一遞,道:「喝一點吧!」
「謝謝!」清流沒看他,卻伸手接過,捧在手心握緊。
「謝謝你啊,阿忍。」薄野澤看著他手裡拿著另外兩個杯子,掌心往前一遞,對他笑意融融地道:「辛苦了!」
「不辛苦。」薄野忍嘴角斜著挑了一下,手臂一抖,把其中一個杯子往著旁邊的垃圾桶直丟了進去,自己握了另一杯,身子往著清流與薄野澤中間擠了下去坐著。
薄野澤對他此等舉止一攤雙臂,頗為無趣地站了起身:「我個人,還是比較喜歡喝咖啡的!」
言畢,眸色深深地瞟了清流一眼,沿著長廊便離去了。
在薄野忍擠到長椅落座的時候,清流的身子沿著旁邊一移,與他拉開了些許距離。這樣的舉止,令薄野忍明顯有些不滿,眼見薄野澤的身影消失後,他眉頭一皺,伸手便握住了清流的臂膊,淡聲道:「我沒想到,你會跟他相處得那麼愉快。」
「我也沒想到,簡初晴在你心裡的地位,比我這個跟你在神父面前宣了誓言的妻子更加重要。」清流抿了抿櫻-唇,淡而無味地回應。
薄野忍的眸色一沉,握著她臂膊的力量不由自主地增添了些許:「清流,你在氣我嗎?」
消磨搖頭,淡淡道:「沒有,反正不重要了。」
「什麼叫不重要了?」薄野忍眉頭深鎖,把杯子往旁邊一放,兩隻手掌用力地抓住清流的肩膀,也不管她輕輕蹙眉的動作,強迫她與自己對視,道:「如果你在生氣,吃醋,可以直接跟我說,我知道之前因為初晴的事情忽略了你。可是她的身子有問題,極可能面臨死亡,我不可能不管她的。」
「我沒有不讓你不管她。」清流蜷縮了一下肩膀,然後雙臂往兩端擴展,想要推薦薄野忍的手掌,可憐那人的力量過大,她無法撼動。她眉尖輕擰,有些無奈地開口:「你能放開我嗎?你抓得我好疼!」
「薄野澤抓你的時候就不疼嗎?他是強-暴過你的人,你怎麼能夠在你父親還在手術室裡努力抗爭的時候跟他打情罵俏呢?」
「你在意嗎?」清流眨了眨眼,不再掙扎了,靜靜地凝睇著男人:「薄野忍,你在意些什麼?在意他強-暴過我,還是在意我跟他打情罵俏?而且,既然你知道我父親就在裡面努力抗爭,我拜託你現在不要再來煩我好不好?」
「你跟他打情罵俏便可,我跟你說些正經事,你便覺得我是在煩你嗎?」薄野忍神色一冷,眸裡積帶著一抹陰霾:「郁清流,你跟他,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我不過就離開你兩三天而已,你就那麼迫不及待想要去找另一個男人了嗎?縱然那個人,曾經對你施予強-暴?」
「啪——」
薄野忍的聲音還沒有完全落下,清流驟然便伸手往著他的臉頰揮去了一記狠辣的耳光。
手心,因為用去的力量過大而發麻地疼痛著,看著男人那碧瞳冷冷地盯著她,清流嘴角輕輕地抿了一下,下巴仰起,低嗤著笑了笑,道:「薄野忍,你從來都沒有因為自己被薄野澤強-暴而怨恨過你,可你有必要一直在這裡提及,我是被他碰過的女人,我是如此的骯髒嗎?那麼,你娶我,並不是因為你真心喜歡我,而是你想讓薄野澤知道,你現在關心的人是我,讓他不再找簡初晴的麻煩對不對?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覺得我是因為你才會被他強-暴,所以你認為自己有義務接收我,並且很自然地表現出你的風度,照顧我一輩子是不是?總而言之,就算我跟薄野澤有染,跟霍聰相愛過,跟南智代有曖昧,你通通都可以接受,是不是?因為,你根本不愛我,你的心裡,只有簡初晴。你覺得,只要她離開了危險,那麼我這個為她擋去所有麻煩的替身,有什麼的遭遇,都無所謂是不是?你甚至,為了唬弄薄野澤相信你真的愛我,還把自己所有的財產都拿來換我那批裸-照,你真的……好偉大!可是薄野忍,你知不知道,在你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在你拼了命去保護你的簡初晴的時候,我這裡、這裡……」
