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艷的色澤,從女子的腿間,一直往下沁出,那爬蜿著的血紅,在燈光的折射下,浮出了瀲灩的冷光,好像在控訴著,誰之過!
「怎麼會這樣?」霍聰的臉色極之難看,他急速傾身,扶住了女子的肩膀:「郁清流,你為什麼會流血?」
「我……」清流的臉色發白,唇瓣微微抽搐著,卻答不出隻字自語。
「你懷孕了?」沒有等到她的言語,霍聰自問自答:「一定是的——」
雖然不是女兒身,但他對於血或月經,還不會分不清楚。這種色彩,過於鮮艷,而且流出來的速度,明顯就是血。因此,他幾乎可以斷定,自己的想法是正解的!
清流的喘息有點粗重,她蜷縮著肩膀,努力深呼吸著。只是,肚腹位置的疼痛過甚,讓她整張臉都絞結在一起,幾乎便形成了苦瓜形狀。她想說些什麼,但聲帶卻好似受損,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霍聰當機立斷,連忙掏出手機拔了急救電話,隨後低聲安慰道:「清流,不要怕,穩住呼吸,你不會有事的。」
「孩子……」清流的手指,緊緊揪住男人的衣袖:「我的孩子……」
「孩子也不會有事的。」好像是看穿了她的心理想法,霍聰低下頭,輕輕地沿著她的額頭親了一記,道:「相信我,都不會有事的。」
清流的眼皮,緩緩地闔合,感覺到肚腹位置那椎心的痛楚傳來,眼眶一紅,有潮潤的色彩,充盈其中。
看著她小臉凝聚著的痛苦神色,霍聰低咒一聲,越發用力把她摟緊,小心翼翼地伸出長臂沿著她的後背與腿腳橫伸過去,把她摟抱發起來,快速地出了門。
他必須,盡快送她到醫院。因為,不能有任何的生命,在他手裡被扼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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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腳步邁入醫院時刻,正巧碰上從內裡踏步而出的少年。他的腳步立即加快,往前走去,伸手便攥住了他的衣領,冷聲詢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哥,你回來了?」乍見男人的身影,薄野凜有些意外。他眸色微沉,濃眉卻是蹙了蹙,道:「你怎麼……」
「你只需要告訴我,她怎麼樣?」薄野忍打斷了少年的言語,聲音冷冷地:「沒事吧?」
「沒事,搶救了三個小時,現在在icu,但醫生說了,如果再等不到合適的心臟,只怕撐不過一個星期了。」薄野凜有些無奈地攤了攤手心,道:「我們現在,只能夠期盼著有奇跡的出現了。」
「**!」薄野忍低咒了一聲,掌心稍微的用力一推,看著少年往後退了兩步,便快速地往前邁步而行。
薄野凜連忙轉身跟上,道:「哥,你不應該回來的,你明知道……」聲去薄們。
他的聲音,在這裡生生地頓住了。畢竟有些事情,他知道現在這個時刻,自己不應該跟薄野忍去坦明。
可是,薄野忍卻明顯地察覺到了不妥,他的腳步頓住了,側過臉,視線幽幽地落在她身上,目光透露出來的神采,有些凜然,道:「說下去!」
「沒什麼了。」薄野凜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道:「我只是隨便說說的,哥,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阿凜,你覺得,如果真有什麼事情發生了,能瞞我多久?」薄野忍的聲音帶了一絲嘲諷的味道,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少年,瞳仁裡的暗光,一閃一爍,卻極了一頭猛獸,欲要去狩獵時候的光芒。
