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那人的聲音,清流立即便翻身坐起,抬臉,雙瞳幽幽地凝向男人的臉面。她是怎麼都沒有料想到,會在這裡再遇他。在她……處境如此狼狽的時候,偏偏就遇上了他!
不知道是該苦笑或者自憐,總之她以最快的速度站了起身,對著男人抿著唇瓣輕淡地笑了笑,道:「對不起,我……」
「去給她續賬!她想在這裡住多久,都算我的!」男人沒有看她,只是從懷裡抽出一張卡往著那女服務生的身上一丟,以睥睨的目光冷冷地看著她:「無限期!」
「是!」女服務生看到男人那張冷漠的臉,立即便應聲,撿起了卡便站起身,欲要往著外面奪門而去。
「等一下!」清流喚住了她,道:「退房吧,我不住這裡了。」
那女服務生幽幽地看了男人一眼,但見他面無表情,似乎是默許了清流的言語,便急速地應了一聲「是」,轉身便走了。
清流嚥了下口水,對著男人低聲語道:「霍聰,謝謝你,錢我會還你的,等我……」
「區區兩萬塊而已!」霍聰冷淡地打斷她:「你一定要跟我計較?」
「不是錢多少的問題,而是這個只是跟你借的……我們都是成年人,應該要懂得這個規矩,借來的東西,始終都是要還的,不是嗎?」清流臉頰浮出了微微的紅暈,她指尖輕絞著衣角,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男人。
雖然,之前彼此鬧得不愉快,並不是她的過錯。可她此刻這般困窘,被他抓了個正著,她的心會舒坦,那絕對是假的。她只覺得有些羞愧,還有……一點點的屈辱。
可是,又能怎樣呢?她總不能夠在這裡自艾自憐吧?不接受他的幫助,就意味著她要進監獄,那種地方有可多可怕,不用去過她都知道。所以,她情願選擇接受霍聰的幫忙!
即使,事情極可能會因此而發生某些微妙的變化!
「你想還就還!」霍聰只是撇唇冷淡一笑,轉過身便往著一旁邁步離開。
「霍聰!」清流立即上前兩步,用力地叫喚了一聲。眼看著那男人緩慢地轉過臉,她嚥了咽喉嚨,低聲道:「謝謝你!」
在她之前說出那麼決絕的言語以後,看著她如今落得這下場,非但沒有落井下石,還願意出手幫助她。所以,就算之前他對她有怎樣的報復心思,到了現在這個時刻,已經不再重要!畢竟,她懂得,他的心,其實本來就是很善良,不過是因為南煙的事情,才會一時沖昏了頭暈。只要稍微清醒一點兒,就好起來了。而現在,她相信他是一個相當冷靜的人,否則,也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把你的感激收回去吧,用在我身上,沒用處!」霍聰只是冷然地撇了一下唇,再度轉了身,離開!
「霍聰!」清流驟然便邁開了腳步,往前走過去,她的指尖,輕輕地攥住了男人的衣袖,道:「我們能不能坐下來談兩句?」
「喔?」霍聰的聲音有些高譏誚的味道,他甚至連頭顱都沒有轉回來,只是冷冷淡淡地開口:「我們還有什麼好談的嗎?」
「霍聰,如果我們的事情不敞開心扉來談,永遠都不會得到解決的。你希望,這樣逃避一輩子嗎?」清流深呼吸,努力地克制了自己的情緒,咬了咬下唇,低聲語道:「我希望,我們都能夠客觀一點,不要永遠地把一件事情,定在一個面上去看!」
霍聰的濃眉輕蹙,緩慢地轉過身,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乎頗有興味的模樣。
清流輕輕地嚥了一下口水,咬住下唇,道:「不介意的話,進來坐一下吧!」
她知道,既然他願意回頭,那就證明著他們還有可以交談下去的可能。因此,她放鬆了揪著他衣袖的纖手,率先往著自己的房間走了進去。
霍聰自然也跟上來,把房門給關了。
「要喝點什麼嗎?」室內很安謐,彼此都不說話的時候,清流幾乎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臟在狂躁地跳動著的聲響。為了掩飾這種尷尬,她輕輕地低咳了一聲,道:「咖啡怎麼樣?」
「隨便來杯白開水就好了,喝過了有調味的東西,偶爾什麼都不要,比較好一點!」霍聰逕自在沙發上坐了下去,不鹹不淡地瞟了清流一眼,隨即便蹺起了二郎腿,看起來相當優雅閒逸的模樣。說為以然。
不加調味的,只是在暗示著,往後他不會再隨意選擇,隨意相信,隨意承諾了嗎?
