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和楚維維頓時面面相覷。
截肢?
曾經有人做過調查,殘廢和死亡,二中選一,如何抉擇,許多人寧可死,因為成了個廢人的話,生不如死。
陳婉柔的情況更加不樂觀,唯一真心疼她的父親被她的行為弄得寒了心,陳家的那幾位又對她沒什麼發自內心的關愛,給她錦衣玉食,不過是覺得她美貌激靈,可為家族所用,但是她一旦成了殘廢,誰知道陳家會是怎樣的嘴臉?
陳婉柔本人能接受這樣的結局嗎?
楚維維知道,她為了秦風而受到重創,秦風有責任照顧她,但是陳婉柔那性子是永遠安分不下來的,肯定會想方設法的折磨兩人,仗著自己的傷和恩情,對秦風需索無度,甚至提出各種匪夷所思的要求,但是他們卻不能對她怎樣,怠慢了恩人,是人人鄙棄的。
秦風忽然抱住她,在她耳邊低低道:「維維,我知道,陳婉柔的將來我們不得不承擔下來,這很棘手。我保證,會盡力維持我們安靜的生活,會想盡一切法子減少她的影響,維維,我知道你很為難,但是……希望你信我。」
楚維維閉上眼,良久,說道:「我知道,可是你得小心,她會想盡一切法子做文章,別把自己給繞進去了。」
陳勁松的聲音冷冷響起:「呵呵,有意思,我表妹在你的地盤出了事,你還有這個閒情逸致和未婚妻親熱!我是誇你心理素質好呢,還是羨慕你們情深呢,還是說你們無恥!」
楚維維輕輕推開秦風,說道:「出這種事,誰都不會好受,我們是在擁抱,但是這不過是在互相支持,和你所說的親熱根本是兩回事。還有,秦風只不過是在景區開了酒店,負責了大部分的運營工作,山道都是當地政府進行管轄維護,棧道有問題,要去找相關部門,聯繫施工隊伍,並不是集團的工作範圍。為了保證遊客安全,景區已經封閉,酒店和山道上已經貼了告示,讓剩下的客人不要冒險,陳小姐明知危險卻執意前去,是她的個人行為,哪怕是我們也會為自己的冒險付出代價。」說罷她指了指秦風的傷,同陳勁松冷森森的目光對視。
此時秦風不宜開口,畢竟陳婉柔有援助行為,他辯解,容易給人不知感恩,推卸責任的印象。這個黑臉,還是由她來唱的好。
「呵呵,楚小姐好口才。」
她也不和他爭辯:「我們已經讓當地警方前來調查了,事故的報告很快會提交。」
身是樣她。「楚小姐和風少本事那麼大,警方說不定是你們的好朋友,報告怎麼寫,還不是你們說了算!誰知是不是故意陷害婉柔,然後做出意外的樣子!」
楚維維冷冷一笑:「是啊,為了害一個陳婉柔,秦風可以把命給豁出去,陳少的思維的確與眾不同!」
陳勁松抿緊了唇,狠狠的看了他們幾眼,問醫生道:「婉柔的情況到底怎樣?」
楚維維只覺得諷刺無比,他做出那兄妹情深的樣子給別人看,結果又裝得不倫不類——不先關心生命垂危的表妹,反而先來和他們唇槍舌劍。
醫生把陳婉柔的情況全部說了,陳勁松眼神一冷:「你說她這人就廢了?」
「我們盡力……」
陳勁松攥了攥拳,淡淡道:「好了,我去打個電話,她醒了告訴我一聲。」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三人在休息室靜等,外面夜色深沉,可是誰都沒有睡著,直到天邊泛出一抹魚肚白,醫生終於前來道:「陳小姐醒了。」
眾人站起來盯著她:「醒了?」
「請稍安勿躁,陳小姐太虛弱,大家就去看看,千萬不要太過影響她。」
三人隨著護士去了icu,陳婉柔被安排在一個單獨的病房,怔怔的盯著天花板,聽到聲音,她扭頭看了看,目光有些呆滯,隔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牙齒開始打戰,格格作響。
「婉柔,你還好嗎?」陳勁松盯著她的臉,慢慢開口。
陳婉柔清秀甜美的臉頰有一半都包著紗布,想來是墜落時擦傷嚴重,露在外面的皮膚沒有一絲血色,蒼白得像是透明,她被陳勁松那樣一看,頓時覺得全身都是寒涼的,想動動身子,又不可能——她傷太重,為了鎮痛,必須全身麻醉。
陳勁松的目光雖然克制,可她是何等敏銳的人,怎麼可能看不到裡面隱藏的厭棄?陳家不想要無用的人,她怎麼辦,怎麼辦?
