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維維聞言,心就倏地往下一沉。
秦風留陳婉柔在家裡共進午餐?一般來說,請一個女人來自己家進餐的意義不同於普通的請客吃飯,秦風此舉,是表示陳婉柔對於他來說,地位已經不同了?
熬的濃湯裝在一個大保溫桶裡,很沉,壓得她手指一陣陣的發麻,她換了只手,深深吸了口氣,問道:「他睡了?」
陳婉柔抿唇微笑:「嗯。剛才我出來的時候,他正在往臥室走,還對文嫂說了,到晚飯時間再去叫醒他,不論誰來拜訪或者來電,都幫他回絕掉。風少雖然出院了,但是畢竟還需要靜養,尤其是腦震盪,發作起來還是很痛苦的。」她說著,臉上浮出擔憂之色,目光一轉落到楚維維手裡的口袋上,問道,「楚總,你給他帶了禮物?」
楚維維怔了怔,淡淡道:「秦風為了我受傷,我自然得時常探望。」
陳婉柔輕輕扶了扶墨鏡,凝視著口袋:「這都是什麼呢?」
楚維維一笑:「秦風什麼都不缺,隨便買點東西送來未免太敷衍,他現在需要補養身體,我給他熬了點骨湯,對他有好處。」她頓了頓,不著痕跡的打量著陳婉柔的表情,繼續道,「他住院的時候我給他做過飯,他還吃得慣。這樣的禮物比較實在一些。」
此時雪已經停下,濃厚的雲被撕扯了一道口子,陽光從口子裡射下來,投到陳婉柔墨鏡上,反射著光,讓人看不見她的眼神。她微笑,容光俏麗:「楚總廚藝一定很好吧,風少見多識廣都很滿意。我可不可以來請教下呢?我也想學著做飯。」
楚維維挑了下眉毛:「過獎了。會做飯是一件幸福的事,我也很喜歡和人交流烹飪技巧。但是我工作很忙,你也清楚的,要我從頭開始教一個零基礎的你,實在忙不過來,陳小姐你不如報個班,先從刀工火候調味等基本技巧練起來,否則我說了那麼多,你也沒法實踐不是?」
陳婉柔緩緩道:「嗯,也對,我回去就問問去哪兒學比較好。」
楚維維不想和她再多說,剛想找個理由讓她趕緊從自己面前消失。正巧文嫂走出來,看到了她,驚喜道:「楚小姐,你來了?快請進,我去叫風少。」
陳婉柔見文嫂對楚維維的態度大不一樣,心頓時一緊。楚維維淡淡瞄了陳婉柔一眼,又問文嫂:「陳小姐說秦風已經睡了,不想任何人打擾,現在叫他方便嗎?」
文嫂不由得遲疑,秦風同她說過,由於楚維維不願意,所以在外人面前暫時不要透露出他對楚維維的愛慕,想了想,說道:「風少現在好多了,應該睡不了太久,楚小姐還是先進來吧。」
楚維維扭頭對陳婉柔道了別,同文嫂一起往別墅走,文嫂接過她手上的東西看了看,見是個大保溫桶,心裡頓時明白了一大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邊慇勤的引著她走邊說:「楚小姐真是費心了。」
進入客廳,暖氣撲面而來,在外面被凍得發僵的皮膚有些微微發癢。楚維維脫下大衣,目光不由自主的開始打量這套已經修建了三十多年的別墅,有著當時房屋特有的敞亮結構。房間應該是這幾年重新裝修過的,典型的男人風格,簡潔利落,沒有多餘的修飾,很漂亮,卻少了很多煙火氣,就像房子的主人,具有吸引人的外表,讓人欣賞,傾慕,卻又透露出一種冰冷的疏離之意。
文嫂把保溫桶擱下來,微笑道:「我去叫下風少,雖然他說了不想見人,但是楚小姐不同,又是世交,又認識那麼久,又合作那麼多項目,如果我不去叫他,事後他一定會責怪的。」
楚維維沒有理由拒絕,看著她轉身往一扇緊閉的門走,正覺得茫然,手機響了起來,她連忙接起,原來是伯母魏晴的電話,軍隊某元老路過a市,這位元老雖然已經離開一線,但是影響極大,不久之後軍委會有重大人事變動,對於楚遠征來說十分關鍵,元老的話很有份量,加上本身同楚家關係就不同,因此楚家對其尤其看重。由於楚驍有任務,無法抽身,她必須代表楚家去機場迎接。