也許,一個人的生活,才是最為平靜的。起碼,就算偶爾感覺到寂寞,但總不至於會被人傷害,傷心——
「我明白了,人,總是會變的。」清流輕扯了一下唇瓣,嘴角的笑容,有些悲涼的味道:「永遠都不要把承諾當成一回事,因為那樣,只會讓自己成為一個笑話而已!」
霍聰不置可否,目光卻是幽幽地落在她身上,片刻都沒有移離過。
清流去倒了兩杯白開水,然後把其中之一遞給了霍聰。
他既然要白開水,那麼她也自然奉陪到底了。她要讓他知道,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他能夠選擇,而她也可以。當然,這並不是她要追隨他的腳步做決定,這其實也是……如今她自己想做的。
「有話不妨直說,我的時間很寶貴的。」霍聰疊起了雙腿,有些不耐地開口:「我不喜歡浪費!」
「你愛著南煙吧?」清流聞言,倒也沒有與他拐彎抹角,她輕喝了一口開水,抬起臉,視線落在男人身上,認真地詢問:「霍聰,從一開始,直到現在,你都是愛著她一個人的,是不是?」
「現在討論這個沒有意義的問題,只是在浪費時間!」霍聰把杯子往著桌面一放,高大的身子便想要站起身。
「我請求你不要再逃避了,那樣對我們大家都不好!」清流在他站起來之前迅速便起身,她居高臨下地盯著男人,那視線裡,透露出一抹堅決的神采,道:「霍聰,我們都不是孩子了,出了問題,應該大家一起商量怎樣來解決,而不是躲起來。那樣,對我們都沒有好處的。」
「你覺得,我會因為你躲起來嗎?郁清流,你tmd還真是會高估自己。沒錯,我現在就回答你!」霍聰高大的身子同樣霍然而起,他的視線,因為身形差距,是從最上面看下來,冷冷地注視著清流的。他嘴角勾勒出來的笑容有些輕佻與清冷,帶著專屬於他的涼薄味道,道:「我從來,愛著的人就是南煙。你,不過是我利用的棋子而已。我不希望南煙因為我而受傷,更加不想她要背負著那些罵名來過活,所以才會挑了你來刺激她。我只是沒有想到,秦奕因為喜歡你,也看穿了她的心裡有我,所以就誘騙了她上-床!你說,這些,是不是你的錯?」
到了現在,他都還沒有改變對她的看法麼?他們做朋友的時間其實不長,可是,她以為,他是懂她的!但現在聽到,一切都完全不一樣!她咬咬牙,輕淡地笑了笑,道:「謝謝你跟我說實話,我無限感激!」
聽到她說出這話,霍聰明顯有些懵。他的眉頭緊皺在一起,目光沿著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翻,唇瓣動了兩下,一時間,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所以到最後,便是欲言又止!uvlm。
「霍聰,也許我後面說這些話,你會認為我是在自作聰明,但我必須要跟你說明白,我並不那樣覺得。」清流掌心沿著胸膛位置輕輕地拍了兩下,平復住自己的情緒,鎮定地道:「我並不認為這件事情是我的錯,更加不認為這事情是秦奕的錯。我們一開始,都在責怪著秦奕是不是因為跟南煙上-床以後就甩了她,一個人往著國外跑了。我們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件事情真的就是秦奕他自願的嗎?而當時南湮沒有跟我們說任何的話就一個人逃了……沒錯,她是逃了,並不是失蹤之類的。也許,是她自己覺得沒有辦法原諒自己,她自認為對不起,才會走的,眼任何人人無關——」
「你閉嘴,南煙的事情你瞭解多少,你瞭解她有我瞭解那麼她嗎?」霍聰低嗤一笑,冷冷地道:「我就老實告訴你吧,其實我出事以後,曾經到歐洲去治療過一段時間,就在那裡,我有看到了南煙。你知道現在的她是什麼樣子的嗎?」
這件事情,從來都沒有人跟清流說過。突然聽得霍聰這樣說起來,她整個人都震驚不已。她掌心輕輕地捂了一下唇瓣,不可置信地道:「怎麼會這樣?不可能的啊……」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霍聰掌心輕輕攤開,高大的身子往前一傾,那雙冰眸,冷冰冰地看著清流:「你知道她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嗎?」
「我不知道。」清流很老實地開口:「我從來都不知道——」
「她現在就躺在一張冰冷的大床-上,靠著呼吸機到維持生命。沒錯,不必表現出那種表情,因為你現在的表情太過虛偽了,讓我看著,就想吐!」霍聰冷漠地撇了撇嘴,道:「你舒服了吧?秦奕為了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包攬在身上去了。他還求我,不再要找你的麻煩了!我沒有了,不過現在,是你自己來招惹我的!」
他高大的身子,驟然靠近女子,掌心沿著她的肩膀一推,看著她跌倒在沙發上,那強而有力的身子便壓了下來。
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驚,清流的小臉失色般蒼白,她搖了搖頭,雙瞳裡,佈滿了驚懼的恐怖之感,道:「霍聰,你要做什麼?你不能亂來的……」
「亂來?」雙-腿跨坐在她身上,霍聰唇瓣一勾:「郁清流,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說,讓你一輩子都只能夠躺在床-上過活與褆難強上,你選擇哪一種?」
兩種,她都不願意選擇,可是她卻知道,今天,霍聰這樣的狀態,肯定是要她必須選一個的。
如果說,在友情與愛情兩者之間去選擇一個的話,那麼她情願,兩者都不要。因為只有這樣,才不會痛!
