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凜,你不是出門了嗎,怎麼折回來了?」看到那俊美的少年在旁側的位置坐下,殷曼如眉心淺淺地皺了一下,隨後嘴角很快便浮出一抹淡淡的笑紋:「是不是落了什麼東西沒帶,進屋去讓人準備吧!」
「母親,我跟這位姐姐見過面了,知道她。不過我想提醒你一下,你請姐姐來家裡作客是可以,但不該用強硬手段。」薄野凜沒有回應殷曼如,反倒是,言語裡帶著一絲指責。
殷曼如的臉色微微一沉,那眉,絞了絞,卻不辯駁。
清流好奇地斜挑了眉,靜靜觀察那對母子之間的交流。
很明顯,殷曼如有氣不發作,很是讓著薄野凜。可那少年卻好似不識趣,在她面前給殷曼如臉色看。對一個把握著薄野家當家權的女主人來說,這樣遷就還算是兒童的孩子,難道就不怕失威了麼?
薄野凜也沒有糾結在這個話題上,他的目光很快便看向清流,那亮彩熠熠的雙瞳好不耀眼。他的唇畔,笑意淺淺,像看到了老朋友一樣親切,道:「姐姐,真高興,我們又見面了。」
見鬼!
清流心裡一聲低咒,嘴角抽搐一下:「凜少爺,你好啊!」
薄野凜笑了笑,親切又溫和:「姐姐不要生分了,跟母親和我哥一樣叫我阿凜就可以了。」
小鬼,上次那樣對我,明擺對我有敵意,現在套什麼親熱啊——
少年明明笑著,可清流卻無法忽略他眼底那瑩亮流光裡積帶著那宛若冰霜冷寒的光芒。她心裡冷笑,表面卻平靜如常,繞了個圈子把彼此的距離拉開:「凜少爺客氣了,稱呼而已,一個虛名,我認為無所謂。」
「姐姐要堅持,我也不好說什麼。我想,姐姐只要多點與我們薄野家往來,自然就會與我熟絡了。」薄野凜忽略了清流的疏冷,他眉目間神色淡淡,那深邃的雙瞳卻如海洋般深不見底,壓根讓人看不穿他到底意欲何為:「姐姐往後,多點跟我哥回家坐坐吧!我很希望,我們一家人經常在一起。」
這虛偽的假客套,聽著就不舒服。我要真的多點來你家,只怕小命都會被折煞不少時日——
清流逕自腹誹著,嘴角卻含笑:「往後的事情,再說吧,我習慣一切都順其自然!」
「姐姐真是豁達的人。」薄野凜微笑,滿臉都是親熱神色。
無論她說什麼,這個少年都能夠找到話語來讚賞。這種氣度與隨機應變的能力,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清流想,她還是早就離開這裡為妙。與薄野凜鬥智,只怕自己頭髮被撓得全掉了,可能還要幫忙他去數數到底有多少根呢!
她有自知之明,跟他鬥下去,輸的那個肯定是她!
這地方,她是一刻都不願意多呆了。
於是,她「呵呵」地笑了兩聲,慢悠悠地道:「兩位,我稍候還有點事要做,不便打擾了,先告辭!」
「姐姐要出去,我送你吧!」薄野凜見她起身告辭,眼睛一瞇,眸底似是劃過一道閃電,快得不著痕跡。
「不用麻煩凜少爺了,我自己出去就好。」
「姐姐,沒關係的,反正我順路!」
你順不順路不關我事,關鍵是我不想面對你——
清流還想說些話語來搪塞,卻聽殷曼如開了口:「郁小姐,就讓阿凜送你吧,從這裡到山下攔車,還有好一段距離呢!」
敢情薄野家的總宅還真的建立在半山上?
鑒於殷曼如眼裡投射出來那抹認真的光芒,清流也不好說些什麼,只點了點頭。
心裡,為自己打氣。
郁清流,那不過是個小鬼而已,就算他再厲害,終究還是少年,估計他不會對你隨便亂來的——
可她聲忍。「不必了,我會送她。」
在薄野凜起身示意清流隨他步行之時,有輕微的腳步聲響「蟋蟀」地傳來,一道修-長的剪影出現眼前。
清流一驚,視線立即瞟向那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眼前的男人,眼裡透露出來的亮彩,有驚喜。
她沒有料想到,居然會在這裡見到薄野忍……
是巧合,抑或他尋著她的步伐來到了這裡解救她的?
男人不看她,他單掌輕插著口袋,眸光沿著那一臉鎮定地坐在原處的殷曼如微微傾了一下身子,淡而無味道:「往後,如果你要請我的人,請先知會我。否則我接不到人,會很不方便的。」
他說這話時候,手腕已然往後輕輕甩了一下。
清流還沒有從怔忡裡回神,已經聽得耳邊響起了女子淡淡的聲音:「郁小姐,請先到車上去等四少吧!」
她側臉,看著白鷺對自己示意離開的方向,對著殷曼如點點頭,快速隨白鷺離開了。t6vk。
傻子都看得出來他們母子間的疏冷了,這個時候,她不適宜留下來。省得到時候熱鬧看不成,渾身被刺傷!