文嫂剛推開臥室門,楚維維便站起來,說道:「不好意思,文嫂,我有很緊急的事,馬上得走,就別打擾秦風清夢了。」她停了停,又道,「等他醒了,幫我問候下他吧。這保溫桶裡是熱骨湯,對他很有好處的……我走了。」
陳婉柔心緒不寧,把車開出別墅區之後,便停在路邊發怔。
秦風這麼早就把話說絕,讓她實在意外,他是那樣溫柔的一個男人,應該是心軟的,不忍心對人說重話的。如今該怎麼辦?她本來想慢慢的用自己如水的嬌怯柔弱侵蝕掉覆蓋在他心上的硬殼,但是他說得那麼清楚,直接把她的路堵死了。
文嫂剛才也來接待了她,態度很客氣,舉止很有禮貌,但是,那明顯是豪門管家最平常不過的素質體現而已,可楚維維來的時候,文嫂臉上公式化的微笑被發自內心的溫和慇勤取代,那眼神就像看到自家人一樣隨和歡欣。她本就對秦風和楚維維相處時的蛛絲馬跡有一些懷疑,如今再看看管家的態度,她更加不安了。
可是她又能怎樣?
如果只是平常的男女,去外面透露點消息,讓八卦滿天飛,或許矜持的一方會因為不自在而疏遠另一方。但是,這樣做,也可能促使兩人不得不正視這段關係,加速走到一起的進程,再說了,陸家和楚家若是聽說秦風和楚維維之間有隱約情愫,肯定是樂見其成,甚至長輩直接拍板定了這事,事情落實,她的希望便徹底破滅。
她緊緊咬著牙,齒根有些發酸,目光直直的盯在別墅區古雅的大門口,眼神卻沒有焦距,直到楚維維緩緩開車出來,她才回過神,眼底隱隱有火焰灼燒。
楚維維去機場接了人,晚上陪著老人吃飯說話,太慇勤,未免會讓老人瞧不起,但是她必須同對方提提楚遠征和楚驍在部隊的事,如何做到不卑不亢,有求於人卻不惹人厭,十分的費神思,最後事情辦妥,她已經累得頭暈,同元老告了別,回到車上,往後靠在座椅上,闔目緩了一會兒,才拿起手機。
為了避免手機響動引起反感,她設置了靜音,此時有空,一看屏幕,她看到了秦風的數個未接來電,語音信箱留言的提示。好看家說。
秦風溫柔的聲音在車內狹小的空間流淌,空氣分子隨著他的聲音輕輕震盪,就像他就在身邊一樣:「維維,湯很好喝,謝謝你。」
楚維維深深吸了口氣,翻到下一條語音留言:「維維,再給我做一點可以不?你帶來的湯太少了,不夠喝。」
楚維維咬咬牙,抽出手寫筆,在屏幕上飛快的寫了條短信發過去:「你的胃能裝多少湯?你以為你是水缸啊!讓我做那麼多,準備給誰分享?」
想起陳婉柔今日對她淺笑著說話的樣子,不知道兩人共進午餐吃得有多開心。他聲稱對陳婉柔沒意思,為什麼會邀請她到家裡吃午飯?陳婉柔和他不可能有商業來往,他連虛假慇勤都沒必要付出。這樣一邊對她自稱離不開,一邊開始為自己找後路的行為,未免太精明了。
她把手機扔在一邊,開車往回走,秦風很快打來電話,她剛接起,他便在電話那頭說道:「維維,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是指陳婉柔嗎?剛才我問了文嫂,你們兩個遇上了,發生什麼事了?」
楚維維淡淡道:「沒發生什麼事,就是說了兩句。」
「她又說什麼了?」
「這次她沒說謊,只是說你們剛吃了午飯,你去睡覺了,不想被人打擾。」
「今天她突然來醫院看我,正好我出院,但是司機要趕來的話實在太費事了,你知道的,今天上午暴雪。她開車送我回去,我總不能讓她餓著肚子冒雪自己走人吧?還有,我和她已經說清楚了,她不會再來接近我,你放心。」
