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背後的指使人是誰
他們這是要置他姨娘於死地啊——沈七爺一下子便想明白了一切;他拚命的掙扎起來,居然把口中的東西弄了出來,立時便把剛剛心中所想都喊了出來,口口聲聲讓沈侯爺明辨是非,不要上了沈妙歌和紅袖的當。
沈侯爺冷冷的看向他,然後並沒有理會他的瘋狂,只是讓婆子們看好他,不要讓他掙脫了。轉過來身來,他看向沈太夫人:「此子,已經是……。」
沈太夫人點頭:留下他的確是禍害,而且以他所為之事,不要說沈府就是沈族也不可能容他;但只是把他趕出府去也並不是沒有麻煩,以他的心性,他一定會記恨沈府和沈妙歌的;做事怎麼能留後患給子孫?
她的眉頭深鎖起來:此子要如何安置他才好呢?
沈侯爺低頭想了半晌,下定決心之後看了沈七爺一眼,看到他滿眼的不甘與憤恨再無一絲遲疑:「母親,他得了瘋癲之症,這兩日安排人把他送到莊子上養起來吧。」圈到一處院子裡,沈家就養他一輩子,也好過放過他出去聽憑他日後再來胡鬧。
沈府,丟不起那個人。
沈太夫人聞言下意識的看向沈七哥,正好迎上沈七哥狠毒的目光時,便收回目光立即點頭:如果他不姓沈,也就不用如此麻煩看管他一輩子了,直接殺掉以絕後患才是上策;不過他身上流著沈家的血,他們也只能把他軟禁一輩子。
「不過,此子所行十分可惡,族譜可以除名了;嗯,以他得了惡疾,不能再現身世人面前為由向族裡說一聲吧。」沈太夫人說此話時看也沒有看沈七爺:她對這個孫子最後的一點點憐憫,也被他的恨意給磨掉了。
沈侯爺並沒有反對:不論是沈七爺今天所為的哪一件事情,他都不再是沈家人;圈起他來是為沈家,除名是他應得的——正好也可以防止日後再有那居心不良之人,利用他生事。
沈七爺在一旁已經聽得完全愣住了,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會落一個族中除名,而且還要被強加上了一個瘋癲的病——父親難道是瘋了嗎?
他今天的所為雖然有不當之處,卻也是有情可原的;那害人的沒有得到懲戒,為什麼要如此責罰他?
他大聲的哭喊起來,讓沈侯爺清醒一下,不然沈侯爺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沈侯爺沒有再理會他,只是讓婆子們把他的嘴想法子堵上,並隨口叮囑僕婆小心莫要再被他咬到;然後便讓人把他帶下去了。
他對這個兒子已經完全失望,也被兒子傷透了心:平日裡他那老實木訥的樣子居然都是裝出來的,而且今天居然還發狂到了自己的母親——連累他都落一個不孝。
余氏還沒有被帶來,那個側門的婆子先帶了上來。
不過沈太夫人看到那婆子時,臉上現出了驚愕、羞愧、惱怒……等等不同的神情:她平日裡都是板著一張臉,極少會有什麼神情的。
紅袖和沈妙歌看她如此心下都十分不解,不過卻知道此事不宜過問,便都假裝沒有看到;而沈侯爺也一樣別開了眼睛,心底只是輕輕的一歎。
這個婆子,是沈太夫人的人。
是沈夫人進門之後,她做為婆母送給沈夫人的媳婦子之一:自然是有著深意的。她當時已經有了一個壓得她抬不起頭來的婆婆,而且這媳婦不是婆婆做主定的親,她當然怕兒媳婦不安份或是和老祖宗聯成一氣,所以讓人看著,有什麼事情也好能及時的知道。
不過,沈夫人十分的溫順大出她的意料,並且對老祖宗和沈太夫人賞給沈侯爺的妾侍,也沒有過任何不滿,同進還不是一個喜歡理事的人;沈太夫人也就慢慢的放下了心,逐漸的便不再見喚她的那幾個人過去詢問,是真得把她們留給了沈夫人用。
只是沈太夫人萬萬沒有想到,今天會看在這種情形下再一次看到她給沈夫人的人。
她看著那婆子,恨得幾乎把牙咬碎,只是一時間卻沒有想到要說什麼。那婆子看到太夫人時心頭卻是一寬,她不過是貪幾兩銀子放了七哥兒他們悄悄的進來,雖然她放人進來不是一次了,不過卻也算不得大事兒,被訓斥兩句想來也就沒有事了。
婆子因為是沈太夫人的人,所以沈夫人待她十分的客氣,從來不曾大聲斥責過她:她的膽子也因為越來越大,漸漸的並不怎麼把沈夫人放在眼中;現在看到沈太夫人,她更是寬心,她從來沒有忘記自己是沈太夫人的人。
「給太夫人請安。」婆子上前蹲下給沈太夫人施一個萬福,笑嘻嘻的道:「好久不曾去給太夫人請安,今天能給老主子請安,實在是讓奴婢很高興。更高興的是……」
她不說話還好,她一說話便捅到了沈太夫人的痛處;沈太夫人幾乎立時指著她喝道:「拖出去,給我狠狠的打二十板子!」
一下子便打二十板子還不要了她半條命!就算日後調養好了,怕是也會落下個什麼病根兒。
紅袖有些憐憫的暗暗看一眼那婆子:這婆子看來好日子過得太久,腦子都被豬油塞滿了,居然一點兒沒有看出什麼不對來;在這種時候和沈太夫人攀關係,不是找死是什麼?
