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淵抿緊了薄唇,卻還是點了點頭:「……是。既然你已經都聽到了,那我也就不隱瞞了,西涼帝不是夜歌的義父,而是他的父皇,親生父皇。夜歌他的真實身份,其實是西涼國的太子。」說完這句話,離淵沉默了下來,他不知道自己要怎麼繼續說下去。
樓輕舞握緊了拳頭:「他想做什麼?」
離淵:「讓夜歌留在西涼,接替他的位置,成為西涼國的國君。」離淵覺得喉嚨發乾,他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和她解釋,可既然已經攤開了說,那就只能繼續說下去:「你剛才可能也聽到了,主上並不想讓你去夜歌身邊,你對夜歌的重要性讓他失了判斷,甚至不惜違背原則。所以,你會成為夜歌作為一個君王最大的弱點。」
樓輕舞輕笑:「所以,他讓你接近我,然後阻止我去找師兄?」
離淵點點頭:「你是鬥不過主上的,他的勢力遠遠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麼簡單,更何況……」想到什麼,離淵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說出口。
樓輕舞望著他欲言又止的面容,烏漆漆的瞳孔裡有恍惚的光快速閃過:「師兄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離淵胸腔微微鼓動了一下:「你,為什麼要這麼問?」
樓輕舞慢慢拉過一個凳子,扶著桌子慢慢坐了下來:「如果師兄不是出了什麼事,他絕不會這麼輕易服從這樣的安排。」她能看得出來師兄厭倦朝堂之上的那些事,她已經答應了他等回到東昱國就回到藥王谷。除非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否則,他怎麼可能親自把自己困在那個厭惡之地的地方?無論是東昱國的朝堂,亦或是西涼國。
離淵眼底詫異愈發的濃烈,知道如果自己不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恐怕她真的會不顧一切地闖進皇宮裡,到時候只會害了她和夜歌。他撐著額頭,遮住了眼睛:「夜歌曾經說過,這件事永遠也不要告訴你。」
樓輕舞唇瓣一抿,心裡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離淵的聲音更輕了:「他不想讓你難過,所以把事情隱瞞了下來。你當初被淳於寒帶走的時候,夜歌他……因為情緒激動,所以體內的『離無心』提前觸發了。他差點瘋了,我把他關在了密室許久,才幫他壓制住了『離無心』的毒。」
樓輕舞的臉瞬間雪白一片,死死咬著唇,才能防止她情緒的外露,可眼圈還是紅了:「『離無心』?是當初的『離心』?」
離淵點點頭:「夜歌也沒想到西涼璃真的有『離無心』所以他並不知道。『離心』的確是有解藥的,當初藥王離世前解出了『離心』的解藥,可『離無心』卻是無藥可治的。而且中了『離無心』之後的效果,就和當初西涼璃說的那樣,鳳夜歌越在乎,他就會越暴躁,越控制不住自己,也越發……厭惡。」
樓輕舞的臉色已經無法形容了,離淵覺得心口像是被堵了一塊,幾乎喘不過氣來。鳳三則是完全被驚住了,呆呆地站在那裡,不知道要如何反應?怎麼……會這樣?
離淵苦笑一聲:「我想,夜歌應該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才留在了皇宮裡。否則,他早就過來見你了……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些,是想讓你知道。別做讓自己和夜歌後悔的事,如果夜歌真的控制不了傷了你,或者傷到了孩子,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樓輕舞的臉色慘白如雪,眸色空茫的沒有一點光亮。
離淵不忍:「對不起,不敢如何,想一想孩子,不要再進宮了。算我求你了,這件事你就當做不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主上,至於鳳三,我會隱瞞下來,相信千面幫他易容改個身份我還是能做到的。至於其它的,我真的沒有辦法幫你。」
樓輕舞沉默了下來,許久都為出聲,直到離淵快承受不住這種氛圍時,樓輕舞才靜靜開口,只是聲音卻很淡,彷彿剛才所有的情緒都抽離乾淨,只剩下極淡薄的嗓音:「他除了不能看到我之外,有別的危險嗎?」
離淵搖搖頭:「沒有。」
樓輕舞輕輕鬆了一口氣:「我知道了。」
她臉上的表情太過冷靜,反而讓離淵有種不安的感覺:「你……」
樓輕舞靜靜地站起身,目光落在離淵的身上:「我沒事,既然已經找到人了,知道他沒事了,我也就放心了。你放心好了,我今天就當沒有聽到這件事,我會把孩子好好生下來。」垂下眼,遮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情緒,樓輕舞轉身朝門口走去:「希望你記得自己剛才說過的話,鳳三新的臉孔,我立刻會讓千面去做。」說完,竟是直接走了出去。
鳳三眼圈紅得下一刻就會淚奔,卻被他死死壓制住了,可望著樓輕舞腳步極慢地走出去,沉重的身子讓他終於忍不住摀住了眼痛哭出聲,就要上前去追,被離淵死死拉住了:「不許去!」
鳳三狠狠抹了一下眼:「可是……」
離淵抬起另一隻手摀住了眼睛:「讓她靜一靜吧,她心裡肯定不好受。」她和夜歌這一路走來,他看得清,這也是他其實早就想到的,否則,他也不會這麼輕易就答應幫主上。只是看到她這樣,他只覺得難過的無法言喻,為她,也為夜歌。
他們明明離得這麼近,卻永遠無法再靠近。
鳳三終於蹲下身,捂著臉壓抑地抓著自己的頭,為什麼會這樣啊?!
離淵平復了許久,才啞著聲音道:「這件事,不要再讓第三個人知道了,如果……你不想讓自己變得更糟糕。」
鳳三點點頭:「絕不會!」
離淵這才鬆了一口氣,可目光落在敞開的門扉,心裡的不安卻是在一點點加大,她臉上的鎮靜反而讓他覺得很不祥,可他卻又很清楚,就算不是為了夜歌,為了孩子她也不會前去皇宮冒險。
可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讓他覺得更加對不起她,對不起夜歌……
然而,他沒有別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