無論是情人還是友人,背叛,都總是一種讓人沒辦法忽略的疼。
「你不能動我。」她抬起小臉,眸光與男人交碰,道:「霍聰,你忘記了嗎?當年,你在南煙的面前,承諾過會一輩子都疼愛我的。你現在,要違背誓言了嗎?」
「沒有了她,還要誓言做什麼?」霍聰的指尖,用力扣壓住她的下巴,聲音冷冷的:「你不是已經讓薄野澤給上了嗎?你又願意自動獻身給薄野忍。讓他們兩兄弟享受過的你,你認為自己還很值錢?郁清流,你真可悲!」
「可悲的是你吧?」清流咬牙,冷聲回應:「為什麼一定要把南煙與秦奕之間的事情,推加在我身上?因為你不敢愛又不敢恨,所以現在所有的錯都變成我了嗎?霍聰,你真是一個可悲的人!」
「你在胡說什麼?」霍聰的臉色一冷,扣壓著女子手腕的大掌,用力一捏。
手腕的骨頭都好像快要被他給掐斷,清洗倒抽了冷氣,整個身子都蜷縮了一下。她擰緊眉頭,咬牙看著男人,眼裡呈現出來的亮光,是不服輸的倔強。
女子眸中那強烈不屈服的目光,好像在彰顯著。就算今天被他扭斷手臂,她也不會哼一聲,去認輸!這個意識,令霍聰的情緒大亂。他指尖揪緊了女子髮絲,冷笑道:「我可悲?你恐怕比我更加可悲嗎?第一次,在一片黑暗裡,被男人用手捅破的滋味怎麼樣?」
聽著他提及這樣的言辭,清流的心臟,狠狠一抽。
眸光與男人那冷鶩的視線交撞上,她搖了搖頭,道:「那個時候……是你嗎?」
對了,她怎麼忽略了這一點呢?薄野忍說過,霍聰是暗夜的酒吧。所以,能夠在暗夜裡調戲他的人,除了霍聰還會有誰?
因此,從一開始留她在暗夜,就是一個計謀嗎?霍聰很久之前,就想要折辱她。而後來,她居然傻傻地,在看到他的時候,還表現得那麼的興高采烈。在與薄野忍發生關係以後,還試圖著,是否能夠坦白,然後與他重新開始——
一切,都算個屁!
「是我!」在接收到女子那茫然的目光以後,霍聰落落大方地承認了自己做的事,道:「就是我,怎麼,不跟我分享一下你當時的感受?」
「霍聰,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清流的眼睛,突然有些許的酸澀,只是,那層水波瀲灩在她的眼眶裡流轉,卻始終都沒有流下來。她自嘲一笑,道:「難怪,你會公開的場合,不願意承認我的存在。我對你來說,不過就是報復以後拿來炫耀一下的玩物,是嗎?」
「連玩物都算不上!我……還沒有玩過你!」霍聰言語到此,突然便抿著唇瓣淡淡一笑,道:「不過,現在開始,你可以當我的玩物!」
他僅僅用一隻大手,便把女子的兩隻手腕都給困頓住。然後,另一隻手,去扯清流的衣衫。
清流扭動了一下身子試圖去掙扎,但她的力量,是遠遠不及霍聰的。而且,這時候男人還是坐在她身上,讓她的腰際,壓根便沒有辦法使出任何的氣血,更別說能夠與他對抗了。她只能夠粗喘著一口氣,咬緊牙關,道:「霍聰,把你對南煙的愛變成恨加諸在我身上,你永遠都不會得到救贖。你恨我,也是在恨著你自己。你傷害我的同時,也就是在傷害著你自己……」
「給我閉嘴!」霍聰冷吼一聲,額頭青筋暴跌:「你不要以為能夠刺激得了我,郁清流,我告訴你,剛才是你讓我進來了,現在,你休息我離開!」
他的手,用力一拉,清流衣衫的紐扣兒,很自然便被扯掉了幾顆。她的雪膚,在男人指尖揪開她衣領的時候,除了被內衣包裹著的位置,幾乎已經完全地呈現在男人的眼前!
