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其實是一片漆黑的,但因為有那城市的霓虹燈亮光點綴在,令這靜謐的世界,倒是多了幾分姿彩!而坐在機艙內裡的少年,卻無心去欣賞,他的目光,一直都停放在旁邊那女子身上。乍見她整個身子都蜷縮在角落裡,他的眉心輕輕一蹙,看著她那輕顫著的身子,伸手便扯下了自己身上的長外套,披在她身上。
清流抬眸凝睇一眼少年,但見他俊朗的眉目,正幽幽地盯著自己,輕輕地眨巴了一下眼睛,那紅唇,微微輕抿一下,似乎想說些什麼,但終究是無語。
薄野凜眉尖張揚起來,他手臂沿著女子的肩膀一伸,輕扶住她的肩膀,低聲詢問:「姐,很不舒服嗎?」
之前,他也曾經叫過她「姐」,但不知道為何,似乎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沒有這次,叫得順口與順心!
清流搖了搖頭,把頭顱往著一旁的玻璃窗戶貼了過去,把身子,越發地往著一旁移去,似乎是……想要逃避一些什麼。
薄野凜眉頭一皺,快速地伸手,把女子往著自己的懷裡帶去。
「你要做什麼?」清流反射性地皺眉,咬牙瞪著少年,但見他眉目深暗,一抹熠熠亮光浮動,突然便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過於緊張了。因為少年看著她的眼睛裡,沒有任何的神采,似乎只是……好心地幫她一個小忙而已!
「姐,你不會真的笨到去相信薄野澤那個混蛋說的話吧?」薄野凜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腦瓜子,冷冷地哼道:「他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就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他不想看到你跟我哥在一起,所以才來搗亂的!」
「你不也一樣嗎?」清流眉尖兒擰了一下,眸光,不經意地沿著他環住自己的手臂看去。
「姐,你放心吧,我不是薄野澤,所以不會背著我哥做那些卑鄙的事情!」明知道她這樣看他代表著什麼,薄野凜卻非但沒有放手,反而越發地用力把女子摟緊,不悅道:「我不想跟你討論這個問題。你知不知道,你快要冷死了!」
聽聞少年的言語,清流的眉尖兒輕輕地擰了一下,沒有回應。
事實上,她的確是覺得很冷。而因為少年那長臂橫伸過來,令她整個人都溫暖了不少。所以,除了身體虛弱沒有辦法抗拒少年以外,她甚至是有點兒想依偎著他的。剛才她蜷縮身子,不過就是反射性的動作,並不是……她真的希望離開這樣的溫暖!
她從來都是倔強的人,不會輕易就順從著其他人,抑或是隨便接受外人的好意幫助。但現在,她知道自己沒有能力去推卻。如果她不接受他的擁抱,她可能真的會被冷死吧!她還很年輕,來想就這樣沒了性命。
「那你為什麼還要抱我?」因為被他擁著,四周都好像被一股暖流包圍住,清流有些貪婪地呼吸著少年身上那清新的氣息,努力地讓自己的身子更加地暖和:「你可以不要管我的!」
他的味道,跟薄野忍身上那股清新的味兒不一樣,是一種清幽的氣息,感覺有點像山茶的味道。帶著自然、淡雅,又似乎有一種稚-嫩的味道,但卻也極讓人舒心,好像這樣被他擁護著,到地老天荒,也不會再有冰冷的氣息能夠傷害得了她!
這種感覺,很奇怪,但卻是真真切切的!
