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晨在這個項目上投入了大量的精力,眼看著項目從一顆種子萌芽,然後長出枝葉,茁壯,開花,結果,果實即將成熟的時候,卻被這樣陰狠的算計,失去了一切。
陶衛紅這一群人的策劃倒是很會選時候,楚驍不在,她孤立無援,所能做的,只不過是有技巧的讓整個醫院知道了陰謀的輪廓,陶衛紅和院長等人的名望大降。只是,這種有什麼實際意義呢?名聲能當飯吃?院長依然是院長,陶衛紅依然高高在上,管轄著大軍區那麼多軍醫院,鄧然那小人意氣風發,這種被權勢欺壓得無力反抗的痛苦,真的比刀子割還難熬。
米晨再堅強,被這樣一打擊,也難免病了,躺在床上,身子虛軟得厲害,精力不足,想給自己熬點粥,卻做得不好吃。這種時候她難免更想楚驍,那個男人嘴巴賤,成天惹她,可是也很疼她,至少這一個月來,他給她做了很多很多好吃的。
但是主任都和她說過,她落到如此結果,也是因為楚驍。
陶衛紅敢如此肆無忌憚的動她,除了本身就位高權重之外,也說明了一點,楚家是不會認可她這媳婦的,別人怎麼折騰她都無所謂,甚至,楚家或許會默許這種行為,自己不出面就讓她知難而退。
她若是再堅持,還會遇到什麼呢?
楚驍這輩子過得算是順風順水,即使他有言出必行的名聲,但是他能做那麼多事,也是因為背景夠厚,他能為了她和自己賴以為生的勢力爭執到哪種程度?
米晨過了這麼多年不如意的日子,雖然清楚人得盡力爭取,可是不管是誰,都有無能為力的時候。比如她沒法阻止父親的出軌,沒法讓那個恬不知恥的小三後媽得到懲罰,若是沒有楚驍,她也沒法子讓齊豫一家子身敗名裂,家財散盡。楚驍必然也有他的不得已,若是拼著一口氣對抗到底,她又能得到什麼呢?
結局好的話,自然一切都是值得的。可是萬一楚驍最後也爭不過怎麼辦?她也不會怪他的選擇,因為那是他的父母,生他養他,這樣的恩情,他若是選擇那邊,是合情合理的。他不會遇到什麼大苦頭,最多得一場訓斥或者打罵,但是剩下的怒氣都會發洩在她身上,她把楚家得罪透了,下半生的潦倒簡直不可想像。
米晨只想好好的過日子,為了拼那一口氣,讓自己今後吃不好飯睡不安穩覺,值得嗎?v4uk。
楚驍在一周之後打了電話回來,他的聲音真是意氣風發,配上聽筒傳來的士兵操練的聲音,顯得那麼快樂,快樂得讓米晨都不忍把自己的遭遇說出來,但是她必須讓他知道此事,他的人脈不一樣,她認為難辦的事或許對他是小事,兩人既然還在一起,總得遇事好好商量。
楚驍聽她說完,一下就靜了,米晨也不催促,只用力的揉按著太陽穴,把那股酸脹的感覺給壓下去。
電話那頭傳來聲音:「小楚,參謀長叫你,藍軍那邊……」
米晨輕輕道:「楚驍,你還是先以任務為重,不要衝動。」
楚驍聲音發澀:「米晨,都是我不好。你再等我一個星期,我不管怎樣都會好好的護住你,你在家好好休息著。」
有這份心她就滿足了。她輕輕舒了口氣,說道:「我等你的。」
可是陶衛紅等人的行動力真是強,米晨次日便被一個電話叫回去,院領導把處置結果告訴了她,她不能再留在醫院,西藏那邊的官兵因為日照太強,皮膚問題多發,正需要她這樣的人才。她被分去的地方還不是處在拉薩的軍區總醫院,而是某軍駐地的附屬醫院,條件有限,而且這也說明她的日子會很苦——她會時常來往於各個不同的兵站,高原上的跋涉有多累,她清楚。