薄野凜也不勉強她,只是眸光幽幽地看著她遠離的背影,薄唇微微抿起一記弧度,那雙清湛的眼底,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然光芒劃過,猶如衝破了暗夜的凶獸,危險而決絕!
「無論你心裡有什麼想法,我只請你記住一點,郁清流是我的人。」薄野忍面向著殷曼如,視線與她交碰,有強勢的冷光浮出。他的聲音淡得如同溫開水一樣,沒有任何味道:「今天的事,下不為例!」
他轉身,便要往著來時路退回去。
薄野凜伸手攥住了他的臂膊,低喚了一聲:「哥!」
「嗯?」男人甚至連瞟他一眼都懶得,但應了個單音節。
「你甚至,都不問一下母親到底叫她回來做什麼?」
「沒有必要。」
「那你不能在這裡多呆一會?」
「凜!」薄野忍掌心順著少年的手背輕輕拔過,那張邪俊到人神共憤的超然臉龐有抹淡淡的譏誚神色浮過,聲音低得如同在呢喃,但銳氣十足:「有必要?」
薄野凜啞口無言。
殷曼如的眉蹙了蹙,霍然從座席上站起,看了一眼少爺那搭在男子臂膊上的手緩慢地滑下,心裡泛起一絲疼痛,拉下臉便對男子斥道:「阿忍,你要是對我有任何不滿,可以直說無妨,你不要責怪阿凜……」
「我對你、對凜,都沒有任何的不滿。」薄野忍面無表情,嗓音更是冷冽疏離:「前提是,你們不要觸犯我的自由!」
稍微頓聲,他薄唇一勾,眼底冷光四溢:「尤其是……不要觸犯我的人!」
明明他的臉上看起來不曾存在過任何的異樣,可殷曼如卻無端覺得四周的空氣都冷凝了下來。她只感到脊背一股透心的涼意穿插而入,直通肺腑,讓她差點無法負荷到窒息。
薄野凜佇足一邊,冷眼旁觀。好似,這樣的場景,司空見慣!
「對了,既然今日碰了面,我就順便跟你說一下……」薄野忍才跨出去的腳步突然頓住。他微微傾側了身,那俊美的臉,逆著光,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見他側臉稜角分明,一身強大的氣場把整個庭院都充斥開來:「往後,除了工作上的事,楚靈沒有必要再留在知返園。請你,好好管教一下她,讓她清楚,有些事情,是該做,還是不該做!」
頓了頓,他又淡淡補充:「否則,結果自己承擔!」
他沒說清楚,結果到底是楚靈還是殷曼如承擔,可當事人卻對他的威脅一清二楚!
這是首次,薄野忍在她面前如此放肆!
「阿忍!」殷曼如腳步往前一邁,越過薄野忍站在他面前:「你以為我很想管你們的事情嗎?這全都是因為你父親的要求……」
「不要提我父親!」薄野忍眸色倏地暗沉下去,那眸底似是風起雲湧,泛著純粹只剩下冷漠的寒光:「他也管不了我!」
言畢,越過她便大步流星往著外面走去。
被他的肩膀擦碰,殷曼如腳步往前一退,那身子,微微地顫抖了起來。
原來,他要反叛的時候,就連薄野正,也不會放在眼內——
所以說,以前是她看走眼了。
「母親,好自為之吧!」薄野凜抬著臉,眸子往著男人消失的那個方向凝睇而去,低沉的聲音突兀而起,打破了母子間佇足著的靜謐境地:「否則,你也會粉身碎骨的!」
在夜色下,他的聲音,如幽靈之樂韻,悅耳,卻充滿了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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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白鷺請入那輸加長型的豪華林肯轎車之時,清流很想問一下她可不可以不要坐的,但見她神色冷凝,就不好說什麼了。
白鷺「咻」一聲把門給關了,整個車廂內便顯得一片暗黑。
清流蹙了蹙眉,眉尖擰緊。
車廂裡的空調開很大,她的禮服是吊帶裝,有點冷。
她掌心沿著手臂輕輕摩挲著,咬牙忍耐,直到車門又傳來「咻」的一聲——
一道高大的身影從外面沒了進來,她藉著庭院裡那燈光,看到一張如神祇般俊秀的臉在眼前放大。
隨即,車門闔合,所有的光線都沒了。
「薄野忍。」清流下意識地低喚了一聲。
那個男人心情看起來並不好,那張臉酷酷的,基本沒有半分表情,那樣太可怕了。
身邊,男人的氣息籠罩而來,他的聲音,如鬼魅般幽幽回落在車廂內:「把衣服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