「不要!」清流搖晃著頭顱,用力地嘶吼出聲:「霍聰,你不能……嗯——」
言語未落,那男人的唇瓣,居然快速地靠了過來覆住她的嘴唇。他的力量,有點大,那長舌靈動著直接橇開了她的貝齒,長驅滑入她的嘴裡,那牙尖,還沿著她的嘴唇狠狠地壓了一下。
一陣麻痛從辰瓣位置傳開,有甜腥的味道在不斷地湧出,刺激得清流只差點沒眼前發黑。但如今,她沒有機會去想那些,只是在男人的舌尖沿著她的口腔橫掃過去時刻,猛然用力一咬他的舌頭。
因為處於極度憤怒的狀態裡,霍聰吃痛,手掌沿著她那散落在沙發上的髮絲用力一扯,讓女子的距離與他拉開些許。他的視線,透露著一股徹骨的寒意,道:「誰准許你咬我的?」
「霍聰,如果你真的那麼恨我,把茶几上那把水果刀拿起來,一刀了結了我吧!」清流咬住下唇,試圖去止住自己唇瓣裡那一直往著外面流淌的血絲,聲音,也透露出一絲絕望:「我情願現在躺在病床上當個植物人,也總好過讓你們這一直折騰來得痛快!」
霍聰的神色,因為她最後一句話,浮出了一絲迷惑。
清流輕輕地抿著唇瓣笑了一下,道:「我不明白,所有的事情明明就跟我沒有任何的關係,現在卻所有的事情都,無論是正確還是錯誤,通通都要我來承擔後果!為什麼?難道我不是人嗎,我沒有自尊,沒有靈魂,沒有自由嗎?為什麼我要一直這樣被你們糟蹋?你們有自己的信仰,有自己喜歡的東西,喜歡的人,我就沒有了嗎?霍聰,你公平一點行不行?當你選擇跟我在一起的那天開始,就是你錯了而不是我。傷害南煙的人不是秦奕也不是我,是你自己和她自己!你們沒辦法把與對方的情感公諸於世,還利用了我。我就是那個最無辜的人不是嗎?那也就算了,誰讓我當初那麼著迷你,一點判斷力都沒有呢?好,我是你的棋子,被你利用,我認!但南煙看到你跟我在一起,去選擇秦奕有什麼不對?姑且不論秦奕是不是因為喜歡我,想讓我們在一起才接受南煙。就算是他們是因為我們才在一起,那麼後來他們出事,這個結果,難道就只有我自己要承擔嗎?你呢?你覺得自己一點錯都沒有?」
她的言語,聲色俱厲,好像是用盡了全力,才怒吼出來的。
有那麼一瞬,霍聰突然覺得,她說得沒錯。所有的事情,的確就是按照著她所說的那樣去行進的——
所以,她錯了嗎?
好像沒有——
那麼,便是他錯了?只是,他一直都在給自己找理由,不願意承認,其實最錯的那個人,是他自己!
怎麼會這樣的呢?
「霍聰,我曾經那麼那麼的愛你,後來我也一直都在待著。兩年,日子不長,但也不短吧?我那段期間,一直都很後悔,為什麼當初不把你看緊一點,為什麼沒有機會跟你一起去找南煙。我想,我們要是一起出事了,就算是死在一起,那也是沒有任何遺憾的。」清流輕嗤地笑了笑,道:「但我現在後悔了,我以為這個詞兒從來不會用在我的身上,可現在它卻真真切切地提醒我,你根本就是一個混蛋,不值得我去愛!」
「不……」霍聰搖頭,大手捧住了清流的臉頰,道:「不是那樣的,你愛著我的,不是嗎?」
「我那個時候有多愛你,現在就有多恨你!」清流的眼角,有抹潮潤的色澤浮出。她的視線,沿著男人的臉面一路下移,往著他壓著自己的肚腹位置凝睇了下去。
霍聰的目光,也追隨著她往下察看。
眼見著那米色的沙發位置,有著鮮艷的色彩呈現時刻,他的指尖,驀然冰涼,整個人從女子的身上移開!
那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