可她是軍人,軍令如山,不得不走,反抗的話會上軍事法庭,等待她的處置只會更重。
院方讓她兩天之後出發,這樣的屈辱怎能白白的受了?她必須等楚驍回來看看情況再說。
米晨回到家裡沖冷水澡,帶著水站在空調旁邊吹了半個小時,成功的感冒了,感冒的人上高原說不定有生命危險,她成功的給自己爭取到了時間。
楚驍急急回家的時候,米晨正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臉燒得紅通通的,看到他著急的臉,她笑了笑:「放心,不會燒成肺炎的。我心裡有數。」
「病幾天了?」
米晨伸出三根手指。
楚驍睜大眼,抓住她肩膀怒道:「你身體不錯的,感冒的話,兩天也就好了,怎麼四五天了,還在發燒?你故意不好好吃藥的是不是?」
米晨苦笑:「哎,如果我不一直病著,現在你只有去高原找我了呀。」
楚驍心裡堵得慌,把她抱起來,給她換了身衣服,去了別的醫院輸液:「現在我回來了,你趕緊好起來啊。你養病,我來處理這些王八蛋!」
米晨倚在病床上,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嗯,我人微言輕的,只能靠你了。」
「你要輸液兩個小時去了,先睡睡吧,要不,我把ipad給你玩玩?或者去給你買本雜誌?」
「我要睡覺。」醫了要去。
「好,我在旁邊陪著你。」
米晨點點頭,閉上眼睛。
楚驍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臉頰,又去握她那只因為輸液而冰冷的手,怔怔的想著對策,過了一會兒,米晨低聲說道:「楚驍,如果真的沒法子,我也不想你為難的,你不要有太大壓力。如果真的……我只想你幫個忙,讓我去個別的城市的醫院,不管是轉業也好,留在軍醫系統也好,我還想當醫生。」
楚驍眼睛忽的一痛,死死咬著牙,才把那股酸熱的淚意給憋了回去。
他雖然無心,可是最愛的女人卻是因為他吃了大虧,他還沒來得及讓她享福就欠了他,作為一個有尊嚴的男人,他恨不得扇自己幾個大耳刮子。
米晨很快睡著了,楚驍睜大眼睛,凝視著輸液瓶裡緩慢往下滴的水,腦子飛速轉動。
他是認識了不少人,但是長輩們肯定是只看楚遠征和魏晴的面子的,年輕一輩裡面沒幾個人能幹到能獨當一面,那些厲害的人裡,深交的不過只有那麼幾個,在軍隊裡的也只有兩位,但是並非軍醫系統裡的人,別人即使肯幫忙,也心有餘而力不足。
找陶衛紅是沒用的,那兩母女既然敢做,肯定是鐵了心要讓他不好過。他想起溫瀾那張千嬌百媚的臉,心中一陣噁心,唇邊漾出一抹陰冷的笑,呵呵,這種女人,自己得不到好處,就見不得別人好,如此心胸氣魄,給米晨提鞋也不配!他不會放過她們,只是現在還不是收拾人的時候。
如今他唯一的法子,也只有去求父母。
他在任務期間聯繫過尹司令,讓對方幫忙把此事告訴楚遠征夫婦,其實他也沒想過父母一下子就同意米晨進入楚家的門,但是,若是父母持著商量的態度的話,肯定會阻止事情發生,但是事實上是,米晨被急急的趕去西藏,這說明一點,父母也巴不得米晨走遠點,陶衛紅母女的行為他們聽之任之。
他可以預見回去之後會有什麼樣的風波等著他,可是他必須去,即使天塌了,他都得給米晨撐著,為了她,什麼罪他都肯受。
這事情還暫時不能給陸維鈞他們說,他們沒法插手軍隊內部調動,只能瞎擔心,重要的是,鬧開了的話,楚遠征只怕會更惱怒,他是寶貝兒子,父母不會捨得他受苦,他最多挨打,但是米晨肯定會更慘。
