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晉恆將雪茄狠狠擲入煙灰缸中,他健碩的身軀向後一靠,那一雙鷹一樣的眼眸中忽然透出極致的狠辣和無情:「她出一點差錯,我就要你們的命!」
「可是邵先生……佟小姐的病情已經十分嚴重了,如果要治療,一定會傷到她的孩子……」
醫生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跟在邵晉恆身邊這麼多年,還從未見他對身邊的人這樣決絕過!
「傷到就傷到,只要孩子不死就行了!」邵晉恆稍一遲疑之後,終究還是緩緩闔上眼簾,沉沉開口。
醫生見他臉色難看至極,囁嚅不敢出聲。
佟海遙的病已經沒有辦法繼續拖下去了,最好的辦法就是立刻做手術切除腦部的腫瘤,而這也只是治標不治本暫時緩解她病情的唯一方法而已。
她能不能撐到手術成功已經是一個未知數,更何況她肚子裡孩子的安危。
其實現在對她最好的做法就是拿掉那個孩子,畢竟,孩子現在才兩個多月大,母體的負擔並不重,而等到孩子一天一天大起來,對於佟海遙現在的身體來說,根本吃不消。
「邵先生……佟小姐現在的身體狀況,這一點,我們真的不敢保證……」prap。
思量再三,醫生終究還是戰戰兢兢的開了口。
「那你說該怎麼辦?」邵晉恆依舊閉著眼,他的聲音幽幽低低的傳來,在昏暗的房間裡,聽起來別樣的低沉。
「最好還是先拿掉孩子,然後安排手術……」
「湯啟勳的女人孩子,我憑什麼要為她著想?」邵晉恆冷笑一聲,卻是蹙了眉微微思量。
黃昏的風像是一隻溫柔的手,一下一下將窗簾撩起,發出輕微的拍打聲,邵晉恆的手指合著那頻率,輕輕叩擊在紅木的扶手上。
「叔叔。」
他似乎是魔怔了,竟然恍惚聽到耳邊有佳音的聲音在低低的迴盪,一如既往,那樣甜甜脆脆的叫他。
邵晉恆蹭地站起來,他幾步走到窗邊,落地窗子直通到陽台,和那天她絕望跳下去的那一個,那麼的相似。
地我那遙。天際有淡淡的陰霾,像是很快就有連綿的陰雨,邵晉恆站在陽台上往下看,心口裡鈍鈍的痛。
是要絕望到怎樣的地步,那麼膽小的她才會有這麼大的勇氣跳下去?
他腦子裡沒有辦法停止浮翩的回想,從佳音失去音訊開始到現在,他沒有一個夜晚可以安然入睡,醫生已經告訴他幾次,不可以再加大安眠藥的劑量,否則會有很嚴重的後果,可他根本做不到。
不知哪裡,忽然傳來驚呼和嘈雜的吵鬧,邵晉恆的思緒被從回憶中拉出來,他向著吵鬧的地方看去,但暮色沉沉,卻是影影綽綽的瞧不清楚。
管家已然匆匆進來,忐忑不安的看他一眼方才小心開口:「邵先生,那位佟小姐不知從哪聽說,聽說您要準備手術讓她拿掉孩子,她忽然衝到了陽台上,說是,如果動她的孩子,她現在就跳下去……」
邵晉恆握住欄杆的手一下子緊緊攥緊,他微咬了牙關,轉身疾步往外走去。
管家立刻跟了出去,邵晉恆一路穿過長長的走廊,方才走到海遙的房間外,還未靠近陽台,就聽到裡面傳來各種驚惶的勸阻聲。
邵晉恆一把推開身前的幾人,正看到海遙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陽台圍欄的外側,她穿著白色的棉質睡袍,長髮凌亂,那一張瘦削的臉,越發襯出一雙眼睛烏黑明亮,大的嚇人。
只是,此刻,她的目光卻是散亂的,已然沒了焦距。
似乎是聽到周圍的氣氛陡地安靜了下來,她蹙了秀氣的眉峰,四處無目的的看,夜風將她的長髮捲起來,白色的長袍被風吹的獵獵作響,她此刻看起來,竟像是一隻神秘的海妖一般,奪人心魄的美。
邵晉恆卻是頓住腳步,沒有上前,他的目光似在看她,卻又像是穿過了她在看別人。
佳音那一天毫不猶豫從陽台上跳下去的時候,心裡的絕望會不會和此刻的佟海遙一樣?
他忽然有些害怕,害怕看到同樣的一幕再重演。
「邵先生……」
管家見他一直沉默不語,又見海遙站在那裡太過危險,終究還是忍不住出聲提醒:「邵先生,您看怎麼辦?」
海遙聽到『邵先生』三個字,知是邵晉恆來了,她的目光立刻循聲望去。
只是她的視力早已變的極差,在光線充足的時候還可以勉強看清楚面前的人,但此刻,她視線所及的地方,卻全都是一片化不開的濃黑。
「邵先生……我知道你抓我是為了對付啟勳……」海遙的腳步一點一點的往外挪,她已經站在圍欄外面極窄的平台的最邊緣,只要再稍稍退後一點,她立刻就會摔下去。
海遙的房間在別墅的三層,而且她的陽台下面正是堅硬的水泥地——
如果真的摔下去,她只會比邵佳音那一次更慘。
「我已經離開他了,以後也不會再回去,而且,他也和顧小姐結婚了,我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海遙的唇角勾起一抹極淺極淺的笑意,就是今天,湯啟勳已經娶了顧亦殊,從此之後,他就再也和她無關了。
只是,不知道康寶,以後會過的怎麼樣?
她若是也不在這個世界上了,還會有人疼惜他像是她這般嗎?
ps:祝大家兒童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