饒是平日對他性情早已經極其熟悉的薄野凜,這時候心裡也抑壓不住微微一顫。他有些無奈地輕輕一攤手心,低聲道:「你應該很清楚,薄野澤給你發通知,就是想你回到f城來。而現在的你也就出現了,那麼……事情就正好如了他所願。」
「混蛋!」薄野忍的手掌,握成了拳頭,額頭位置,青筋暴跌而出。
薄野凜突然覺得,自己心裡一直的擔憂,原來並沒有完全地移除。薄野忍對簡初晴的情義,依舊還在——
看著薄野忍轉身便要往著病房的位置跨步而行,他迅速地伸手攥住了男人的手臂,道:「哥,等一下!」
「什麼事?」薄野忍僅以眼角餘光冷淡地瞟他一眼,不鹹不淡地詢問。
「我想跟你聊一聊!」少年的聲音懇切有略帶著乞求的味道,幽幽道:「可以嗎?」
「我們沒什麼好說的。」薄野忍毫不猶豫地拒絕:「你該做的事情,是乖乖地回到薄野家去,當你那位一直都盼望著你能夠有出息的孩子,而不是眼我混在一起!」
薄野凜的濃眉緊緊地蹙了一下,道:「哥,難道你就從來都沒有把我當成你的弟弟嗎?一直以來,你都不容許我關心你。沒錯,我媽的確不是你的親媽,但她從來都沒有把你排斥在外。更何況,是我!」
「喔?」薄野忍冷淡一笑,視線沿著他看過去:「你,你跟她有什麼區別呢?」
「有!」薄野凜下巴輕輕地抬了一下,道:「在我的心裡,沒有把哥你當成是外人,我們的身上,留著同樣的血脈。你的心不在薄野家,我理解,哥,你以為,我的心,就在那裡了嗎?」
「你的心,應該放在那裡,因為,那裡會是你最終的歸宿!」薄野忍手臂微微使力,把少年的手指給掙脫,漠然道:「永遠也不要指望我這個當哥的能夠給予你溫暖。在我的世界裡,沒有這個詞!」
「我知道你不能給我溫暖,你一直都是對我冷冰冰的,可是……」薄野凜的腳步往前微微移動,視線與男人的目光交碰在一起。他的嘴角,吟了一抹清清淡淡的笑容,道:「哥,你不能給我溫暖,那麼就讓我給你溫暖好了!只要你想要,什麼東西,我都可以給你!」
聽聞他的言語,薄野忍的眼睛裡,有一抹沉暗的冷光浮出。他的身子往前一跨,視線直勾勾地落在少年那雙如同蘸了墨一般的暗黑眼睛裡,一字一頓:「我、不、要!」
聽聞他的言語,薄野凜的目光,倏地變得黯然了去。
薄野忍微微傾側了身,腳步便邁步。
「哥!」薄野凜的手心,卻再度地騰伸了出去。這一次,他手指使用的力量頗大,握抓著男人的衣衫,也往著皮肉深陷了進去。在薄野忍轉過臉看著他的時候,少年的嘴角,一如既往地浮出了清淡的微笑,道:「你會要的!雖然你現在不要,但總有一天,你會需要的!」
「阿凜,你我都很明白,我們不需要滿口仁義,你,也不應該對我說這些!」薄野忍冷淡地回應:「這一天,不會到來!」
「在你接受郁清流的那一天開始,她就像是一道陽光照耀進了你的心房裡。哥,你可以否認我的存在對你的價值,但你並不能夠否認,你的心裡渴望著一份屬於你自己的感情。」薄野凜輕笑兩聲,腳步又是微移,眼睛,一如既往地與男人的視線碰撞,道:「只是屬於你自己的。」
薄野忍的臉色,有些冷然。他的視線,順著少年的眼睛,一路往下移動,最終,落在他掐著自己臂膊的指尖上。
察覺到他的目光移動的位置,薄野凜的手指,慢慢地放鬆。
「如果你真的那麼有時間,好好回去唸書,當你媽永遠的乖寶貝吧!」薄野忍冷笑,掌心往著口袋裡斜插進去,瀟灑地邁著步伐,往前行進。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薄野澤的目標,已經不是晴姐了。」薄野凜側過臉頰,看著男人的腳步往前移動,低聲提醒道:「哥,你回了f城,他可能就去了東溪!」
薄野忍的身子,僵在原處。
看吧,他是瞭解他的。他的好哥哥,知道他的存在,對他的價值了吧?