她現在明白太夫人的神情變化為什麼那麼精彩了:原來是婆媳鬥,一不小心留下的後患;也明白沈夫人為什麼放任這個婆子不管。
她又一次想到了沈夫人——自己的婆母真得不錯,不,應該說很好;從來就沒有想過要給自己小鞋穿,一心把自己當成女兒來疼愛。
那婆子被嚇了一跳,直到有人來拖她,她才如夢方醒的大聲求饒;她不求饒也就是二十板子,可是她一求饒,沈太夫人心頭的火氣更加按捺不住。
「二十板子一定要在她清醒的時候打!暈了便潑醒她,給我重重的、重重的打!如果有哪一板不能見血,你們就不用打板子了,等著挨板子吧!」沈太夫人是真得被氣到了。
沈妙歌和沈侯爺交換了一下眼神之後,父子兩人再一次別過頭去,一個看花一個看畫,都十分的專注,好像並沒有聽到沈太夫人的怒喝:他們誰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去勸慰沈太夫人。
而紅袖更直接,她閉上眼睛開始休息:她小產是病人嘛,很容易累的;而且折騰這麼半日,她也真得累了,現在正好可以閉目養一養神。
她的腦子並沒有閒著,在飛快的轉著想著今天的事情:好像事情越扯越大了,最後會變什麼樣子,她現在也沒有底兒;不過,如果能扯出幕後那些想害沈妙歌的人最好了。
沈太夫人發作出來便一發不可收拾了:「把花氏給我立時杖斃!」她現在是一肚子的火氣,打死花氏也並不能讓她完全冷靜下來。
沈侯爺不得咳了一聲:現在花氏還不能死,伍氏和余氏還沒有問她們話,問過之後再一起打死不晚。
沈太夫人聽到沈侯爺的話後,勉強收住火氣,卻已經氣得有些氣喘。
沈妙歌怕沈太夫人真把身體氣出個好歹來,急忙上前柔聲相勸;直到他提到紅袖剛剛小產,看到太夫人如此還不嚇壞了的話,沈太夫人這才轉身看向紅袖。
紅袖已經睜開了眼睛:「太夫人,袖兒無事;只是您的身子要緊。」
沈太夫人輕輕拍了拍紅袖的手,長歎一聲沒有再說什麼;紅袖看她的神色,也沒有再開口,只是假裝神情倦怠,眼睛半睜半合的躺著。
紅袖想,太夫人最氣、最惱的人是她自己吧?所以她才會如此失態。
婆子打完之後被拖上來,早已經沒有剛剛那種樣子,她終於省起她只是沈家的一個奴才;她一看到沈太夫人便拚命求饒。
沈太夫人沉著臉道:「你做過什麼好事,不用我來代你說吧?」
那婆子便把自己貪圖幾兩銀子、偷偷放人進來的事情說了出來:在沈侯爺把前面看院門的人換掉之後,她這側門的生意一向是不錯的。
沈侯爺聽得心中又惱又怒,只是礙於她是母親的人不好直接發作,只得悄悄的、長長的吸一口氣,把火氣硬壓下去。
沈太夫人聽完之後,一擺手:「拖下去,杖斃!」她今天丟人丟的太大了:她安排在沈夫人身邊的人,居然大膽到為了幾兩銀子,放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偷偷進院子;這是今天事發,如果再這樣下去,日後不一定會捅出多大的婁子來呢。
她越想越後怕,也就越生氣;為了給沈夫人一個交待,也為了堵上兒子的嘴,她才會出言要把婆子打死。
婆子聞言嚇得呆住了,不過沒有等她喊饒命,便有人堵住她的嘴拖起就走。
婆子的杖斃,把繡珠和花氏都嚇得暈了過去:她不過是放了幾個人進來便被活活打死了,那她們哪裡還能有活路嘛。
沈夫人院子裡的僕婦們都被嚇得不輕,再無一個人敢生其它的心思;而那些做過什麼虧心事的人,更是嚇得腿發軟、眼發黑:不一定哪一天那被打死的人,就會輪到自己頭上啊。
至此,沈夫人的院子倒真得乾淨了,再無人敢存著別樣的心思做事。
婆子的杖斃並沒有讓沈太夫人的臉色好看半分,她陰沉著臉盯著跪在地上的余氏;她來了有一會兒,只是在外面等了一會兒;沈太夫人要杖斃婆子的話,她在外面聽得一清二楚,所以現在臉色有些泛白。