「你以為我想管你嗎?我怕我沒有保住你,我哥會認為是我故意害你的。」薄野凜掌心輕輕地搓著她那泛著冰涼氣息的肩膀,聲音帶一絲低啞:「姐,你覺得暖和一點沒有?」
「好多了。」身子在漸漸回暖,清流也沒有再想要跟少年鬥嘴。她乖巧地伏在他的胸膛裡,恣意地享受著他的呵護。
雖然,這樣有點可笑。
論年紀,少年才應該是被照顧的那個人。但如今,她身子欠佳,也委實是,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柔弱——
薄野凜的眸光輕輕地斜睨而下,那泛帶著涼薄光芒的眼睛,一閃一爍著無限的神采。
深暗、清幽、淡然到,難以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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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聽聞高跟鞋觸地的聲音在室內回落,薄野忍停止了手中敲擊電腦鍵盤的手指,視線從屏幕上移離,望向那個站在他眼前的女子。
「四少,這是加拿大那邊傳送過來的資料,說是昨天剛巧有一位血型與心臟size都與簡小姐符合的女子昨天在溫哥華發生了車禍。目前該女子的腦幹已經死亡,永生都只能夠成為植物人。我們已經跟她的家人取得聯繫,希望她的家人能夠同意簽署器官移植。」白鷺把一份文件遞到薄野忍面前,有些遲疑地道:「只是……」
薄野忍眸色微沉,把文件抽了過來,目光卻沒有從她身上移離開去。
白鷺較他的眼神盯得有點發悚,輕咳了一聲,才道:「他們希望得到心臟捐贈的人,往後移民到溫哥華與他們生活在一起!」
「這個條件不錯。」薄野忍翻開文件,冷淡道:「回復他們沒有問題!」
「可是——」
「嗯?」
白鷺眉頭皺了皺,道:「他們還希望如果簡小姐獲得了心臟,往後不再與這邊的人有任何的往來!因為,他們認為簡小姐如果被救活了,那麼就該是屬於頂著該女子心臟存活在這個世界上,應該活在他們的生活圈子裡!」
薄野忍翻閱文件的指尖,僵住。他的頭顱,緩慢地抬起,視線幽幽地盯著白鷺看了好幾秒,才道:「答應他們!」
「啊?」白鷺對薄野忍的吩咐很是意外。
「與其沒有一條命,去加拿大生活也不是什麼不好的事情。況且,她妹妹也在準備著移民的事情,答應他們!」薄野忍淡然道:「去接洽,我會親自跟他們的人見面。」
「是!」白鷺聽著男人言語相當堅定,也不好再說什麼,應聲後便退了出去。
薄野忍指尖揪緊了那份文件,把它往著茶几位置丟了過去。
不過是一些沒有任何作用的條件而已……只要得到了,往後的事情,他薄野忍,又豈容別人來主導?
這個心臟,他是要定了!
手機悠揚的鈴聲,驟然響起,在室內一陣動盪。他眸光沿著桌面一掠,看著屏幕上閃動著那個熟悉的名字,眉頭一皺,腦子裡,立即便記起了少年曾對他說過的話語,迅速便伸手拿起按了接聽鍵。
「阿忍。」對方的聲音,淡淡的,有種愜意的味道:「今天過得怎樣?」
「你在哪裡?」薄野忍劈頭便是問了一句重點。
因為回來以後就一直在忙著為簡初晴尋找適合心臟的事情,他一時間倒是忘記了自己該去注意一下薄野澤的動態。因為彼此牌對立位置,平日裡,他們沒什麼事,是極少聯繫的。如今薄野澤突然打電話給他,肯定有原因!
「我?」薄野澤笑,聲音相當的清脆嘹亮:「你猜猜!」
「我沒有那個閒功夫陪你玩些無聊遊戲,如果你沒事,我掛了!」
「阿忍……」薄野澤在他聲音才落下時候,便冷淡地喚了一聲,而後悠悠道:「東溪是個非常美好的地方!」
聽到「東溪」二字,薄野忍渾身敏感的神經線都瞬時緊繃了起來。他的眸色一深,握著手機的指尖倏地用力,死命地捏住,沉著氣,冷聲詢問:「你去東溪做什麼?」
「遊覽一下,你之前來過的地方啊!」薄野澤低笑了兩聲,言語輕巧,道:「至尊風采……市立醫院……好像每個地方都挺不錯的!」
至尊風采與市場醫院,是他在東溪時候,與清流去得最多的地方。如今清流就在至尊風采,郁道生就在市立醫院,而薄野澤如今說出來這兩個地方,明顯就是別有用意。
莫說薄野忍是聰明至極的人,饒是他再笨,都已經開始意識到薄野澤的意思了。他的眉頭一皺,冷聲便詢問:「薄野澤,你去那邊,到底要做什麼?我們有說好條件的,只要我把名下所有的產業都給你,你便不會再騷擾清流。你現在,居然要違背諾言嗎?」ucfi。
「阿忍,你錯了!」薄野澤淡笑,道:「我當初只是跟你商量,把關於郁清流的原底照片還給你,卻沒有承諾,不騷擾她!」
「如果你敢動她,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的!」
「呵呵——」輕淡的嘲笑,緩慢地透過電波傳來,薄野澤的後續話語,很是自如:「是嗎?怎麼樣的死無葬身之地?」
「你儘管試試!」薄野忍掌心握成了拳頭,冷漠道:「薄野澤,你想做什麼衝著我來就好了!」
薄野澤卻是保持了一小會的沉默,數秒後,才道:「看來,你的小妻子沒有給麻煩你!真是體貼啊,知道你要回去陪舊情人,居然不聯繫你。這樣的女孩子,還真的值得男人疼愛。只默默付出,不想回報!阿忍,我現在對她……」
「你如果敢打她的念頭,我一定會殺了你!」薄野忍直截了當地打斷了薄野澤的言語:「薄野澤,我說到做到!」
「聽起來,我是非死不可了!」
「馬上給我滾離她身邊!」
「除非你現在就在我身邊!」
「薄野澤,你不要挑釁我!」
「阿忍,我們在一起那麼多年,我看著你身邊的女人來了又去,真覺得她們好可憐。跟著你,是她們的不幸,因為,她們注定了一輩子,都要侍二夫!」薄野澤卻是笑得有些猖獗,道:「比起簡初晴,我更加喜歡郁清流!」
薄野忍才要開口警告他,卻聽得電話已經被掛斷。他立即便按了回拔的按鍵,但對方的手機,卻已經關掉。他的眉頭一皺,連忙拔打那串他最熟悉的電話號碼!
