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討厭。」推開鳳夜歌,把手從他掌心掙脫出來。
指腹間在碰觸間沾染到了鳳夜歌的血,樓輕舞眸仁裡有微動一閃而過。
重新拿起火折點燃了燭火,把一瓶藥膏遞到了鳳夜歌的面前:「師兄,你手傷了。」
鳳夜歌隨意看了一眼,並不在意,清冷的目光落在她平淡無波的眸底,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難道就不能告訴我嗎?」
樓輕舞笑了笑,搖頭:「有些事,還是需要自己親自動手的。」否則,一切就真的沒有意義了。
「可你這樣……」他覺得很難過。
也很無力。
他們之間彷彿陷入了一個怪圈,他想努力的靠近,她在一點點遠離;他想幫她,她卻始終拒絕。他原本是想尊重她的決定的,甚至放任縱容不插手她的事,可她今晚近乎自殘的行為讓他又有了新的認識,既然不喜歡,為什麼還是要做?「給我一個理由,如果只是想當年那些人命報仇,你完全可以只要了他們的命。」
可為什麼要以這樣的方式?
「要了他們的命太便宜他們了,當年他們血刃胭脂鋪的時候,連孩子都不放過,絕不可原諒。我要用他們的血,他們的骨,祭奠如意他們。」
鳳夜歌揉了揉眉心,他手上也沾了血,如果她喜歡這種方式,那他放任她去做,可如不喜歡,他覺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以後如果你不想沾血,我幫你做。」
「不必。」
樓輕舞近乎冷漠地抬起頭,「師兄,有時候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鳳夜歌一愣:「輕舞?」
「師兄上一次不是說想在十日之期之後知道我的回答嗎?那我現在提前告訴你吧,我還是對你沒有男女之情,有的只是兄妹情意,我尊你敬你,因為在我最慘淡的時候,是你把我帶出了絕境,只是有些事,可能你並不知道。夜王。」慢慢念出最後兩個字,樓輕舞抬起頭,深沉的眸仁在黑夜的燭光裡有些深邃,深得鳳夜歌眉頭越皺越緊。「可是,夜王你只道你三年前是因為知道我被送到鄉下那個地方,所以專門前去幫我,進而把我帶到了藥王谷,可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當初是我自己請求去的鄉下,因為我知道,你會出現,會幫我的。」
鳳夜歌瞳孔蹙然一縮,「我不信,你怎麼可能知道我當時的想法。」「我不知道的,可是我在賭啊。畢竟當年在你最難過的時候,是我出現在了你的面前,安慰了你,你當時的表情真的很感動啊。而後來,你更是三番四次的幫我在樓府活了下來。」否則,以阮珍這麼厭惡她的態度,她怎麼可能活得一帆風順,即使不害她,至少也少不了折騰,可每一次她都能夠化險為夷,以前她覺得是幸運,可這一次之後,想想前世的很多事,也許根本不是,而是鳳夜歌在暗處幫她。
所以,她在賭,賭這些他不想讓她知道的事情。
鳳夜歌的臉色微微白了下來,「就算你知道就知道了,我原本也是要幫你的。」
「這樣啊,」樓輕舞突然抿著唇笑了,「可夜王,你真的不介意我利用你?包括現在,我都在利用你,你看,我只要一出事,你就會出現,這多好啊。」
「……師妹,你到底想說什麼?」
鳳夜歌的嗓子有些啞,突然覺得面前的女子太過陌生。
陌生到他彷彿覺得自己從未看透過她。
「也沒什麼,只是我討厭極了你自以為是的關心,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想做什麼,我想嫁給夏侯擎,可你每一次的出現都會打攪我的計劃。這讓我有時候真的很不耐煩啊,原本我不想說這些的,可既然到了這一步,那就攤開了說吧,我不想再見到你,一點都不想。」眸仁深深地望著鳳夜歌,樓輕舞一眼不眨地看著他,「還有,你的關心……我一點都不需要。」
鳳夜歌的臉徹底白了下來,如玉的俊顏白得嚇人,薄唇緊緊抿著,墨瞳恍惚地望著眼前吐出蝕骨厲言的女子,這,真的是他認識的師妹嗎?明明還是這張臉,可偏偏吐出的話像是一把尖銳的刀狠狠刺入他的心窩。
她眼底的冷意太過傷人,他莫名覺得自己的思緒有些亂。
明明在說她的事,為什麼突然轉到夏侯擎身上了?轉到他的那些心思上了……
「師妹。」緩緩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鳳夜歌極慢的開口:「今天太晚了,我們明天再說這些吧。」
「可我懶得說第二遍了。鳳夜歌,你是不是真的聽不懂我的話,我不想看到你了啊,你的出現阻擋了我的計劃。」
「你有什麼計劃,師兄可以幫你。」
「和你有關係嗎?」冷冷地吐出森然的話,樓輕舞把眸仁定定落在鳳夜歌身上,可在看到他緊緊壓抑的情緒,手背上因為用力而跳動的經脈,胸口有個地方彷彿空了一塊,疼得有些麻木,她慢慢攥緊了自己的手指,才繼續冷著臉盯著鳳夜歌。
她不想說這些,可今晚上的事讓她覺得自己不能再靠近鳳夜歌。
她越是靠近,越是心軟。
一次次的違背自己當初的意願,甚至今晚上,她甚至差點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鳳夜歌,而在今晚上動手時,她腦海裡一直在閃現鳳夜歌的臉,當滿手鮮血時,她竟是厭惡極了這樣的自己。
他的出現,代表了她的心軟,而她的仇,心軟則是最大的障礙。
如果不是她這一世刻意利用和靠近,他原本此刻會遠離京都,無憂無慮的當他的夜王,不會融入到權勢的爭鬥中,這些,原本就和他沒關係。
所以,離開吧……
她不想再一次次看到他因為她受傷,而自己每次卻都會心軟。可她的每一次心軟都代表她離復仇遠一步,她甚至害怕自己真的到時候狠不下心把自己……再次嫁給夏侯擎!他,會成為她的軟肋,而她必須親手把這跟軟肋拔出來,送到自己的手碰觸不到的地方,這樣,自己才能更心狠,更……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