薄野凜淺淺地笑了笑,掌心沿著口袋輕輕一插,道:「哥,你是希望我留在這裡陪著你,還是去東溪,看一看我的嫂子呢?」
「你的事情,不用你來插手!」薄野忍快速地轉過身,那雙碧瞳,冷幽幽地看著他:「還有,別自作聰明!薄野澤,不是你那麼容易就能夠看得透的!」
「哥,你這是在擔心我嗎?」薄野凜的嘴角,有著淡淡的笑容浮出。
「放屁!」薄野忍撇著唇瓣冷笑:「管好你自己,不要給我惹麻煩!」
「我知道了。」薄野凜對著他揮了揮手:「去看晴姐吧,我可以確信,她不會有事。」
薄野忍冷哼一聲,快速轉身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於轉角處,薄野凜的長睫毛微微垂了下去,從口袋裡掏出一部手機,拔號。
接通後,他深呼吸,微微地抬了眸,沿著醫院的出口位置瞟去一眼,道:「準備得怎麼樣?」
「凜少爺,專機已經在醫院的廣場裡停著,你可以馬上起程。」
「好!」掛掉了電話,少年的眸光,沿著長廊的某個位置瞟去一眼,方才淡淡地抿唇一笑,抬起了腳步,往前邁出去。
其實,他早就已經定好了行程,不需要薄野忍的同意。
說到底,他歷來,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誰人的批准。
即使那個人,是他一直都想要守護著的,最親愛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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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忍哥哥來了。」看著那道修-長的身影靠近,簡初瑤伸手推了推靠著她肩膀的簡初琳,道:「他回來了,我們姐姐有救了!」
簡初琳聞言,迅速從座椅上站起身,看著那男人快速靠近,連忙便起身,往著他撲了過去。
看著那倒在自己懷裡的女子,薄野忍的眉尖不著痕跡地蹙了蹙,低聲道:「初琳,不是說了,你姐姐不會有事嗎?」
「阿忍,你終於來了,我一直都沒有辦法聯繫到你。我姐姐她、她——」簡初琳的身子在發抖,雙手緊緊地環住薄野忍的腰-身,有些哽咽到說不出話來。
「沒事了,不用擔心!」薄野忍伸手環過她的後背,眸光沿著一旁的簡初瑤看去一眼。
少女站了起身,相較對簡初琳的激動,她顯得較為平靜。只是目光,沿著他的來時路看了一眼,眸子閃爍一下,沒說什麼。
薄野忍把簡初琳從懷裡輕輕地推開,伸手扶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他轉身,目光沿著眼前那玻璃鏡片看去,凝睇著後方那房間裡,平躺在病床上的女子。
她安靜得很,好像是沒有了生息一般,只是躺在那裡,嘴上方戴著呼吸器,用以維持著呼吸。
「為什麼會讓薄野澤接近她?」靜靜地凝睇了那女子好一會以後,薄野忍側過臉,眸光沿著簡初琳的臉頰上移過去,瞳仁裡的光芒顯得甚是嚴厲,道:「你不知道,他只會傷害你姐姐嗎?」
「我……」簡初琳咬了咬下唇,聲音裡透露著一絲委屈手情緒,道:「我沒辦法考慮那麼多,我又不是我姐姐,她要做什麼,我哪裡管得了她啊!」
「薄野澤為什麼會來醫院?」薄野忍眉頭一橫,聲音越發地清冷。
簡初琳的眸子閃爍了一下,偏開臉,嘴角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有些話,她不是不想說,但不敢說。因為,讓薄野忍知道那些事情以後,可能會把她給掐死!
可是,她不說,旁邊的簡初瑤卻替她說了:「忍哥哥,澤哥哥今天不僅給我們寄了簽售魅坊股份的文件,還打算強行收購。目前他手上的錢,足夠把魅坊給買下。二姐為了不讓魅坊跟簡家一起被毀掉,答應了他!」
「我不是故意那樣做的,我不能讓姐姐現在病著,也沒有錢住院。阿忍,你現在什麼都沒有,不像是之前那樣,能夠保護我們簡家和魅坊。我這樣麼,你應該要瞭解才是吧?」簡初琳連忙解釋,道:「而且,我想等姐姐病好以後,跟她、瑤瑤一起遷居到外國去。把魅坊的股份都賣掉,足夠我們在外國生活了。」
薄野忍的濃眉一緊,雙眼幽幽地盯著簡初琳看了好一會,沒有說話。
男人雖然沒有發言,但他的神色過於嚴肅,令簡初瑤的心臟,都「噗通」地直跳了好幾下。她咬住下唇,低聲道:「忍哥哥,其實我姐做的也沒有錯。雖然我不贊同她遷居國外的想法,但我知道你跟她已經不可能了,所以……離開這個地方,對我姐是好的。」
「我知道。」薄野忍伸手輕輕地撫了一下她的髮絲,道:「我明白的。」
「忍哥哥,我姐姐會不會有事?」簡初瑤的眼睛有些泛紅,憂心忡忡地道:「她真的,只能夠活一個星期了嗎?」
「不一定的。」薄野忍把她往著懷裡輕輕一帶,低聲安慰道:「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姐姐出事的。」
