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帝看著手裡的東西,怒極反而笑出聲,只是笑的太過可怕,所有人都跪了一地,「給朕去查!都給朕去查!到底是誰要害朕的穎兒和皇兒!啊!給朕找到了,朕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朕的穎兒啊……」悲痛的嘶吼聲驚徹整個流華宮,所有人的臉上都是一片凝重之色。趴在地上的御醫張嘴想要說什麼,可看到宗帝的震怒,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
他是大夫,從不信巫蠱之術,而且穎妃的身體很奇怪,小皇子又死的蹊蹺,可他一時查不出原因,同時他也知道,如果在這個節骨眼,自己說出來這些,恐怕會成為皇上暴怒下的犧牲品。
樓輕舞望著那布偶,面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只是一雙黑曜石般的瞳仁,極深極沉。上一世據聞也是如此,只是那時候她還沒有回京,等她回來的時候,這件事已經結束了,也被宮中的所有人封了口。只是因為後來她當了皇后,接觸到後宮封存的秘卷,對於當年的一些秘史,還是比較清楚的。
因為這次的巫蠱之術,被人查出來是皇后所為,而當年最有可能成為太子的二皇子夏侯睿為了救母,跪在殿外三天三夜,卻依然未能得見皇上一面,並且從此以後對夏侯睿避而不見,漸漸遠離,直到後來被奪了兵權,派往荒草不生的沙漠封地,終生未能回京。而皇后則被廢打入冷宮,幾年後,抑鬱而終。而七皇子夏侯流雲……
想到上一世見到的夏侯流雲,樓輕舞眸色沉了沉。
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會查到這縫製巫蠱的娃娃是用皇后宮裡才有的雪蠶絲所製。也正是那個時候,夏侯睿突然發狂暴怒,出手攻擊那個告密之人,被盛怒之下的宗帝派禁軍壓制,卻反而遭到夏侯睿頑強抵抗,差點以弒君罪論處,最後被夏侯流雲敲暈了他才被拖走,等他醒來的時候,大局已定,皇后制巫蠱害人的罪名已經坐實。
當時樓輕舞看到這的時候,還覺得奇怪,畢竟,當時外界傳聞二皇子夏侯睿一向以冷靜沉穩著稱,怎麼會突然發瘋?
發瘋?
想到這個字,樓輕舞心一跳。
慢慢瞇起了眼,讓一個人突然之間瘋狂暴怒,有很多可能性,而最可能的一個,就是中毒。樓輕舞的腦海裡閃過一個詞,「失心瘋」,而讓人患失心瘋的元兇,就是失心粉。不久之前在那件阮珍送過來的宮裝上,就藏有這種粉末,也怪不得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它。那麼,難道這件在上一世極為震動的宮中秘事,跟阮珍有關?
可最後得益最大的,卻不是阮珍,而是夏侯擎。
畢竟除去了夏侯睿,夏侯擎算是少了一個最大的對手,他才能在回京之後,靠著在邊境得到的戰績一步登天獲得宗帝的信任。
既然這件事繼續順著上一世進行會給夏侯擎鋪路,那麼,她就絕不能留下任何一種可能性,讓他再登上當年那個制高點。
想通了這些,樓輕舞不動聲色地朝著夏侯睿靠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宗帝身上,並沒有人發覺她動作,只除了,被她靠近的夏侯睿。夏侯睿原先也正在思索巫蠱之術背後的操控者,突然鼻息間湧上一股清冽的淡香,他歪過頭,就看到不知何時來到他身側的女子,靜靜的垂著眉眼,長長的眼睫像是一把扇子鋪散,遮住了她點漆的眸仁。
只是……
他皺著眉頭看著樓輕舞拔下了自己頭上的簪子,面無表情地戳向了他的腰間。
夏侯睿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入手的肌膚一片細滑柔膩,他忍不住愣了愣,只是很快冷峻剛毅的臉上恢復了面無表情,嗓音壓得很低:「你在做什麼?」
樓輕舞抬起頭,無辜地眨了一下眼,鳳眸瀲灩著一抹夏侯睿看不懂的情緒。
只見她嫣紅的唇張了張,吐出兩個字:「放手。」
夏侯睿眉頭皺得更緊了,握著她的手卻沒有鬆開:「……」
樓輕舞睨了一眼自己被握住的手腕,突然揚起嘴角詭異地笑了笑,軟糯的聲音極為悅耳好聽,卻莫名讓人不舒服:「二皇子,我大喊一聲,你就不得不娶我了哦。」
夏侯睿被她笑的後脊背驀地一寒,下意識地鬆開手。
樓輕舞這才慢條斯理地瞧了他一眼,繼續先前的動作,用簪子撥向了他腰帶上繁複紋路的縫隙,夏侯睿這一次沒有阻止,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對於這個女子,他有著過多的耐心和縱容。而樓輕舞輕輕撥了撥,腰間果然紛紛灑落不少的白色粉末,她用手指碾了碾,湊到鼻息間,眸仁裡立刻掠過一道瞭然。
果然,是失心粉呢。
夏侯睿原本因為自己竟然很聽話鬆開了手眸色一暗,可在看到那飄落的粉末時,俊臉一沉,掠過警惕:「這些是什麼?」
樓輕舞把簪子重新插入髮髻,才拍了拍手,眼神平靜地看向前方,語氣很澹然:「失心粉。」
夏侯睿瞳孔蹙縮:「本皇子身上怎麼會有這些東西?」失心粉他也只是聽說過,並沒有真的見過這種無色無味的粉末。可他卻是知曉失心粉的厲害,一旦毒發,狀若癲狂,而且力大無窮,即使是內力雄厚的高手,也控制不住毒性。可偏偏這種失心粉只會在發作的過程中有效,等藥效一過,人就會恢復正常,可期間發生的事情,中毒之人卻絲毫沒有印象。
這也是失心粉的毒辣之處。如果這次不是她提到,自己就算發現了這些粉末也不會多想,更不要說這些粉末還藏的這麼隱蔽。
「這就要問你貼身伺候的人了。不過,」樓輕舞的眸光輕飄飄地環顧了一圈,最後落在那穩婆身上,瞇了瞇,才重新收回視線,再次看向夏侯睿,嘴角輕輕上揚,明明單純而又無辜,卻讓夏侯睿感覺到一種邪惡的味道:「二皇子,你猜你身上的失心瘋什麼時候會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