楚驍等米晨身體好了一些,便托了一個知情且嘴巴緊的手下幫著看顧下她,找尹司令請了個假,急急的回了北京,可是當天下午楚遠征就要出國訪問。
楚遠征正在看著傭人收拾東西,看到他回來,深深的凝視著他:「我沒有時間來和你說那些煩心的事,回來之後慢慢跟你算賬。你現在多嘴的話,你會後悔。」
十分鐘之後,他就看著父親的專車駛出家門。
魏晴也不在家,說是去成都開會了,楚驍打電話過去,她的態度沒有楚遠征那樣冷硬,溫和的說:「楚驍,你和那個女人還是分開的好,這樣你可以冷靜下來,好好的想想。」
「媽,我想得很清楚了!我和她認識了很久,近距離交往也有一年半還多!我瞭解她的品行,瞭解她的性格,我和她很合適,真的,媽,你只是沒有見過她,她真的是個非常好的女人,你一看到就會喜歡的。」
「聽你說的話,就可以看出你有多衝動。你雖然把這事瞞得緊,但是爸媽去找你最心腹的手下打探過,你們正式在一起還沒有兩個月,正是熱情支配大腦的時候,自然覺得她千好萬好。現在給你澆一盆冷水,你要清楚,只有理智的人才能成事,你難道想風花雪月一輩子?現在爸媽還在位子上,身體也好,可是總有老的一天,總有退下的一天,到時候你依仗誰?靠你兩個妹夫?還是靠你表兄弟們?楚驍,不要再這樣玩下去了,你得慢慢的獨當一面,你看看你最好的朋友,許朝陽這孩子……不說了,若是他還活著,肯定也是個出息的。池銘是個苦命人,但是現在也從底層爬到這麼高的位置,醫藥行業他是老大,政商界都有過硬關係;維鈞的本事我不用向你重複,誰不說一聲好?可是你不過是表面光彩,沒有我們,你現在還在哪兒混著?連維維一個女孩子你都比不上!我和你爸都商量好了,過段時間你就會調職,別再在機關閒著。」
「媽,我會努力的,您放心,你看我最近不是東跑西跑想法子攬事兒做嗎?我保證過幾年,你提起我都覺得臉上有光,好不好?拜託了,別讓米晨去西藏,那裡的條件簡直……」
魏晴打斷他的話:「這事情我不會說情,你也別去找你爸,否則那女人的苦頭會更多。溫家那母女做事情的確非常的不厚道,但是你和她這樣分開了是好事!不黏在一起,你說不定一個月就會想通。爸媽其實也沒要求你找個多麼了不得的紅門貴女,但是至少得是清白人家的!還有,西藏又怎麼了?是條件苦一些,但是大多數時候也輪不到女醫生去東奔西跑,在醫院裡呆著沒什麼大不了的!過了這幾年,只要她安分,我們自然會想法子讓她有個好去處,況且,有去艱苦地方鍛煉的經歷,今後她也更容易晉陞。我還有事,不和你說了,你自個兒好好想想!」
楚驍來不及說話,魏晴就掛了電話。他拿著手機,手在發顫,家裡的傭人看著他的臉色,即使是看著他長大的老管家也有些發楚,不敢上前勸說。
他去了大舅舅魏安然家中,剛剛坐穩,魏安然就道:「楚驍啊,你的來意我知道,舅舅自然是想你過得好,但是這事情我和你媽媽的想法也是一樣的,不合適。你也別去找你小舅舅,你姨媽,他們也不會管這事兒。還有,其他幾個世交你也別白費唇舌了,他們一對你爸爸說你來過的事,後果你也知道,那女人沒好果子吃的。舅舅給你這個面子,就不告訴你爸爸這事了,你真的為她好的話,就這樣算了吧。分開了的話,說不定她還能早點從高原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