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夏侯睿覺得自己快要爆發時,渾身的不適突然被一股清涼紓解,夏侯睿知道,應該是解藥發揮作用了。
等大腦徹底清醒,他才驚得一身冷汗。最初失心粉的毒開始發作時,他竟然用內力完全壓抑不住,如果沒有解藥,恐怕他今晚……
眸色沉得嚇人,如果讓他知道到底是誰想要害他和母后,決不輕饒!
看來他還是太仁慈了,才讓幕後之人覺得他好欺負不成?
「父皇。」慢慢抬起頭,夏侯睿黑漆漆的眸仁冷靜沉穩,絲毫沒有半分緊張與急於辯解,只是不卑不亢地仰著頭,背脊挺得筆直,一身冷峻的風姿,看在宗帝眼裡,慢慢冷靜了下來。不得不說,他對二皇子還是頗為滿意的,在這些皇子中,只有他夠沉穩,處事周到,遇事不慌,和他當年格外的相像。
「睿兒,你要說什麼?」
「父皇,兒臣知道這個時候不應該替母后說話,否則會讓父皇你覺得兒臣偏袒母后。可百道孝為先,兒臣如果眼睜睜看著母后含冤莫白而不說什麼,豈不是不忠不孝,所以,即使會讓父皇你不快,兒臣也不得不說。如果這件事真的是母后所為,她怎麼可能會讓人用這麼珍貴的雪蠶絲縫製這個巫蠱娃娃?一旦被發現,豈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這就是母后她所為?」
夏侯睿話一落,眾人心裡也頓時一片堂亮,這事情恐怕真的不會這麼簡單?沒有人蠢到會自己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宗帝沉默的思慮了夏侯睿的話一番,冷靜想了想,慢慢鬆開了抓著皇后衣襟,皇后這才鬆了一口氣,顫巍巍跪在地上,眼角忍不住發紅,卻抿緊了唇沒有說一句話。她在皇上還是太子時就一直跟隨著他,從未有過二心,可為了一個穎妃,他三番四次的懷疑她,如今甚至……想到剛才宗帝眼底的殺意,她就覺得心涼。
垂著眼,遮住了眼底的晦暗,終究,她還是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宗帝不說話,所有人都不敢起身,生怕自己哪句話惹怒了聖顏,到時候萬劫不復就得不償失。樓輕舞漫不經心地跪在角落,視線卻是在眾人的臉上悄無聲息的劃過,直到落在那容貴妃和穩婆身上時,嘴角才隱隱勾起一抹涼薄的笑意。最後越過容貴妃,重新來到那穩婆身上,瞧見她不時地搓弄著自己的手,偷偷看向容貴妃的目光帶著閃爍和不安,而且,還不時看向寢殿內。
樓輕舞順著打開的寢門,望向了最裡面。
可只是一眼,她就僵在了原地,上一刻還雲淡風輕的臉變得陰森而又恐怖,一雙纖細白皙的手握得「咯吱咯吱」作響,腦海裡又閃過那漫天的紅,幾乎要把她整個人都吞噬掉。她的眸仁空的彷彿失了魂,丟了魄,飄渺無依,流離不定,卻又在下一刻,鬼魅的彷彿來自地獄的幽靈,清透純粹的眸仁一點點被黑暗侵染,變得晦暗,陰冷。
那穩婆只感覺一道冷颼颼的視線盯著她瞧,後脊背忍不住躥上一股寒意,可環顧了一圈,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而這個時候,在整個寂靜的彷彿沒有人息的外殿裡,一道軟糯輕柔的聲音緩緩響了起來:「皇上,臣女同意二皇子的話,這件事恐怕是有人故意陷害皇后娘娘。」
「嗯?」所有人都很意外,視線猛地瞧向聲音發出的方向,當看到角落裡柔柔弱弱的女子時,都愣了愣。那睨著眾人的大眼,濕漉漉的,格外的無辜,莫名的安撫了眾人緊張的情緒。宗帝顯然也平靜了不少,畢竟剛才睿兒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他是太過心急了,現在想想,這種情況也不無可能。只是聽到謀害穎兒的人是皇后時太過憤怒才會說了那麼不妥的話。這會兒他正擔心沒有個台階,聽到樓輕舞的話,忍不住表情柔和了不少:「哦?你是左相長女吧?朕記得,是叫輕舞來著,你說你同意睿兒的話,那麼,你怎麼看出來皇后是被陷害的?」
聽到宗帝的話,眾人也都紛紛瞪著樓輕舞回答。
樓輕舞歪了一下頭,眼睛裡滿滿都是輕柔純善,條理清晰,句句都落在點子上:「臣女是想到三點。」
「哦?哪三點?」
「其一,司制房的崔嬤嬤說雪蠶絲只有坤寧宮有,可臣女並不認可,畢竟,雪蠶絲是由司制房分配到坤寧宮的,那麼,司制房現在應該也有吧?」
「這個……」崔嬤嬤聽到這,臉色都變了,抬頭看到宗帝皺起的眉,連忙道:「皇上,司制房的確留了一些,可那也是為了萬一有需要之處,可以以備急用,奴婢絕沒有私自贈給他人。」
宗帝沉著臉不言不語,樓輕舞也只是揚著嘴角,根本看不出她在想什麼,只是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她的身上,看著這個柔弱卻絕世傾城的女子嫻靜淡的娓娓道來那些他們並沒有細想的:「臣女的意思並不是司制房私下有什麼,只是舉個例子,並不是只有坤寧宮才有雪蠶絲。更何況,雪蠶絲雖然貴重,這皇宮卻不是這世間唯一有雪蠶絲的地方,既是貢品,那自然是從民間呈上來的,這途中有什麼……可真是說不定呢。」
宗帝心下一動,卻沒有說話,其他人也不敢言語,只是瞧著樓輕舞的目光,帶了些深意。
半晌,宗帝才繼續問:「那其二,其三呢。」
「其二,死胎並非偶爾,也非巫蠱,而是中毒。」
「中毒?」所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紛紛看向御醫,有人忍不住問:「可如果是中毒的話,御醫怎麼可能查不出來?」
「這個,自然就是臣女要說的其三了。」樓輕舞慢慢抬起頭,靜靜地望著宗帝,「在說其三之前,臣女希望皇上跟臣女先去看一個東西。」
「什麼東西?」
「等見到了,皇上自然就清楚了。」
「朕准了。」
樓輕舞這才站起身,越過穩婆和御醫,踏進了寢殿,她的腳步很輕,可每一下都敲在眾人的心尖,像是一把鋒利無比的刀子,指不定下一刻他們可能就會是被陷害的對象。畢竟,那幕後之人連皇后都敢設計,更何況是他們?
樓輕舞很快從寢殿走了出來,只是她並不是空手而回,而是抱著一盆精巧的花卉。
花盆裡是很普通的綠草,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
宗帝忍不住皺起眉頭:「你就是要給朕看這個?」
「是,就是這個。這也是臣女說的其三,御醫之所以看不出來是中毒,就是因為這株草藥,它才是這次穎妃難產生出死胎的元兇。」
宗帝眸色更深:「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