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風閣院內,兩人長身而立,風姿卓然,一冷酷一邪痞。
冷峻的男子大約二十來歲,一襲墨色長袍冷酷凌厲,面容沉俊傲然,深邃的眸仁如枯井暗沉,幽幽泛著寒光。另一位少年卻是吊兒郎當,十六七歲,一襲瑰麗的絳紫色長袍,襯得面容俊俏痞氣,邪肆風流。
兩人正是在坊間聽到樓府有好戲前來湊熱鬧的二皇子夏侯睿和七皇子夏侯流雲。
夏侯流雲顯然對剛才的大戲意猶未盡,長挑的鳳眸斜睨著樓輕舞離開的方向,咂舌感歎:「二哥,你瞧樓憐心剛才那臉色,還真是難看!真不知道她那京都第一美人的稱號是哪裡來的?嘖嘖。」水分真不是一般的大,剛才她背地裡威脅那婢女的摸樣可全都被他們瞧見了,不是一般的猙獰啊,虧她還常常在母后面前裝的跟個小白兔似的。
真應該讓母后也來瞧瞧,她心目中全京中最賢良淑德的女子背地裡是這樣的陰狠毒辣!
「走吧。」二皇子夏侯睿深沉的目光只是淡漠的一掃,轉身,偉岸的身影在地面上壓下一道凌然的氣勢,原本只是被七弟強行拉來,沒想到倒是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事,這樓輕舞,絕對不簡單。剛才她離開時腳下那一頓,絕不像她表面看起來的那麼冷靜,她明顯是發現了他們,卻依然可以不當一回事。
這種警惕心與冷靜,絕不是一般人能夠辦到的。
「這就走了?」夏侯流雲把手裡的扇子往脖頸後一插,不甘心地瞧瞧樓輕舞的房間,又望望自家二哥冷酷的背影,幽怨地跟上去,他還沒看夠啊!隨後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珠子一轉,他怎麼這麼笨?想要看好戲,晚上還可以繼續看啊,父皇壽宴,聽說左相每次都要帶那樓憐心來討母后歡心的,而樓憐心那樣子,肯定會想盡辦法出風頭了!
不過就是不知道今年會不會讓那樓家嫡女來,算了!不管來不來,去求母后就好了!
還不是母后一句話的事?
只要把人騙來了,樓憐心嫉妒心這麼重,肯定不會讓自家嫡姐出頭,他再無意的跟母后誇樓輕舞幾句,到時候……咯咯咯,他就只管坐觀好戲了!
自己真是不要太聰明了!
兩人的身影很快消失了,倚風閣內卻是一片靜謐。
樓輕舞彷彿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一幕,只是走到窗欞前,從左手側的包袱裡拿出一個鏤空的熏爐,放好,再掀開熏爐上面鑲嵌著孔雀翎紋葉片的爐蓋,繼而捻起一塊香料,點燃,不多時,爐內溢出裊裊的余煙。香氣開始蔓延開,樓輕舞抬起手,動作慵懶地揮了揮,青煙立即四處散開,香氣撲鼻。
而這時,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她的身後,恭恭敬敬喚道:「大小姐。」
「人走了?」樓輕舞並沒有回頭,只是閉著眼,彷彿在專心聞著熏爐裡的香氣,「知道他們兩個是什麼人嗎?」
「從模樣上來看,是二皇子和七皇子。」自從見識過大小姐身邊的那個人,來人回答問題,已經開始考慮是否有易容的可能性,不過,要想假扮那兩人,恐怕也是不易的,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的確是他們。」
「哦?」樓輕舞慢慢睜開眼,「他們怎麼會來這裡?」
「這……屬下不知。」他也很好奇,堂堂皇子殿下,怎麼會跑到一個臣子府中?「需要屬下派人再去細查嗎?」
「這倒不用。」夏侯睿和夏侯流雲武功不錯,貿然前去只會打草驚蛇。她不會在根基未穩時,做這些冒險的事情。而且,以她對那兩人的瞭解,她並不認為兩人是來打探什麼的。
如果他們想知道,只會派身邊的心腹前來。
他們在這個時候前來,恐怕跟夏侯流雲有關。夏侯流雲,當朝七皇子,卻有一個怪癖,哪裡有八卦,他就在哪裡。而且,是無八卦不歡的性子,時常出入京都酒館、坊間那些流言聚集地,以她所見,恐怕是他聽聞了先前府外發生的事意猶未盡,強行拉來了夏侯睿過來看戲。
不過,好巧不巧,應該是看到了剛才那一幕。
可即使讓他們看了去,對她也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畢竟在這些皇子中,只有二皇子夏侯睿和七皇子夏侯流雲是皇后所出,而皇后卻因為樓憐心刻意親近討好的緣故,這幾年來,對她格外信任疼愛,如果不是樓憐心當年自己作的一手好死,把自己許配給了李京盛,恐怕皇后都有心讓她給夏侯流雲當側妃了。只可惜,樓憐心當年是自己斷了自己的後路……
而如今夏侯流雲知道了樓憐心的真面目,以他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今晚上的壽宴只會更加熱鬧。
想到此,樓輕舞才慢慢轉身,看向面前的男子,二十五六歲的年紀,沉穩內斂,幾年的磨練,早已褪去了他的浮躁與魯莽,看來,三年前把他留在樓府應該不算一個太壞的選擇。
至少今天,他的確幫到了她。
她在樓府外一旦撕破了樓憐心這些年維持的美人面皮,她自是不會善罷甘休。於是,她幾日前就讓人帶來一封信讓他早作準備,冬梅開始動手前,他就已經扮作普通的小廝混進了倚風閣的廂房,等冬梅把手釧放到她的包裹裡時,轉身,他就已經偷龍轉鳳,後來更是趁著搜查的機會,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到了冬梅的懷裡,幫她除掉了一個隱患。
而接下來,她的回禮才會真正開始。
希望第二件禮物,她的好妹妹不要太嫌棄呢。
「東西可讓人送過去了?」
「半個月前就讓人準備妥當,二小姐並沒有懷疑。」畢竟這些年來,二小姐可是無數次從那些東西裡獲得殊榮與稱讚,站得太高,等她摔下來,才會更痛。「大小姐,既然你這麼恨二小姐,為什麼不……」來人抬起頭,黑沉的眸仁裡,閃過一道暗光。
樓輕舞明白他的意思,可是,一刀解決了,就太沒有樂趣了呢。「唐二,你知道,怎樣才讓人最痛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