她的掌心,往著自己的心房位置一拍,眸子輕輕闔合,任憑著臉頰上那兩行清淚,爬蜿而落:「它因為你做的那些事情,被俘虜了。當它知道這所有一切的時候,它突然就……覺得整個世界都崩潰了。」
「可是薄野忍,在你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也是個人啊!」清流咬住下唇,那本該清澈漂亮的大眼睛,此刻似霧裡看花,一點一點地迷離了去:「我……跟你愛著的簡初晴一樣,是個有血有淚有肉有尊嚴的人。是……把自己的心掏出來,用力了全身的氣力,努力淡定所有悲傷,只一心一意愛著你的女人……你憑什麼,這樣來糟蹋我?」
看著男人眼裡,被一層黯然色彩籠罩,薄唇抿了抿,似乎想說些什麼,清流伸手擺了擺,把下巴輕輕地抬起,強迫著自己把眼裡所有的淚水都止住,才睜著一雙迷霧的雙瞳緩慢地看向男人,努力地讓自己的聲音,力持鎮定,道:「薄野忍,已經夠了。也許人的成長,就是要經受這樣的代價,才會完滿的吧!我們,就這樣吧!」
她最後幾個字,說得很輕,言語落下時候,手裡握著那杯熱奶茶,便滑過了指縫,往著地面「啪」的一聲掉了下去。
蓋子跌開,裡面的還冒著熱氣的液體,濺得滿地都是。
「看……我們的過去,就像是潑出去的水,再也沒辦法裝回去了。」清流的手,扯落了男人披在她肩膀上那件衣衫,往他面前一遞:「薄野忍,還給你。」
「所以,你現在是想要單方面決定跟我分手嗎?」薄野忍並沒有接那件衣衫,反倒是用力握緊了清流的肩膀,咬牙切齒道:「郁清流,你不可以這樣做!」
「我可以!」清流伸手便去扯無名指上那枚戒指。
「我不准你把戒指摘下來!」薄野忍立即便按住了她的手臂,滿眼的怒火:「你甚至都沒有聽我半句解釋,你不准這樣妄下定義我的心思。」
「你的心思,我已經瞭解了。」清流笑了笑,蒼白無力,那眼底,一片空洞:「我真的,受夠了。」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清流,如果你不喜歡簡初晴,那麼等她的病好一點,我就會馬上安排她離開f城。她以後都會留在加拿大,她會從我們的世界消失。你不要這麼衝動好不好?」薄野忍掌心握緊了清流的纖手:「這枚戒指,代表著我們往後要生活在一起一輩子,它是我們愛情的見證,我們不能離開彼此的。」
清流淡淡地看著他:「薄野忍,事情不關我喜不喜歡簡初晴,而是你愛著她。薄野澤說過,他往後都不會再騷擾你跟簡初晴,你們可以安心在一起,你不需要送她走!」
「我送她走並不是因為薄野澤是否會對付她,我只是希望我們的世界裡,沒有她的存在。」
「她存在於你的心裡。」
「我的心裡只有你。」
「在我肚子裡懷了另一個男人的種的時候?」
薄野忍的眉頭一皺,眼裡,有抹飄忽的光芒湧出。
清流自嘲一笑,把自己的手,慢慢地抽了出來:「薄野忍,我懷了薄野澤的孩子。你,打算拿他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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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這章的時候,是凌晨兩點多,九心裡也很難過,其實不是九想虐的,但55555,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