「忍哥哥,你其實,是不是還愛著我姐姐的?」
她這問話,多少都有些突兀,令薄野忍的眉頭,一皺。
簡初琳的目光緊盯著他,好像很是期待著,能夠從他的嘴裡,得到一些好的消息。
「瑤瑤,我沒辦法保護你姐姐了。」薄野忍把簡初瑤輕輕地推開,道:「還有,你的心,也不要放在阿凜身上。」
簡初瑤的臉頰一紅,她輕咬住下唇,有些尷尬地道:「忍哥哥,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薄野忍正色地道:「阿凜他不屬於你,不要幻想了。」
「我知道,他喜歡我姐姐。」簡初琳立即便道:「阿忍,你是不是想要讓他們在一起?」
「他愛的不可能是瑤瑤,也不可能是你們姐姐。」薄野忍淡而無味地道:「他的世界,不是你們能夠存入進去的。」
簡初琳與簡初瑤對視一眼,瞳仁裡,都是疑惑的亮光。
薄野忍卻已經轉移了話題,道:「你們留在這裡照顧初晴,我會盡快想辦法救她的。」
他轉身,看了一眼icu房內那女子後,轉身便往著外面踏步離開。
簡初琳的視線,目送他離開,才側過臉,看了簡初瑤一眼,道:「瑤瑤,不准你再喜歡阿凜!」
「姐,你不能管我。你也……管不了我!」簡初瑤抬起臉,目光倔強地與簡初琳對視:「就像,你管不了自己喜歡薄野家的一樣。」
簡初琳皺眉:「我是你姐姐,你應該聽我的話。」
「為什麼要這麼不公平?」簡初瑤搖頭,咬牙道:「你跟姐姐都好自私,為什麼你們可以喜歡薄野家的人,我卻不可以?姐,你以前那麼喜歡忍哥哥,現在……你卻變心了是不是?」
「你在胡說什麼?」簡初琳的小臉,皺在一起。
「你是不是,因為得不到忍哥哥,所以恨他?」簡初瑤的目光,一直定格在她的眼睛裡:「然後,你甚至把姐姐也給恨上了。於是,你就答應了澤哥哥,一起利用大姐,來對付忍哥哥?你現在,是不是轉移了目標?你的愛,給了澤哥哥,對嗎?」
「你……」
「姐,因為看著大姐出事,你才愧疚。你覺得,我們不能夠再為薄野家的男人所迷惑了,要遠離他們,對嗎?」簡初瑤搖了搖頭,眼眶裡泛著淡淡的潮紅色彩,道:「天啊,我們簡家的人,到底是造了什麼孽,為什麼我們要變成這樣?為什麼,我們就好像是欠了薄野家一樣,每一個,都要栽倒在他們的腳下?」
看著少女眼皮一闔,兩行清淚從臉頰上緩慢地流淌而出,簡初琳的心一揪,不由自主地伸手,把她往著自己的懷裡帶去。
她掌心輕輕地撫著簡初瑤的脊背,低聲道:「沒事的,瑤瑤,我們按照原計劃,離開這裡就好了。」
離開這裡,遠走高飛,把一切都忘掉——
可是,真的,就這樣,能夠把傷口都完全地堵起來了嗎?
不可能吧!
所以……
她的眼睛,有一抹洶湧澎湃的光芒折射了出來。
如果她們費盡了全力都得不到的東西,那麼為什麼要讓別人得到呢?
與其看著別人獨得,不如……玉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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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女子推送進入急診室以後,男人的額頭緊皺,目光凝睇著那被拉上了垂簾的位置,身子有些僵硬。
來程的路上,那女子陷於半睡半醒的狀態。可是,她卻一直都在喚叫著某人的名字。那模樣,讓他的心被狠狠地揪扯著,無法平靜。ux8q。
腦海裡,回想著的,全部都是她對他說出的那些話語。
當時,他是真的被你仇恨沖壞了腦子,才會想著,所有的事情都是她的錯吧?而事實上,也就像是她自個兒所說的那樣,她本身壓根就沒有一丁點的錯誤,不是嗎?所有的事,其實都是他與南湮沒有勇氣面對現實,所鑄造出來的。
都是他的錯——
不應該責怪任何人的。
「霍聰!」衣領,突然被人用力揪住,有焦急的聲音傳了過來,冷冷的:「剛才進入急診室的那個人,是不是清流?」
霍聰的意識被拉回,看著眼前的男人一臉擔憂的模樣,眉頭皺了皺,目光落在他扯著自己衣領的手上。
秦奕眸裡陰霾滿佈,道:「我問你,那個人是不是清流!」
「你不是都看到了嗎?」霍聰伸手往著他的肩膀一推:「你給我滾遠點!」
「你tmd對她做了什麼?」秦奕後退了半步,又立即便衝了上來,道:「你為什麼要對她下手?她什麼都沒有做過。我早跟你說了,有什麼事情衝著我來,你憑什麼傷害她?」
「我想傷害誰,關你什麼事?」霍聰的心情也極不好,冷冷道:「你還沒有資格來質問我!」
「我是沒有資格,但你更加沒有資格去傷害她!你知不知道,兩年前她很愛你,你要恨的不應該是她,而是南煙!」
「不准你說南煙壞話!」
「我告訴你吧!」秦奕冷冷地笑了笑:「本來我不想說出這麼殘忍的真相,但我可以告訴你,當初,並不是南煙和我酒後亂xing,而是她就像個婊-子一樣,主動來勾-引我的。你的女神,你的天使,不過是個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