余氏其實已經猜到為什麼會喚自己過來了:花氏中午所為之事,她已經得知;就是因為知道花氏出了事後,好像連沈太夫人都驚動了,當下她便是心中一驚;左思右想之後卻沒有法子,便出去想找人討個法子來——雖然並不能把事情實話實說,不過希望可以兩人計長,總強過她一個人發愁。
所以,沈太夫人使人喚她時,她不在房中;後來得知急急趕過來,卻已經來得極晚:婆子都被人帶到了。
人,她是一個也沒有尋到,往常交情還算可以的,今天她去尋時:不是不在就是病中,總之人人都避開了她;法子自然還是沒有,就算是有那麼一點半點,怕是看到廊下花氏的樣子也嚇沒有了。
余氏進後之後並沒有立時跪下,她對著沈太夫人和沈侯爺都福了一福,但是卻被沈侯爺冷冷的一哼嚇得跪倒在地上。
她現在是六神無主,雖然拚命想能脫出事外,但腦子卻如漿糊一樣。
沈太夫人盯著余氏開口便問:「你是不是曾下藥想害死琦兒?」
余氏聞言臉色大變:她雖然極怕花氏會說出此事來,但她認為花氏為了自己的性命應該不會說的;現在聽到沈太夫人第一句便是問此事,幾乎沒有把她嚇暈過去。
她伏在地上連忙叩頭:「太夫人明鑒,婢妾從來沒有動過這樣的心思啊。」她看到太夫人的臉色陰沉的更厲害,急忙又補上一句:「婢妾沒有這樣做的理由,婢妾不過只是為我們沈家添了一女而已。」
她只有女兒沒有兒子,害死沈妙歌她沒有半分好處:這也是讓她近幾年來夜夜後悔的事情。
沈侯爺卻冷冷一哼:「女兒?在四年前,正是你有喜的時候吧?那時候你知道是女兒了嗎?」
余氏一下子面如土色:花氏難道真把事情都說了出來,侯爺怎麼知道這麼清楚?她卻不想就此承認,只要一認便只有死路一條;正待再辯時,卻被沈太夫人的冷喝打斷了:「拖出去,打到她說實話為止!」
沈太夫人現在可沒有那個心氣好好的同余氏鬥嘴鬥心機。而且,余氏來得太晚,如果她早來半個時候,她現在必不敢狡辯——花氏和繡珠可是問也不問,直接拖出去打了再說。
伍氏也被帶了來,她看到花氏和繡珠一身是血的臥在廊下時,心下便是一顫;進來看到沈太夫人的臉色,更是腳下發軟。
伍氏跪下之後,一樣也存著萬一的念頭,當然招來一頓好打;她自然受不住打,開口承認了花氏她們所說的事情。
余氏也一樣受不住打什麼都說了:她的事情倒也罷了,和花氏所為差不多。可是伍氏的事情卻讓紅袖等人都皺起了眉頭:她把所有事情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她一個六房的姨娘,偏偏要害長房的人,圖得是什麼呢?
此事只一聽便知道其中有蹊蹺;紅袖看著伍氏心中暗歎:看她極伶俐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說出這麼愚笨的話來。
沈太夫人冷冷追問了幾句,伍氏的額頭便見了汗:是啊,她如此做是為什麼呢?她和長房的人都無怨無仇,她的兒子就算是長房沒有嫡子,也不可能成為長房嫡系;六房夫人有兒子的。
她原是能說巧辯之輩,可是沈太夫人的話她喃喃了半晌,也沒有說出一個令人信服的緣故來。
「是什麼人指使你做的!」沈侯爺一掌拍在桌子上,直接喝問出來。
伍氏嚇得身子一顫:並不止是被沈侯爺拍桌子嚇到了,她也被沈侯爺的話嚇到了。
「沒有、沒有人指使婢妾。」伍氏還是硬著頭皮說道。
沈太夫人忽然轉頭看向身邊的媳婦子,那媳婦子上前對著她耳語了幾句之後,沈太夫人忽然道:「你是我們家六夫人的陪嫁丫頭吧?」
伍氏的臉上一下子沒有了一絲血色,然後她瘋狂的搖頭:「不,不是我們夫人,真得不是我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