只可惜,對方的線路,卻被佔了!
「**!」男人把手機往著地面一摔,高大的身子迅速地站了起來。他快速地抓起外套,便欲往外面奔去,卻正巧房門在此刻被人推開,女子纖細的身子沒了進來,對著他焦急地道:「忍哥哥,不好了,姐姐的病情有變!」
薄野忍濃眉緊皺,腳步生生頓住,略顯焦躁地詢問:「怎麼回事?」
「姐姐的心跳突然停止了,現在醫生正在幫她做救急!」簡初瑤的臉糾結在一起,幾乎快要哭出來了:「忍哥哥,怎麼辦?」
「我們先過去。」薄野忍迅速往前跨了幾步,拉住她的手腕便往著外面走去。
目前,救護簡初晴的性命比較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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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流沒想到,自己睜開眼睛的時候,會看到那樣的場景。
眼前,是一片霞光沖天,那天際的雲朵,染著橘黃的色彩,把大地,也給籠罩在這樣的環境裡,多了幾分說不上味道的姿彩。
她的呼吸微滯,感覺到頸窩有點生疼,便不由自主地輕輕扭了一下脖子,從那個溫暖的懷裡退了出來。
手腕位置,似乎懸掛著一根輸液的細管,旁側,側是吊藥瓶子的支架。上面,有著清瑩的液物正緩慢地滑落,透過針管,慢慢地沁入她的皮肉裡。
她眨了眨眸,對於自己昏睡過去後發生了什麼,完全不知道。但此刻,她正置身於一間偌大的房間裡。而落地窗台,正巧能夠看到旭日初升的場景。如果不是此刻她還在輸液,被這樣的氛圍包裹著,倒未嘗不是一種享受!
「你醒了。」旁邊,少年輕淡的聲音幽幽傳來,旁邊床榻,因為他的落座而稍微地下塌了些許。
「啊?」清流側過臉,看著少年那張純粹而俊美的臉龐,唇瓣輕輕地抿動一下,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了。
她的記憶,只停在自己偎在少年懷裡,享用著他的溫暖,然後漸漸感覺到疲憊,便閉了眼睛。沒想到,清醒過來以後,居然就在另外一個空間了。而看這裡的裝潢設備,還有外面的優美的風景線,明顯是個很豪華的地方!
對她的木訥反應,薄野凜有些不悅地斜了斜眼睛。他伸手沿著清流的頭顱輕輕地拍了一記,道:「姐,你嚇傻了嗎?還是凍壞了腦子?」
「不要沒大沒小的,我可是你嫂子!」清流瞪他一眼,拍開了他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輸液的原因,她醒來以後,精神倒是好了些許。原本肚腹的疼痛,此刻也不再。甚至是,發軟的四肢,這時候也似乎比較有力量了。雖然還不能過於用力,但普通的對抗,倒可以了。
「我沒有承認。」薄野凜似乎顯得有點彆扭,他輕輕地哼了一聲,眸光沿著女子的臉面瞥了一眼,道:「郁姐姐比嫂子要好聽多了。」
「你真是個小孩子。」清流失笑,眸光沿著少年的臉面看去,但見他迅速便拉下了臉,立即便轉移話題:「對了,這是哪裡?」
「首先,我要聲明,我不是小孩子了。」薄野凜目光沿著窗台掃去一眼,眼瞳一瞇,輕輕道:「姐,你自己猜猜。」
「不會薄野家的府邸吧?」
「喔?」薄野凜嘴角微微揚了一下,不見得是笑,但卻能夠彰顯他此刻的心情似乎相當不錯:「這是我的地盤!」
清流微愣,隨後有點明白他的意思,道:「你自己的?」想姐道子。
薄野凜理所當然地點頭。
「真不愧是薄野家的孩子,年紀小小,就擁有了自己的產業!」清流嘴角輕輕地抿了一下,那笑容,多少有幾分惆悵的味道。
因為,想到了自己與他們之間的差異,總覺得,有點奇怪!是不是只要出身好,就什麼問題,都不成問題?