秦風溫和道:「陳小姐,很難受嗎?別擔心,我保證提供最一流的治療,你不會有事的,安心養病吧。」
她又凝目看他,他站著,一樣的高大強壯,堅不可摧,而她自己卻形同廢人。
本來打算把他扣住石頭的那隻手掰開,讓他失去支撐掉下去,所以她伸了手,原想著事後對外面的人聲稱是她伸手援助,只是沒有握緊他,讓他掉了下去,把責任推得乾乾淨淨,誰知最後掉下去的那個人是她。
這是報應?
他和楚維維的手是握在一起的,她看得太清楚,他的食指輕輕的在楚維維的掌心畫了個圈,像是在安撫情緒。
楚維維的命可真好,她憑什麼?
她不甘,嫉妒得幾乎再度暈眩過去,喘了口氣,移開視線,顫聲道:「風……風少……」
那聲音虛弱得彷彿從另一個世界傳出來的,即使外面旭日初升,將溫暖的陽光投射進病房,病房裡凝滯的令人窒息的陰冷還是一絲沒有消散。
「我在。」秦風捏了捏楚維維的手示意她安心,不得不鬆開她,往病床走了兩步,道,「怎麼了?不用急,慢慢講。」
「你……你沒事就好……」
「婉柔,你告訴我,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陳勁松盯著她。
陳婉柔咬了下唇,低低道:「風,風少差點掉下山崖,我去拉他,結果……結果我在的棧道也……」
陳勁松很會抓重點:「你拉他?這樣說,你一開始還是安全的,時間夠不夠你從棧道離開?」
她眼淚涔涔而落,哽咽道:「夠……可是……可是我做不到……他,他怎麼辦……」
陳勁松心下滿意,眼神溫和了一點,卻露出沉痛的表情,說道:「你傻啊!怎麼就把自己賠進去了,你值得嗎!」
陳婉柔不說話,淚水打濕了鬢角,看上去令人十分不忍,她閉眼,卻睜開一道細細的縫,端詳秦風的表情,果然,他抿著嘴,滿臉不忍,為她的「奮不顧身」動容,而他身後的楚維維眸中隱約有幽怨和不甘,卻又有著歎惋,無可奈何,無法宣洩。
她咬著牙,面容微微扭曲,她這樣痛苦,他們兩個也別想逍遙!
她扭曲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在忍疼,陳勁松指著她對秦風道:「你怎麼說!她就是單純很喜歡你,加上有些執著,頂多算是不懂事,你聯合楚驍這樣對待她,你知道事後她在家哭了多久!後來我們怕她出事,把她送到這遠離喧囂的地方來療養,結果她度假也沒得消停,把自己給賠進去了!」u3k1。
秦風沉聲道:「我會盡我所能,安排最好的醫生和治療條件。」
「呵呵,然後呢?你倒是沒受什麼傷,可她呢?你能還給我一個完整無缺的表妹不?」
陳婉柔倏地睜大眼:「什麼?」
她不完整了?她那裡不完整了?
可是全身都是麻醉的,她連動動頸子都不行,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手,有沒有腳,除了僵硬,還是僵硬!
她恐慌的看向他們,陳勁松抿抿唇,給旁邊的醫生遞了個眼神。
醫生見過的人多了,自然能感覺到這病房暗流湧動,早就想走了,卻離不得,只能戰戰兢兢道:「陳小姐右腿情況不大好……或許,或許只能截肢……」
「不……不……」陳婉柔雖然身體沒什麼直覺,可是莫名的寒涼充滿了大腦,怎麼會?這,這下可真是完了……
她忽然恨極了楚維維——她為什麼不和秦風一起走了,然後雙雙掉下去?為什麼要去拍照?
若是他們一起走過去,她本人肯定會立刻後撤,不會為了確認而接近斷裂口,也不會出事!
她盯著陳勁松,他瞇了瞇眼,對她輕輕勾了勾唇角,便轉身走到秦風身邊,說道:「婉柔下半輩子怎麼辦?她一個如花似玉的年輕女人,這下什麼都沒了!」
「我會保證她生活無憂……」
陳勁松冷笑:「生活?你當我們陳家是要飯的,養不起自己的人?她缺的是愛人,是終生幸福!秦風,她為了你差點丟命,她為了你付出了一切!你輕飄飄的付點錢就打發了?」
秦風心一沉,雙眸黑沉沉的,深邃不見底:「那你覺得,我如何補償才好?」
「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