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於寒想了片許,才道:「夜王已經到了邊境。」
樓輕舞拿著書卷的手一頓,漫不經心地翻過去:「怎麼,現在就想拿我過去威脅夜王了?剛才那算是怎麼回事?打一巴掌給個甜棗,蠻王你還真是好計謀。」
淳於寒原本聽到她開口鬆了一口氣,再聽到最後一句,差點沒直接噎死,頓了頓,才緩緩道:「這件事是孤沒考慮周全,孤會和母后解釋。」
樓輕舞放下兵書,慢慢抬起手:「解釋就不必了,如果真的靠蠻王你來救,剛才那碗落子湯已經被灌下去了。蠻王說是我是你這王宮裡的客人,可我怎麼看,也不過是個囚犯。」淳於寒不是聽不出她話裡的冷嘲熱諷,面癱的臉上看不出情緒,停了許久,才道:「你並不是囚犯。「
樓輕舞垂下眼沒有再出聲。
淳於寒還是請來了御醫,不過並沒有能近身,樓輕舞她自己就是大夫,身體的狀態還是清楚的。御醫站在一旁不知要怎麼做,淳於寒對樓輕舞的油米不進已經妥協,揮揮手讓御醫下去,也知道她不會拿自己的孩子開玩笑,就重新換了一批侍衛過來,也加強了宮裡的防衛。
做完這一切,淳於寒才出了寢宮去找太后了。
淳於寒離開後,看著空蕩蕩的寢宮,面前原本就只是擺設的兵書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兩個月的想念熬了下來,可一旦見到了人,樓輕舞從未想到自己竟然會如此的想見到鳳夜歌。可偏偏淳於寒就在四周,她出不去,就顯得越發煩悶,淳於寒自從她搬進寢宮一直歇在御書房,依蘭在當日天黑的時候才出現在寢宮。她揉了揉後脖頸的酸痛,對於自己被靈妃不小心敲暈的說法也半知半解。
不過當時太過突然,她也沒看清楚到底對她出手的人是誰。
替樓輕舞擺好晚膳,依蘭就站在了一邊:「王妃,今天靈妃來沒對你做什麼吧?」
樓輕舞拿著木箸的手一頓,搖搖頭:「並沒有,她還沒動手王上就回來了,很巧,時間剛剛好。」
依蘭抹了抹後脖頸,連連道:「那就好那就好。」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今天王妃似乎有點心不在焉的,不過心情似乎不錯。
到了就寢的時候,樓輕舞發現她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腦海裡總是不時想到師兄現在會在做什麼,他是侍衛雖然是靈妃宮裡的,可按理也是要回侍衛睡覺的地方,不知道他能不能應付的來。思緒亂成了一鍋粥,依然毫無睡意,乾脆翻身坐了起來。
依蘭躺在不遠處的小榻上,聽到動靜,也起了身:「王妃,怎麼了?」
樓輕舞搖搖頭:「你睡吧,我坐一會兒。」
依蘭卻起了身,點燃了琉璃燈:「王妃是不舒服?」
樓輕舞擺擺手:「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罷了,你……」話還未說完,寢宮的門被叩響了,隨即傳來淳於寒的聲音:「出了什麼事?」
依蘭很訝異,沒想到王上還未歇息:「稟告王上,無事。夫人只是睡不著而已。」
她對外防止洩露樓輕舞的身份一直是喊她夫人的,樓輕舞不置可否,不過在這個時候突然聽到淳於寒的聲音,莫名覺得不安心。難道千面和師兄那邊暴露了?一想到這,樓輕舞怎麼也坐不住了,從榻上下來,依蘭連忙上前扶住了她,低聲道:「王妃,你要拿什麼,奴婢替你拿。」
興許是寢宮裡傳來動靜,門口的淳於寒更是覺得不妥,抬手打開了寢宮的門,就看到樓輕舞正朝著他走過來,他上前:「你……」
樓輕舞垂眼:「我睡不著,想出去走走。」
淳於寒愣了下,興許是沒想到這一點,沉默了下來。
樓輕舞臉色不好,抬起手,目光銳利:「怎麼?你先前剛說過我不是囚犯,只是貴客,可哪裡有客人是被見天關在這裡不見天日的。更何況,我想出去,透、透、氣!」樓輕舞咬牙,如果不是他把自己綁走了,她原本和孩子這兩個月可以不用和師兄分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即使同處在一片蒼穹下,卻不得不遙遙相望,情緒莫名的暴躁了起來。
淳於寒揉了揉的眉心,似乎有些無奈,再放下手時,已經想通了:「好,孤帶你去御花園走走。」
樓輕舞這才抿著唇悄悄鬆了一口氣,她就看一眼,不然總覺得不放心。
此時已經是永和十五年一月,天依然很冷,冬天還未過去,夜晚尤其的冷,樓輕舞身子重,裹得比較厚,寢殿裡染了不少的炭爐覺察不出,等一走出去宮殿,冷風立刻迎面而來。
淳於寒走在她身邊,感覺到涼風,只覺得想替她繫好身上的狐裘披風,被樓輕舞側開身躲開了,師兄很可能就藏在某個侍衛堆裡,她可沒忘了他喜歡吃某樣東西的性子。而且,淳於寒鬧哪樣?因為太后的事內疚了?可不管怎樣,對於淳於寒,樓輕舞心裡窩著一團火。
樓輕舞走得慢,看著四周的景象,頭頂的蒼穹黑漆漆的,可四周倒是因著燃了琉璃宮燈,看起來並不黑,樓輕舞不時大量周圍,餘光卻不經意落在那些侍衛的臉上,找尋熟悉的身影。
淳於寒知道她心裡有氣,難得給她放風出來,也不多言,亦步亦趨的跟著。
偶爾經過的巡邏侍衛隊停下來給淳於寒行禮,淳於寒擺擺手,一臉冷酷,那些侍衛也不敢多待,匆匆離開。
一直走了小半個時辰,淳於寒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回去吧?」
樓輕舞腳步未停,並未回答他的話:「今天是幾日了?」
淳於寒愣了下:「嗯?」
反應過來,不知想到了什麼,徐徐道:「按照東昱國的紀年來算,今天是永和十五年一月初八。」
樓輕舞靜靜抬眼:「初八啊,已經足足過了兩個月了。」
兩個月前的這個時候,她還因為和鳳夜歌開玩笑請不請他來參加家宴,師兄還因為這件事吃了不小的醋。興許是樓輕舞臉上的落寞太過明顯,淳於寒薄唇抿了抿:「等孤贏了這場仗,就會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