楚維維嗤笑一聲:「是嗎?女孩子被拒絕了肯定很傷心,尤其是一個柔弱愛哭的女人,聽到你把話說絕,肯定哭成淚人,但是她看起來蠻開心的。」
秦風停了停,說道:「她一開始哭了的,維維,讓一個女孩子這麼傷心,我讓她坐著緩一緩,在她走之前就去睡午覺了。或許你見到她時,她已經調整好了……」
「我到你家的時候,文嫂說你才睡下十分鐘不到。她調整那麼快?幾分鐘就能對我笑出來?」
秦風聲音微微發抖,低吼道:「你能不能相信我!我真的不會和她有任何牽扯!」
那聲音讓楚維維想起他曾經用類似的語氣說她不懂事,埋在心中的傷痕就像被揭開了結疤,露出血淋淋的嫩肉,很疼,她咬了咬唇,說道:「我以前很信你,可是這信任被你自己給踩碎了。還有,她這樣柔弱又溫順的樣子,真的很像林妹妹,我……」
秦風在電話那頭一言不發,這樣的沉默,讓她更加難受。
他若是坦蕩,為什麼不立刻否認?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其實我現在也沒有立場左右你的想法,我實在不願意長久活在別人的陰影之中,就這樣吧。你覺得那湯合胃口,我會把注意事項和配方發給文嫂的。我明天要坐飛機去趟蘭州拜訪個軍界要人的夫人,為伯父的事走動走動,這一段時間估計都要為家事忙活,抽不開身。我估計下一周才能回a市,到時候來看你吧。你好好保養身體,現在這麼晚了,你睡吧。」txjc。
秦風的手機滑到了枕頭上,他顫抖著想去拿,可是手伸到半途,卻只能抬起來按住劇痛的太陽穴。頭一陣陣的疼,他咬著牙,額頭一層亮晶晶的細汗,嘴唇也白得厲害。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躺在床上緊緊閉眼想熬過這陣痛。他因為受傷,身體虧了不少,痛楚緩解之後精神已經極為疲憊,迅速沉沉的睡了過去。
次日起床,文嫂看到他蒼白的臉色,嚇了一跳。醫生診斷之後,讓他切忌情緒過於激動,否則會推遲腦震盪的痊癒時期。秦風知道自己太著急楚維維的事,在目前的身體狀況下十分不合適,反而會讓他因為長時期的頭疼頭暈形同廢人,只能強忍著衝動,努力讓自己平心靜氣的把精力放在工作之上。楚維維每天也會打電話問候,可是兩人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的好,簡單對話之後便是長久的無言。她回a市之後去秦風家裡探訪,秦風卻又因事出差了。
如此一來,兩人直到春節聚餐,才再次面對面,由於楚驍沒有節制的大吃美食,痛快喝酒,而她也為了應景喝了幾盅,只有秦風因為身體原因暫時戒酒,最後由他開車將兩人送回楚家。
魏晴出來迎接,正好看到秦風替楚維維拉開了車門,便說道:「是秦風啊?多謝你了,進來坐坐吧,喝杯熱茶暖下身子。」
秦風搖了搖頭,婉拒了。今日下雪,他骨傷處隱隱發痛,又不想在別人面前表露出來。魏晴見天晚,也沒堅持留他,上前去扶半醉的楚驍,一邊往屋內走一邊低聲責怪他。楚維維跟著走,卻聽見秦風在後面叫她:「維維,你圍巾掉在車上了,過來拿。」
她連忙轉身,過去拉開副駕門,身子探進去想拿圍巾,秦風坐在駕駛座,目光灼灼盯著她,她抬頭看了他一眼,他忽的勾住了她的脖子,重重的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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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會重大進展,婚禮的烏龍怎麼回事,即將揭曉。