薄野凜卻不悅了,他薄唇輕輕地撇了一下,道:「這是我自己的產業,與薄野家無關!」
清流一愣,雙眸瞪大,有些驚訝地看著他:「你說……這是與薄野家無關,只屬於你自己的產業?」
也就是說,他並不是領先著薄野家才得到它的!
「你以為?」薄野凜輕哼一聲。
「你不是還在唸書嗎?都做什麼了?」清流眉頭輕擰,無法想像一個只有十五、六歲的少年,能夠做出些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來。
「姐,並非唸書的人就什麼都做不了的。我哥在唸書的時候,便已經創建了屬於他自己的金融王國。不過……現在都被薄野澤搶走了。」薄野凜聳聳肩,一臉的淡薄,那雙眼睛,卻有抹希冀的光芒閃出,道:「但我相信,那些被薄野澤搶走的東西,我哥很快就會要回去的。」
他說起薄野忍的時候,眼裡都在放著光彩。那裡面,蘊藏著或崇拜,或驚羨的光芒,耐人尋味。
清流突然便想起,自己初次與他見面時候,薄野忍對他的冷淡,而他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對他而言,薄野忍是神一樣的存在。而對薄野忍而言,他好像就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這樣的比擬,卻非但沒有令少年對薄野忍產生反感,而是越回關心他?
「姐!」看著女子處於呆滯的狀態,薄野凜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不悅道:「你都在想什麼?走神?」
「沒什麼。」清流反應了過來,嘴角有抹苦澀的笑容浮出,道:「我們現在在f城嗎?」
f城是薄野家的天下,她估計薄野凜的產業,應該也是在f城的。
薄野凜點了點頭。
兜兜轉轉,卻終又是回來了這裡。只是,她如今,不能留在f城。她的父親身體還有問題,她不能丟下他一個人在東溪不管。
「我想回東溪。」她掀開了被單,雙腳便欲下地。
「不行!」薄野凜立即便阻住了她:「姐,你要留在這裡養病!」
「不!」清流想也沒想便拒絕了:「我要回去照顧我爸爸。」
「伯父會轉到這裡來養病!」
「什麼?」
薄野凜幽幽地盯著她,不說話。
清流的眉頭緊皺,不解地詢問道:「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
「否則呢?」
「可是……」
「這個世界上,沒有我薄野家辦不到的事情。而且……是我哥讓他轉來的。」
清流的眉尖一跳,急聲詢問:「薄野忍來了?」
「是薄野澤!」
「為什麼……阿凜,你不會跟他——」
「放心吧,他在安排你爸爸過來的事情,我沒有理由阻止。」薄野凜鎮定地看著她,道:「姐,你爸爸的身子是怎樣,你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清楚。薄野澤喜歡折騰,就讓他折騰去吧!」
「你放屁!」清流的臉色拉了下來,有些激動地道:「我爸爸身體本來就已經不好了,為什麼還要讓他被你們折騰?他是人不是你們的玩物,我不許你們亂來!」
「f城的治療設備比東溪要好,如果他在這裡養病,興許時日可以多一些!而且,我哥名下的那些私家醫院,設備跟美國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話,倒是真理。
只是,薄野澤怎麼會那麼好心,安排她父親來f城接受治療呢?
「為什麼他要那樣做?」清流的心裡有點堵,焦躁地詢問:「他是不是要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沒有。」薄野凜淡淡一笑,道:「姐,你放心吧,等你爸爸來了f城以後,我會給他最好的照顧,並且安排你們見面的。」
聽著他那像是保證一樣的言語,清流的心,慢慢地放鬆了下來。
少年的眉眼卻是一深,靜靜地凝睇著她,道:「姐,其他事情我都可以幫你解決,但有一件事情,你需要自己去做!」
「什麼?」清流有些不解地詢問。
薄野凜把一部手機遞到他面前,道:「你懷孕的事情,必須要告訴我哥!」
這件事,清流自個兒都還沒有完全接受,這時候讓她去告訴薄野忍,她該如何開口去說?
她搖了搖頭:「不……」
「姐,面對現實吧!」薄野凜眸子一瞇,指尖滑開了屏蔽,道:「我幫你打!」
言畢,直接便拔了薄野忍的電話,然後示意清流接聽。
清流看了他好幾秒,指尖,顫巍巍地探了過去,把那手機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